我受封安乐亭侯的那一年,正是家父通过高平陵之变夺取曹魏大权的那一年。曹魏建立五等爵,我改封为东安子,拜谏议大夫。后来我侄子当了开国皇帝,我作为皇叔受封为琅邪王。
兄弟里面,我排老小,也不是嫡出,我本来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有一次我派散骑将刘缉收买工所,想偷点御裘看看,结果事泄了。廷尉杜友判刘缉弃市也就是闹市斩首,还判我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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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会看脸色的人不是存心想整我,哦不,存心想让皇帝难堪吗?
而懂事的官员就会打圆场,说我是皇叔王爷,当然不能连坐。
这时候还有不懂事的跳出来,谏议大夫刘毅说我就是应该同罪,可以因为地位特殊而减免,但不能不问,还得听杜友的,依法办理。
我侄子怎么会办我呢?他说刘毅说得对,但我毕竟是皇叔,那就算了。
我度过危机就去就藩了。我也有实际的职务——东中郎将、宣威将军。
咸宁年间(275年―279年),我改封赵王,升平北将军、都督邺城守事,后进安北将军。
邺城乃是曹魏以往创业的重要据点,曹操魏王国的都城,曹魏末代皇帝曹奂禅位后改封陈留王,也就住在邺城,保有一定的帝王威仪。我朝设立看守邺城的官员,当然也是为了监视这位昨日之君。让我担当此任,可见朝廷对我的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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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康元年(291年),我迁为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镇守关中。
可是氐、羌二族非我族类,不买我堂堂皇叔祖的账,造反了。我和雍州刺史解系互相弹劾,结果落了个刑赏不公的罪名被征召回京。
但我不久就拜为车骑将军、太子太傅。我哪里像个罪人呢,我还成为朝中大员了呢。过往的经历一再证明,不管我犯什么错误,都能轻轻放下。
细心的朋友是不是注意到我自称皇叔祖了呢?因为一年前,我侄子驾崩了,继位的皇帝是我的侄孙。他不大聪明的样子,所以朝政总是被其他人把持左右,一开始是国丈杨骏也就是原来的车骑将军,然后是我的三哥太宰汝南王司马亮,再然后是他的九弟楚王司马玮,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他们全都死了。
所有这一切,我因为身在地方,都没参与。我回朝时已是元康六年(296年),一切都已告一段落,此时无可争议的最高执政者,乃是皇后贾南风。
那么认为我有罪,把我召回朝廷的,也是她了?
在亲信孙秀建议下,通过皇后的母亲郭槐,我和皇后搭上了线,有了皇后撑腰,我想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比如录尚书事……啥?司空张华、尚书左仆射裴頠坚决不肯?那我要求当个尚书令总可以吧?咋还是不肯?
为什么总有人和我过不去?还当我是罪人吗?他们还想杀孙秀,我为何不气?
永康元年(300年),太子被废。皇后让我领右军将军。皇后生的全是女儿,因此不放心太子,陷害太子都是皇后一手操办,郭槐都劝不住。
不久,孙秀对我说,太子的旧部卫督司马雅、常从督许超正在与殿中郎士猗等图谋废黜皇后,复立太子,如今想复立太子的人很多,如果我不参与,以后皇后倒霉,我也会倒霉,不如加入。
我相信孙秀,于是我找了通事令史张林、省事张衡同谋。既然这些人不找张华、裴頠,这两人显然没有加入,那么等我成功以后……
正要行动,孙秀又劝我别干了:
太子聪明刚猛,复位以后不可能任人摆布,还是会认为我是皇后一党,只会觉得我是迫于民望,最多不追究我,但也不会感激我,到时候旁人吹风,我就得死。不如……
我又相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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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孙秀故意走漏风声让皇后明白有人要害了她,复立太子。我和孙秀再劝皇后的侄子侍中贾谧早点铲除废太子,让不死心的人绝望。
贾谧名义上是皇后的侄子,其实是外甥。
废太子死了,我也就可以走下一步了。司马雅和许超终究和我不是一个初衷,这时候吓得称病不肯参加了。
可我没有中止的道理了。我找右卫佽飞督闾和一起做,再派司马雅说服张华一起。不出意外,张华没同意。
按计划,我矫诏,也就是伪造皇帝的口吻,敕令三部司马,说我身为车骑将军奉诏为太子报仇,率众入宫废后,成功了人均关中侯,不从者诛三族。
我再矫诏开门,趁夜入宫,打出了我的又一张牌:翊军校尉齐王司马冏。虽然他是皇后的外甥,但当年贾家的家务事一团乱麻,现在他该为他母亲出这口恶气了。
司马冏带着一百人杀入,华林令骆休为内应,把皇帝接到东堂,我就有了大义名分,下诏召贾谧于殿前,斩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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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司马冏也把皇后抓来了,皇后废为庶人,幽禁于建始殿。
皇后的党羽先帝充华赵粲、妹妹贾午等,都交给暴室打死。我老了,我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贾午陪儿子贾谧一起上路正合适。
我召唤百官入殿的时候,还有个郎师景露奏请手诏,我当时就杀鸡儆猴了。他不孤单,和他一起上路的不少,比如张华、裴頠、已经罢官的解系、其弟御史中丞解结、弘农太守解育、黄门郎杜斌等等。
我坐在端门,遣尚书和郁持节把以前的皇后,现在的贾庶人送去金墉城体验一下她继婆婆已故杨太后最后的日子。当初杨太后被囚禁在那里没多久就给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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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贾庶人的党羽,还是张华、裴頠的党羽,我都处理了一堆。
我以皇帝名义下诏大赦天下,以我自己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就像我爹和我二哥司马昭辅佐曹魏时那样。
我设置府兵万人,以世子散骑常侍司马荂领冗从仆射,其他儿子司马馥为前将军,封济阳王,司马虔为黄门郎,封汝阴王,司马诩为散骑侍郎,封霸城侯;孙秀等亲信封大郡,据兵权,文武官封侯者数千人。孙秀为中书令。
我也知道外界传言我是个笨蛋,受制于孙秀,但我没觉得哪里不妥。我现在的一切,不都是孙秀帮我谋划得来的?
之前大行封赏的杨骏和三哥都死了,那是他们笨!
既然我是以为太子复仇的名义,表面功夫当然要做足。诏追复太子位号,由和郁率东宫官属迎太子丧于许昌,太子长子司马虨已死,追封南阳王,次子司马臧封临淮王,三子司马尚封襄阳王。我还采纳建议,以尚书令王衍在太子被诬之际装死为由,终身不用。
谁让我是故太子的太傅呢?
我还得趁热打铁,继续树立我的正面形象。我以前平阳太守李重、荥阳太守荀组为左、右长史,王堪、刘谟为左、右司马,尚书郎束皙为记室,淮南王文学荀崧、殿中郎陆机为参军。
即使我大权在握,还是有不识趣的人和我做对,李重称病不来,我只能逼他来,结果他气出病来,没几天就死了。
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不祥之兆吗?
可我觉得一切都很顺利呢。
如果严格按继承法,我不仅越不过两位亲生的皇孙,也越不过六哥平原王司马干和八哥梁王司马肜两位兄长。
我被召回后,代替我镇守关中的就是八哥,不过他也没什么水平,也被召回了。虽然他也参与了废后,但现在掌权的终究是我而不是他,他想救解系,我也不听。至于六哥,本来就有病不就藩,一直挂机打酱油。
但是,我还越不过皇帝的弟弟们。
秦王司马柬是皇帝的同胞,但楚王被杀不久,他也病死了。所以现在皇帝的弟弟里,最年长的是十弟淮南王司马允。此人当初出镇扬州,后来回朝,因为太子被废,还曾被提名为皇太弟;眼下赶上皇后被废,我让他做了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都督如故,领中护军。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能让宿卫将士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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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年纪了都做不到的事,他一个年轻人凭什么能做到?!
当初三哥死在侄孙手里,我可不能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