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时候,王伟杰他们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人再来送饭,他们也不敢出门去询问什么,四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吴绍周又给杨伯涛喝了点开水,杨伯涛感觉到好了许多,肚子里也有些咕噜咕噜地声音,他想找一点吃的,可侯吉珲皮包里的东西全部被解放军战士给收走了,房间内哪儿还有可吃的东西,他只得咽了一口口水,无奈地等待着。
直到掌灯时分,王伟杰、李学正、邹玉亭才从外面回来,邹玉亭也已经好了,脸上有了些红晕。王伟杰手里拿着几个玉米面饼子,放到了火上,慢慢地烤着,一时便有了些香味儿散发出来。王伟杰咳嗽一声,清理了一下嗓子,没有让大伙站立、排队,也没有说什么重大意义,更没有什么严肃的开场白,只是说了一声:“孙团长给各小组长开了专门的会议,通报了一下情况。现在,北平解放在即,情势瞬息万变,战斗随时都有可能打响,傅作义反革命集团困兽犹斗,仍然在做垂死之挣扎。据内线传出的消息,南京派来的各类特务,已经在北平城内实施了暗杀,不仅针对中共地下组织,民盟等民主人士,就是对国民党内部有和平愿望的将军、官兵,同样实施惨无人道的暗杀,就在这两天,北平市长何思源先生家就发生了定时炸弹爆炸事件,炸死了他的小女儿何鲁美,中共地下组织也遭受到他们的追杀。而在各解放区内,他们留下的、派遣来的特务分子,仍然在搞着各类破坏活动,炸铁路、炸桥梁、暗杀解放军和地方干部,甚至连一些手无寸铁的妇救会成员,也成了他们泄愤的对象,真是丧尽天良。而对于我们这些人,他们同样不会放过,在反动派眼里,我们已经成了叛徒,成了十恶不赦的叛徒。我们中间的一些高级将领的家属,已经被他们控制了,我们曾经的一些上级、故旧,早已被他们开除或者自动辞职了,现在同样受到他们的监视甚至是暗杀。”

王伟杰说着,用手轻轻地翻了一下火炉上的玉米面饼子,顺手拿起半个已经烤好了,递给了杨伯涛,说道:“大伙一边吃,一边听我讲,今天的晚饭已经取消了,因为所有的后勤人员、外来人员已经被政治部门控制了起来,就是我们的管理人员,同样要一个个审查,过关之后才能上岗的。我和老邹、老李,还有其他小组的一些人,忙活了一个下午,终于发现了可疑人员,老邹,又为我们小组,立了一功。好了,还是请老邹讲一讲当时的情况吧。”
邹玉亭的脸上,充满了红晕,他显然有些激动了,词不达意地说着:“经过我和几位曾经在天津投诚的同事辨认,发现了两大疑点,一是合作社派来的那两个理发的,其中一个在天津卫混过码头,和军统的外围组织有过接触,参与过关东票交易,也不止一次地到过瑞士人开办的那家银行,也就是我们破获的国际间谍案的那个窝点。具体他和南京保密局如何联系的,我们都不清楚,极有可能是直接派来的。另外,那个合作社的进货,也十分可疑,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进到北平产的前门烟呢?而且,那个价格,就是在北平城内,也不可能买得到的。教导团怀疑,是不是他们销售的副食品出现了问题。当然,还有那个女销售员,根本不像一个农村女孩子,说话流里流气的,和男人打着招呼,一脸的媚态,如果不是我们几个跟着,说不定老侯就上了她的当。”

杨伯涛吓得,一下子放下了手中的玉米饼子,嘴里低声说道:“不可能吧,不可能吧,校长为什么要杀我们,为会要杀我们?那个姑娘,不会是特务吧,不可能,不可能。”
王伟杰把另一片烤得焦黄的玉米面饼子递给了杨伯涛,笑着说道:“杨伯涛,你太善良了。或许,在你的心目中,只有战场上刀枪相见的,才是敌人,殊不知,没有硝烟的战场,同样是可怕的,甚至比明枪明刀还可怕。他们就是要把我们这些人毒死,嫁祸给共产党,让那些还在为他们卖命的官兵们知道,投降,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被俘,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更让我们留在国统区的家眷,痛不欲生地活着,可耻啊。”

吴绍周叹息一声,说道:“我们,自身难保,还怎么可能顾得上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