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洪禹

引言

现实中男女之间真的有平等吗？各国宪法中说的男女平等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平等？本文试图用一些政治学理论，来讨论这一问题。文章一些灵感来源于霍布斯的契约论和洛克的家庭理论。

本文比较长，但避过了一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与思考过程，耐心看一定能看懂。

一

不知道是否有女性有这样的困惑：就是为什么男性搞过多个女性，很少受到歧视，甚至会引起其他男性的羡慕；但是女性有过多名性伴侣，就容易会被认为放荡、骚浪，加以婊子（bitch）、妓女（whore）等蔑称（男性之中没有这类专门的辱骂词语，就连中文中流氓都可以用来开普通的玩笑）。可见这样一种现象在全世界似乎是一种通行文化。

同样，马蓉和林丹的出轨问题，刨除明星效应、王宝强屌丝逆袭受同情等因素外，在出轨问题上，女性出轨则众人支持其配偶抛弃她，而男性出轨只受到众人的谴责，众人未必会支持其配偶与其离婚。明显在公众的价值形态里，男女在婚姻恋爱里的道德地位是不平等的。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我举的这些例子说明，在日常生活中男女面临恋爱婚姻问题时，其实有很多不平等的地方：一般来说，对男性的经济能力要求更高；公众的认识中，明显对女性的忠贞要求远高于男性的专一，似乎忠贞是女性的基础条件；而现实生活中男性在生理和精神上是否都专一，只有男性自己清楚，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足疗保健，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潜规则；在男女都出轨的情况下，一般对女性受到的道德谴责会高于男性，同样女性出轨的离婚率也高于男性出轨的离婚率。

其实，从现实角度来说，男女在婚姻和家庭之中，很多就是不太平等的，当然不只是女性有劣势，男性也会有劣势。引出这个事实之后，我下边会慢慢解释。

婚姻和家庭的本质是什么？其实我们可以把“性”看成一种可交换的资源，很明显，通常与性一起交换的资源，是感情和物质——也就是说，婚姻和家庭的本质是财产共享、生活照顾、生养和教育子女、亲密感情。当然财产共享、生活照顾、生育后代的问题不是本文所要讨论的重点。

单从自然人和自然状态的角度来说（指的是没有政府的保障和惩罚机制，也没有道德约束，更没有现代化的避孕技术），男性在性生理和性心理的角度来说都是主动的一方，而且性行为成本是很低的，性交之后绝对可以走人；而女性的性生理是被动的，性行为成本是很高的，要面临怀孕的风险，以及独自养育孩子的困难。而且从自然人的角度来说，人是自利的，很容易去向他人去转嫁自己的行为成本，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法律或者道德的约束，男性很容易就性交之后走人，根本不管女性的感受和怀孕问题。

也就是说，性行为成本的不同，带来男女在两性、婚姻中的态度差异。

而女性则完全不能接受男性的这一态度，所以才会有婚姻和相应的法律、道德来约束男性。就是如果男性想和女性啪啪啪，男性需要培养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因为要考虑生育问题，会要求男性有经济能力能提供给自己和小孩更好的物质条件；如果男性对女性的态度不好，女性可以向社会或者政府求助，所以需要政府管理婚姻制度的权力、社会的舆论监督和主流文化影响。所以可以看到，政府、法律和道德，其实是在弥补人天性上的不足。

二

既然男性性欲强，而且生理上占据主动，那么在两性关系中，主动开启婚姻和爱情的，一般也是男性。这里要区别一个概念，男性是生理主动，但是女性是感情中占据优势地位，因为男性追女性，女性可以不接受，所以男性要尽量满足女性的要求。

在男性追求女性的过程中，始终会有一个担心，就是男性付出感情和金钱，女性享受了，但是女性并不接受男性的追求，或者接受后出轨跳槽，怎么办？典型的履约信任问题，即契约中一方先履约，对于另一方最有利的是不履约。这个时候，就能明白女性为什么会承担更多的道德谴责了——既然男性承担了物质上先付出的风险，女性就应该承担剩余的道德风险。女性接受了对方的付出，而依然拒绝对方，拿对方当备胎和保姆，会被人进行谴责和嫌弃，如果被曝光过多，甚至会影响自己认真的恋爱；如果女性与其结婚后，出轨后会遭受更多的道德谴责。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同时，女性的忠贞对于繁衍后代有着重要意义：男性需要确认子女是自己的。而女性也需要男性专一，就是要求男性要在经济上和生活照顾上对家庭忠诚。

但是这里男性就该有怨言了，为什么男性要首先承担物质上先付出的履约信任的风险，以及要承担经济上更多的压力？在工业革命之前，人类的经济创造是以体力劳动为主，当然是男性的经济地位高；即使这200年女性可以依靠脑力劳动，提高了经济-社会地位，女性也会因为生理因素在竞争中总体来说出于劣势地位。

因为男性在史前时期长期出于狩猎活动中，所以自然男性对环境的认知能力要比进行采摘、做家务和带娃的女性要强很多。因为在狩猎过程中，男性要解决组织的协作与分配问题、方向感问题、对紧急情形的判断问题、交流沟通问题、工具的制作和使用问题等一系列问题，所以男性天生要这些方面要强一些。而这些问题，在原始社会中，女性的劳动中涉及并不太深。而政治思维、法律思维、商业思维，总体来说都偏向于男性思维。这些因素综合起来，使得男性始终是经济劳动和政治分配的主力军。但相对的，女性处理家务要比男性更为擅长。

前文中提过，婚姻和家庭中主要是财产共享、生活照顾、生养和教育子女、亲密感情，那么无论在古代社会和现代社会，如果想结成婚姻和家庭，男女必须要把自己的优势资源与对方进行专属性的交换与共享，这里可以看到的是男性的优势资源是头脑和经济能力，女性的优势资源是相貌、性和生活照顾（这里指的男性的头脑是对婚姻和家庭的付出，女性的相貌也与性联系在一起）。这样男性在婚姻中便不能有在政治-社会中的绝对主宰地位，这一地位的削弱工业革命后以及全球化、现代化的浪潮中更明显。

中国自古以来的“男尊女卑”文化，实际上是专制者来进行对性资源控制的一种手段。掌握权力的男性精英作为政治社会的主角，通过掌握公共权力资源和意识形态的权力，自然就成了这种状态下的受益人。也就是通过这种意识形态的普及，男性精英来获得更多的性资源。

而以英美为首的西方现代政治社会，历来有个人权利的传统，这发展到现在，就是“人人在法律面前平等”，不论男女。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从体力劳动中解放，女性更可以通过脑力劳动来缩小男女在地位上的差异。

所以作为男性而言，因为如果你想绝对的主宰，那么便不会有几个女性愿意跟你一起生活，而且也不可能你看上哪个妹子，她就必须要嫁给你。男性在家庭中只能拥有部分的优势，但女性在家庭和婚姻中始终都有部分的话语权和否决权，而且工业革命后脑力劳动的普及，以及个人权利意识的觉醒，女性的地位会越来越高。

结语

综上所述，男女之间并没有终极意义上的平等，即在男女交往过程中，不可能在很多方面都出于均势状态。不管在生理上、道德上、经济上、家庭地位上、感情上、知识和技能上，都有各自的优劣势。

那么，各国宪法中说好的男女平等呢？西方语境中的男女平等，更多的是强调男女在自然人意义上的平等，即不论男女，生命权、财产权、人身自由都受到保护，行为自由、劳动自由、思想自由等社会权利也受到保障。

但哪个职业和公司更偏向男性还是女性，爱情中谁吃亏谁占便宜，婚姻和家庭中男性和女性谁有更多的话语权，这个就不是政治和法律应该管的范围，这个更偏向于市场和社会关系的自发性，也就是哈耶克所说的“自生自发秩序”（参见前文，《人类需要什么样的平等》）。从近代的自由主义理论来说，就是“平等的东西归政治和法律，差异的东西归经济和社会”。

文已至此，本文是对激进女权主义的回应；《人类需要什么样的平等》，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回应。毫无疑问，从自由主义的立场，基本权利和基本尊严的平等，是个人自由的基本保障，这个基础的平等不论性别、种族、民族和阶级，以及其他社会身份；但同时，从保守主义的立场，我保守的也是自由。任何追求结果的平等，都是对自由的侵蚀；结果的不平等，恰恰是个人自由的结果。

除了本人的思考和论述，其他灵感和资料来源于：唐士其，《西方政治思想史》；姚大志，《当代西方政治哲学》；邓正来，《哈耶克读本》；李猛，《自然社会》；约翰洛克，《政府论》；本人没有完成的文章，《洛克思想中的家庭与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