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偏见——读《求证》

王栩的文字 2024-07-21 20:42:17

文/王栩

(作品:《求证》,[美]戴维·奥本著,胡开奇译,收录于《怀疑:普利策奖戏剧集》,新星出版社,2011年3月)

数学家罗伯特跟其他的科学家不同。他不像他的学生、年轻的数学家哈尔那样把探索科学的热情和对待生活的激情有机统一在好奇心的驱动里,在大学教课之余,将持久的兴致挥洒在组建乐队的兴趣上。罗伯特对生活没有兴趣,更对酒一窍不通,不会像那些理论物理学家们一有机会就狂饮滥醉。可这些人,包括哈尔,都拼了命的崇拜他。综合说来,罗伯特是那种皓首穷经独自完成伟大探索的人,他攻克的世界级数学难题为他树立了一块其上镌刻有天才字样的丰碑。

天才的生活相比普通人是否如想象的那么神秘?当天才付出了精神分裂的代价,这样的命运除了向他昭示出无可摆脱的困境,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希望。科学探索的背后是不为常人所知的寂寞与艰辛,完成探索后收获了成功,也收获了更为寂寥的清冷。成功后的孤寂岁月,天才同自己一生的宿命相遇,锐利的人格逐渐滑向疯癫的深渊。

身处疯癫中的罗伯特,和女儿凯瑟琳相依为命。另一个女儿克莱拉远在纽约,她心虚的承认自己大约继承了父亲千分之一的智能,就已足够成为货币分析师,凯瑟琳肯定比她继承得多。这番嫉妒的告白指向一个充满定数的论断,凯瑟琳自身的天赋得天独厚,恰似一座未知的宝藏。

这座宝藏并不那么纯净。剧作里,凯瑟琳那些不谙世事的对话深藏了一份强烈的隐忧。继承了天才的智能,会否同时继承了疯癫的因子?无论隐忧如何排解,凯瑟琳的自负拉开了她向习俗挑战的勇气。“我的教育不在西北大学,是在这所房子里住了二十五年”。这是继承天才的智能明确的时间线,传统的教育模式在它面前毫无反驳之力。

二十五岁,这部剧里,凯瑟琳的年纪。罗伯特在这个年纪已经攀上了事业的顶峰。这个年纪的凯瑟琳同样求证出了一道世界级的数学难题,而她面临的最大障碍在于习俗与偏见不会顺利的承认对这道难题求证的归属权。它的求证结果记录在一个笔记本上,笔记本被锁在抽屉里。将其公之于众很费了一番周折,整个过程有着太多的误解与疑问。

天才的生活和普通人无异。他同样会生病,同样会在病中表现出一意孤行的偏执。这是一种极端的脆弱,为了证明自己还有价值。罗伯特得了精神分裂症的最后五年,凯瑟琳休学回家,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同时,尽力维护病中的罗伯特极为看重的个人价值。这已非牺牲时间和青春那么简单,同样被牺牲的还有一个人的性情。

无人知晓这父女二人生活的具体形态,克莱拉也不例外。因此,当求证了数学难题的笔记本被发现时,克莱拉对其是否凯瑟琳所写生出的疑惑照样带着偏见的主张。

偏见形成的力量并未让历史上诸如此类的个例得到应有的尊重。历史上的数学家高斯勉励过一位名叫索非·吉尔梅恩的女士,她没有获取过正规教育,她那个年代的学校不接受女生。可数学界以这位女士的名字命名的吉尔梅恩素数给了偏见一记响亮的耳光。凯瑟琳能完整地背诵高斯写给吉尔梅恩女士的书信,信里,出自高斯笔下的勉励的文字对凯瑟琳成了某种支撑,她在自信的心理层面找到了精神的依靠,却依然要在偏见面前鼓足勇气迈开艰难的一步。

这一步并不容易。迈出去后,凯瑟琳便开始直面质疑,那一类直白到毫不顾及脸面的声音。偏见的力量从未减弱,就是不愿承认未接受过正规教育之人对难题的攻克。援引凯瑟琳的话,这样的承认“将是个大灾难”。

一个智能与认识不成正比的灾难。造成它的起因就是难度甚大的求证。凯瑟琳照顾父亲的五年,用半夜之后,父亲睡下的时间做着这个求证。这是不会被困住的时间,属于一个新的天才自由支配的时间。凯瑟琳不认为自己是新的天才,她是父亲的女儿,当她被困住了,她会去看电视。父女二人的娱乐绝对不会谈数学,而是谈电影。这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生活,只是继承了天才基因的凯瑟琳在普通的生活里完成了对数学难题天才般的求证。

没人能了解到求证的过程。对它的了解不外乎好奇心作祟下,将其视为一个大有文章可作的谜。这个谜无非一对父女的居家生活,在偏见为其中的女儿冠以“惊奇”的形容时,得到承认不过是生活中寻常的事件。凯瑟琳较为轻巧的消除了偏见,得到了求证的归属权,她的隐忧仍未化解。

“我害怕……我会像我的父亲”。凯瑟琳担心自己也会得上精神分裂症时,偏见通过哈尔对她开启了一番慰解。“你不会是他。……也许,也许你会更好”。偏见收起了锋芒,对凯瑟琳展现出事实上的期望。它成为打破偏见的新的个例,又一次打响致偏见的一记耳光,却并未触动它那牢固的根本。

2024.7.20

——文中图片均为网络配图,与正文内容无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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