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妈，您看您儿子新民也没赶回来，给小宝过生日的都是我的一群闺蜜和同事，那一群年轻人都是无欢不辣的，您去了也吃不了啥东西，还不如您自己在家煮碗面条呢。”

儿媳素琴给小宝穿着外套，头也没回地给我说。

“那好，那好，小宝的保温瓶带上。”我口头上附和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2.

我是山东农村的，儿媳素琴是苏州本地人。原本以为女孩子都恋亲妈，不稀罕婆婆，我和老伴都想着，素琴以后坐月子，带孩子肯定都是让她亲妈来，不会让我们去的。

于是，新民和素琴结婚后，我和老伴开始种樱桃，樱桃价格好，一年能赚不少钱，我们不去带孩子，但是，我们想着能贴补贴补她们也是好的。

没想到，他们结婚刚半年，素琴怀孕了。新民刚给我们报过喜，素琴就说：“妈，您来照顾我吧，新民整天不着家，我连个饭也不会做。”

老伴不满地在旁边嘀咕：“离她娘家那么近，下班去她妈家吃饭或者让她妈搬过去不是一样的吗？还大老远的让你颠簸着坐火车。”

我用胳膊肘戳了戳他，让他小点声。

挂了电话，我嗔怪他，不给儿媳帮忙，将来咋指望她给咱养老。

老伴瞪着眼说：“你还以为是多光荣的事，你去了就是个保姆老妈子。”

3.

没想到，老伴的话 一语成谶。

我来时，素琴才怀孕一个月，她啥都不干了，吃饭时，碗给她端上，筷子摆上，吃完饭，连个碗也不会送到厨房。晚上，她刚上床，就在屋里喊：‘’妈，给我倒杯水，我口渴了。”偶尔指使我一次两次还好，谁知，她天天这样，这边刚上床就开始叫，要不手机充电器落在客厅了，让我送下，要不，就是想喝杯热牛奶。

我心里不乐意，但是，想想新民不在家，就算是我代替儿子照顾她吧。

这些简单的话都不干，更别说洗衣服做饭了。家里有洗衣机，可是她大多数衣服都需要手洗，说机洗容易变形。手洗就手洗吧，不然洗坏了还不得再买新的，我儿子挣个钱也不容易，我累点没啥，能省不少钱。

她妈也常过来，但是，基本多是卡着饭点来，来了净往我脸上贴金，说我把她闺女照顾得真好，连她这个做亲妈的都比不上。

开始，我信以为真，后来，在素琴房间外，无意听到她给她妈打电话说：“妈，你可别挑我婆婆毛病，不然，她撂挑子回去了，受累的可是你。”

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素琴教她妈夸我的。

我心里窝气，累，还被她算计，真是出力不讨好。生了两天闷气，后来想想，以后还不是得靠她养老呢，别计较了。

4.

想着素琴生完后，她自己的事能自己做，我只照顾孙子会好些。只是，素琴生完后，我更累了。还得照顾素琴，还得照顾小宝。

新民那次回来，看我直捶腰，他对素琴说：“要不，你给妈打个电话，让她和我妈一起照顾你们，反正她在家也是闲着。”

素琴手机一甩：“自古以来，都是奶奶带孙子，你让我妈过来，那不是明摆着我妈和你妈妈抢着带孙子吗？”

新民嘴笨，素琴只呛他一句，他就没话说了。

素琴这话明面上是为了我着想，可是，我总觉得少了几分真心。

我一个人那五个月累得瘦了十五斤，老伴来看我，都说我老了十岁。能不老吗，白天变着法子给素琴煲汤，晚上，小宝闹夜，我都整晚抱着来回走。素琴还口口说，她为了以后给我们家生二胎，不得不保养好身体，所以，我抱着小宝，她睡觉。

直到她产假休满回了公司，我白天才稍微松口气。

5.

我把小宝带到三岁，这期间，除了过年，我几乎没有回过老家，老伴每次都电话都说，他每顿都是凑合，搞得血压也高，血糖也高。我心疼，可是又不能丢下小宝。

小宝是10月份出生的，正好上学晚了一年。今年5月份，素琴给他报了小班，说是等9月份，小宝开学了，我就可以回老家了。

9月份小宝开学，我还是不放心，就又等了一个月。想着等给小宝过完生日再走，礼物我都给他买好了，还包了一个大红包。谁能想到，素琴竟然不让我去参加小宝的生日宴。

6.

我把家里又彻底打扫一遍卫生，冰箱清理一遍，洗衣机消毒一遍。收拾好，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我中午饭还没来及吃。我去楼下送垃圾，正好碰到小区里送鲜奶的孙姐，她提着嗓门问我：“老姐，你没回老家呢，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既然在这，为啥不去给孙子过生日呢？”说着，掏出手机，给我划拉出来一个视频。

气派的大酒店里，儿媳素琴拿着个首饰盒，说：“妈，以后您要接送小宝上下学了，辛苦了，我先给您买对金手镯犒劳犒劳您。”

“素琴，我知道你心疼我，不让我给你带孩子，现在孩子好带了，你才让我带，但是，你也别亏待了你婆婆。”

“知道，我昨天在门口那个快要倒闭的鞋店里给她买了双皮鞋呢。”

我心里一沉，孙姐大概看出我脸色不好看，忙撤走手机，说这是你儿媳发的朋友圈，我没仔细看。

7.

是的，昨天她给我买了双橙色皮鞋，我让她退掉，我不缺鞋，她说是专卖店买的，用了朋友的会员卡，不好退的。

我回到家，提着鞋盒去了门口那家清仓的鞋店。老板看到我鞋子很不高兴地说：“这个橙色的皮鞋原价一百多呢，就是因为别人拿错了，剩下这个一只脚37码，一只脚38码的，我才便宜卖的，不退，不退。”

我取出一看，真是，左脚37码，右脚38码。我两腿直打颤，哆哆嗦嗦地出了鞋店。眼前一片灰暗，走到垃圾桶边，我将鞋子取出来直接扔了进去。

我踉踉跄跄地回到家，刚换上拖鞋，老伴打来电话问：“去大酒店给咱孙子过生日，吃得好不？”

我顿时泪如雨下，哽咽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老伴知道我的性格，不是委屈的不行，不会轻易掉眼泪。他忙说：“你现在收拾衣服，我让侄子给你订火车票，你等下拿着身份证直接去火车站，晚上10点半有趟回老家的车，我明天早在站台接你。”

8.

老伴的话让我心里温暖很多，再没了牵挂和留恋，快速收拾了我的行李，把钥匙取下来放到茶几上。

我是时候离开了，只是没想到离开的这么快，都没有等儿子回来。

该为儿子做的，我都做了，该为孙子做的我也都做了，我是一个母亲，是一个婆婆，是一个奶奶，同时，我也是自己，往后余生，我该好好做自己了，该为自己的幸福考虑了。

火车启动，我心里敞亮了，我和老伴一起种樱桃，一起吃饭、健身，存好钱，养好身体，养老的事我不再指望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