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叔叔30年不来往,我在医院遇到他,80岁的他们和好了

名著茶话会 2024-03-30 14:4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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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每家的孩子都比较多。这个局面,也未必像那些专家说的“多子多福”的传统思维,只有从农村走出来的人才明白,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家里多几个劳力,就能获得更多的生产资源,生存下来才更轻松一些。

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家里人多了,虽然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姐妹,他们之间也未必一派和谐。亲眼目睹很多同胞兄弟,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反目,有的一辈子就成了仇人,有的很多年都走不到一块。

随着时代的变迁,八十年代末期开始的计划生育,逐渐扭转了人们的心态,独生子女家庭越来越多。但是,他们父辈的恩怨,也能得到冰释吗?

我父亲五个兄弟姐妹,父亲是家里的老大,两个妹妹之后,还有个最小的弟弟,也即是我叔叔。

作为家里的老大,父亲从小就肩负起照顾弟弟妹妹们的责任,我两个姑妈成家,都是在我家“发亲”,也就是嫁妆从我们家里抬出去。

到叔叔成家的时候,爷爷奶奶已经垂垂老矣,名义上虽然还是父母给儿子娶媳妇,其实都是我父亲这个大哥操办着。

原因无他,因为爷爷奶奶一直身体不好,我父亲结婚成家后就没有分家,于是乎,张罗弟弟妹妹的婚事,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两个姑妈倒是没有多话,在那年代的农村,嫁女儿也就是为数不多的嫁妆,几张棉被一些家私而已,而且也只是一锤子买卖,嫁出去就不用操心了。

但儿子成家就没有那么轻松,我叔叔要结婚了,首先就得有两间房才能分门立户,然后也得有一套该用的农具。

父亲起早摸黑地砍树做梁,又在屋后的土坎上挖黄土踩成稀泥,用木匣子做成红砖,挑到砖窑上去烧,前后忙活了差不多一年,总算给叔叔建了三间红砖瓦房。

婶娘过门了,按照惯例是一个月后分家。可分家的时候,叔叔和婶娘不干了,说家里只有一架板车(两个轮子的木架子车,前面拴一根绳子拉纤一样拖着走),他们家没有就不分家。

爷爷气得捶胸口,却也只好耐心解释,那架板车也不是我置办的,还是你们大哥自己砍了木头回来做的,你分家可不能眼红别人的东西吧。

但话是这么说,叔叔婶娘却不点头。父亲没有办法,只好又花了三天时间,冒着雨去山上砍了几根树,请了木匠回来做了一架板车,叔叔婶娘才心满意足地分了家。

但爷爷奶奶还是跟着我父亲住在一起,叔叔两口子就人前人后地说,自己的爹娘只疼大儿子,对小儿子不问不顾。

这样一来,叔叔分家好几年里,从来就不管爷爷奶奶的事。除了把爷爷的那份田划到了他名下耕种、不得已每年交600斤稻谷之外,其他什么生日礼节,什么看病花销统统都不管。

87年的时候,爷爷去世了,按照我们地方的做法,那就是两兄弟一起办后事。可叔叔却和我父亲说,反正是两个老的,两兄弟一人一个,你负责爹我就负责娘。

这话也没错,爷爷的后事就是我家单独操办的,最后除去亲友吊孝的礼金,父亲还亏了一千多块钱。

两年后奶奶去世,叔叔却不认账了,一口咬定这是两兄弟的事,硬是要拉上父亲平摊。

就这样,我父母实在忍无可忍了,以前还有老人在,为了不让老人为难,也就忍气吞声算了,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父亲就对叔叔不怎么理睬了。

到我们这一代长大,最先是我大哥结婚,作为嫡亲的叔叔,侄子结婚的大事,他竟然不在家,去湖区收晚稻去了,只留下婶娘一个人在家,扛来了30斤稻谷说是“助酒”。

虽然乡亲们都说,那个当叔叔的太不讲究了,大侄子结婚,唯一的叔叔竟然人都不见。

但父亲反倒无所谓,说礼尚往来嘛,收了别人的重礼是要还的,收的轻还起来也轻松。

几年之后,叔叔的大女儿出嫁,我父亲却砍了几棵树,请人做了一台两门柜当嫁妆,另外还塞了三十块钱给堂姐。

我也曾和父亲说,你不是说收的轻就还得轻么,怎么要这么送给堂姐呢?

父亲却说:你大哥结婚是在自己家里,送多送少都只是我们自己知道。而你堂姐是嫁到外村去的,太寒酸就会被人说娘家没气势,将来容易被人欺侮。

再说了,作为唯一的大伯,肯定是要请我送亲的,多送点自己也吃得安心些。

堂姐出嫁那天,我父母早早就换上了新衣服,坐在家里只等叔叔来叫他送亲了。

可直到出亲的鞭炮响了,也没有人来叫我父母。我在路上看了一眼,堂姐送亲的就全是婶娘娘家的人,甚至还有一个叔叔的酒肉朋友。

父亲那一回就真的有点生气了,好长时间里,走路都不从叔叔家门口过。

话说我们和叔叔的房子紧挨着,我们住在老屋里,叔叔家则在后面的台上,大概高那么一米左右。

我们当地,每年夏天会有一段雨水多的日子,那一年又是俩陆续下大雨,有天晚上,我们家里突然就被淹了,厨房里有了脚背深的水。

父亲带着我一边收拾家里的东西,一边看这水是哪里来的。最后却发现一个恼火的事,原来是叔叔围着自己的房子开了一条新水沟,水沟的出口就对着我们家的后门。

要是原有的水沟也就认了,可叔叔的房子还是我父亲主持建好的,一眼就看出来是叔叔作怪。

那一次,两兄弟第一次开了骂,父亲骂叔叔黄眼狗白眼狼,叔叔就骂我父亲吃独食占了祖产。

那么大的雨,惹来了好多乡亲围过来看热闹,弄得我父亲七窍生烟,甚至赌咒发誓,这辈子不再和你说一个字。

其实当时的我也很气愤,但看到一向平和的父亲也这么勃然大怒,就不想火上浇油了,只好用一种轻松的方式劝他说:

如果是火烧了就真成了一堆灰,浸点水也没啥,太阳一出来就干了,你也别生气,毕竟只有两兄弟呢,不要说那么硬的话。

父亲脖子都涨得通红,最后似乎也听了我的劝,像只泄气的皮球一样坐在那里叹气。

但不管怎么样,那之后,父亲就真的不理叔叔了。而叔叔更是不低头,就连出路也另外修了一条,两兄弟对面的机会都少了很多。

再后来,我们这一代也真的长大了,高中毕业时我考上医大,后来回到县医院当医生。父母虽然身体不错,但我也经常把他们接到城里来住几天,顺便也可以检查一下。

有一天,我上完厕所回自己的诊室,迎面就看到婶娘扶着叔叔在大堂里转,看着人来人往,不知道去哪里似的。

看着两个老人茫然无措的神情,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便跑过去拉着叔叔问道:叔,你这是怎么了?

叔叔和婶娘脸上一喜,随即就是大写的尴尬。我知道,在两个老人心里,能在医院遇到个熟人,肯定是非常好的事,但想不到遇到的却是我这个侄子。

婶娘不好意思地对我说:老头子在镇上的医院住了几天,说是胃里有个团,让我们来县医院复查一下。可到了这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咋整啊?

看着两个老人如此无助,我便安慰他们别急,这不是看到我了么,就算是陌生人也得管,你还是我叔呢。

就这样,我让婶娘坐在我的诊室里,又看了一下叔叔的病历,便带着叔叔去做了各种检查。

中午带着他们在旁边的饭店吃了饭,下午拿到了结果,幸好是良性的,才把他们送上回家的车,顺手还在买了牛奶和黄芪精给叔叔,让他在家里好好休养,补一下身子就好了。

叔叔的病好了,但他们两兄弟还是不讲话。

第二年的双抢,大哥收了很多谷子没地方晒,就弄到老宅的坪里晒着,可中午的时候,全家都被街上的二姑妈叫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父亲就在姑妈家里捶胸口说:屋里晒的稻谷,只怕全被大雨冲走了。可回家也有五六公里的路,远水救不了近火,再气也是无济于事。

其实也不是小气那点稻谷,主要是父亲担心被大哥念叨,说你在家也不知道及时收稻谷。

吃过饭住了雨,父亲被表哥被送回来,进屋一看,晒在坪里的谷子竟然全收起来放在堂屋里,门口甚至还放了几捆稻草挡着滴水。

父亲一开始还以为是邻居的大爷帮着收好的,特意去他家感谢一番。可邻居大爷却笑呵呵地告诉他:

那是你家老五(我叔叔)两老收好的,我还在纳闷,他这一回怎么这么好心帮你收谷子呢?

父亲听明白了,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讪讪地笑了几声回来了,回到家还坐在街基上抽了好几根烟。

2015年的时候,80岁的父亲病倒了,去医院检查说是脑子里长了一个黑影,同事告诉我,很可能是什么占位性病变。

自己是学医的,考虑到父亲这么大年龄了,我就决定还是保守治疗,不会去做手术。在父母的身体问题上,哥哥姐姐们一向以我的建议为准,在医院只住了三天,父亲就吵着要回家,我就只好把他送回去。

请了假在家里陪护几天,父亲的情况还算稳定,只是我让他尽量多躺着。他睡着后,我就出了门在村里走走转转,下意识地就走到了叔叔家门口。

叔叔和婶娘坐在门口在聊天,看到我路过,婶娘竟然小跑着过来问道:小亮回来了,你父亲好点没?

我一边介绍了一下父亲的情况,一边朝叔叔走去,在他身旁坐下,问了一下他最近的情况,得知已经能吃一碗饭了,自己感觉也很不错。

我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塞到他手里,让他买点水果之类的吃着就要起身,婶娘却端来一碗茶给我。

我说自己是偷跑出来的,等一下父亲醒来又会喊我,一旁的叔叔却发声问道:你父亲好点没?

要是其他人这么问,我肯定一点也不奇怪,但这话从叔叔嘴里说出来,那可真是出乎意料了。

几十年来,两兄弟彼此不对付互相不搭理,询问对方的身体好没好,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了。

我便笑着对叔叔说:刚才还在和我问起你呢,说你年前住院回来就很少露面,不知道怎么样了,也几十岁的人,在一天算一天啦。

叔叔听了我的谎言,竟然急切地拉着我的手说:真的?你父亲真的这么问起我?

我点了点头,叔叔又坐回了凳子上,浑浊的眼睛望着我家的方向,就那么过了半分钟吧,最后站了起来说,我去看看他爸,他总是大哥。

说完就自顾自地朝我家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又掉头进了杂物,只听得里面一阵鸡叫,随即就看到他提着一只母鸡出来了。

大概一米高的土坎,叔叔还是轻车熟路地跳了下去,在我们家门口喊了一声:大哥,你醒了吗?

紧跟在他身后的我赶紧进屋一看,父亲已经坐在床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叔叔,有点迟疑地问道:老幺,真的是你?你来了?

就这样,几十年“不通亲”的两个老兄弟,在迟暮之年,终于两双手握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叔叔和婶娘就在我家吃饭, 80岁出头的父母, 70好几的叔叔,终于做到了一张饭桌上。

父亲和叔叔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说:兄弟虽然年轻时难免有矛盾,但都只能是内部矛盾,我们当年就因为那口气顺不过彼此不搭理,这一错过就是几十年啊。就算活到百岁,也只有十几年兄弟做了。

七八年过去了,父亲和叔叔依然健在,我想,之所以能长寿,或许也和他们暮年时节兄弟重归于好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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