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称帝的时候,已经六十六岁,在那个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代,这个年龄已经绝对属于高龄。在皇位上坐了十几年后,武则天更是已经是接近八十岁的老人了。
武则天从655年成为皇后开始参与朝政处理,660年,高宗李治患上严重的风眩头重病,不能正常处理朝政,武则天成为大唐朝廷的实际掌舵人。从那个时间计算的话,武则天实际执掌天下,长达四十几年。这四十几年里,武则天一方面在争权夺利,排斥异己,一方面殚精竭虑,发展并强大着这个国家。
不过,随着其年龄越来越大,掌权时间越来越长,也变得越来越昏聩,而且,随着其进入暮年,老病缠身,头脑也不再聪慧,上朝时间越来越少,处理政务能力越来越差,对朝政的掌控能力也逐步下降。
为了缓解这种状况,武则天越来越重用自己的两个面首张易之、张昌宗兄弟,让他们成为自己在朝堂的耳目和代言人。可惜,张氏兄弟只是凭借美姿容,善音律才讨得武则天宠爱,绝非有治国大才之人。凭借着武则天的信宠,张氏兄弟狐假虎威,横行朝野。
对于张氏兄弟专权,王公贵戚及满朝文武中当然有人不满。一次,太子李显的嫡长子,邵王李重润和他的妹妹永泰郡主,以及永泰郡主的丈夫武延基,私下议论此事,发了一些牢骚。
武延基是武承嗣的儿子,也就是武则天的亲侄孙。
不料,此事被耳目众多的张易之得知。张易之添油加醋的在武则天面前一番控诉诬陷,愤怒的武则天逼着李重润、永泰郡主及武延基自杀而死。
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二人得道,其亲族当然也跟着鸡犬升天。这些人跟着张氏兄弟一起,贪权揽财,卖官鬻爵。张昌仪,是二人的弟弟,担任洛阳县令之职。一次,张昌仪早晨上朝时,一个姓薛的候选官员,拿着五十两黄金和要求任职的文书,拦住他的坐骑行贿。张昌仪痛快的接过黄金和文书,答应下来。
到达朝廷后,张昌仪随手将文书交给负责官员任命考核的天官侍郎张锡,让他处理。这种事太常见了,张锡也没当回事,应承下来。不料,过了几天,张锡想起来准备处理此事时,却找不到那份文书了,只能再去找张昌仪。张昌仪对着张锡破口大骂,这么小的事都干不好,真是废物。随后张昌仪气哼哼的表示,我也想不起来那个人叫什么了,只记得他姓薛。但是此事决不能就此而止,要知道张昌仪可是个讲信誉的人,盗亦有道,收了钱就必须办事。于是,张昌仪吩咐,既然只记得那人姓薛,干脆你把所有姓薛的候选官员都授予官职吧。
张锡回去后一查,姓薛的候选官员有六十多人,于是将这六十多人都授予了官职。
张氏兄弟权倾朝野,对其奉迎讨好者当然不乏其人,包括武则天的亲侄子武三思在内,为了讨好二人,不惜给其牵马坠蹬。最后,甚至发展到,太子李显、相王李旦、太平公主等武则天的亲生儿女,都不得不主动上表,请求封张昌宗为异姓王的程度。好在武则天还没有昏聩到极点,只是封张昌宗为邺国公。
在讨好张氏兄弟的众人中,水平最高的,要数内史、宰相杨再思。一次,张易之的哥哥,司礼少卿张同休宴请公卿大臣。酒酣耳热间,张同休拿杨再思开玩笑:“杨内史的脸长得像高句丽人啊。” 杨再思不但不生气,反而欣欣然站起来,剪了纸贴在帽子上,反披着紫色朝服,当场跳起了高句丽舞蹈。举坐大笑。
张昌宗长得非常漂亮,有人称颂其面似莲花,杨再思却认为此比喻不妥。张昌宗愕然,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杨再思无耻的表示:“应该是莲花长得像您才对。”
还有一次,有人举报张昌宗兄弟贪赃枉法、作威作福,应该免官。张昌宗上表自辩,说自己有功于国,不应该受到如此严厉惩罚。武则天询问众宰相:“张昌宗有功劳吗?”不等别人发言,杨再思站出来,理直气壮的表示:“张昌宗调和神丹,陛下您服下之后效果明显,没有比这更大的功劳了。”武则天听后非常高兴,当即赦免张昌宗无罪,官复原职。
左补阙戴令言得知此事,写《两脚狐赋》一篇,讽刺杨再思。恼羞成怒的杨再思将戴令言赶出朝堂,贬为长社县令。
对于张氏兄弟的胡作非为,左台大夫、宰相魏元忠非常不满,多次或者反对武则天重用张氏族人,或者直接在武则天面前直斥张氏兄弟是奸佞小人。
张氏兄弟深恨魏元忠,于是找了个机会,诬陷魏元忠和司礼丞高戬勾结太子,反对武则天,阴谋造反。武则天大怒,将魏元忠和高戬抓捕入狱,并让二人和张昌宗当堂对质。
为了坐实诬陷之说,张昌宗找来凤阁舍人张说,许以高官厚禄,让他出面指证魏元忠。张说同意了。
第二天,武则天召来太子李显、相王李旦以及各位宰相,让魏元忠和张昌宗当着大家的面,陈诉原委。张昌宗表示:“张说听到过魏元忠所说谋反的话,请陛下召来询问。”
张说到来,并没有急于表态,张昌宗疾言厉色的催促张说。张说平静的对武则天表示:“陛下您也看到了,在陛下面前,张昌宗尚且如此威逼于臣,何况是在别的地方呢?臣今天当着陛下与诸位朝臣的面,不能不实话实说,臣从没听魏元忠说过那些话,所有一切都是张昌宗威逼于我,让我做伪证而已。”
张易之、张昌宗见事情败露,立刻又诬陷张说与魏元忠等人是同党。让人无语的是,武则天居然再次相信了张氏兄弟的话,将张说一起关押起来,派人审问。
最终,在查无实据,且众朝臣极力反对下,武则天依然判处魏元忠、高戬、张说三人有罪,贬魏元忠为高要县尉,高戬、张说二人流放岭南。临行前,魏元忠向武则天辞行:“陛下,臣年纪大了,这次去岭南,十死一生。不过,日后陛下一定会有想起我的时候。”武则天询问为什么这么说,魏元忠指着侍奉在武则天身边的张易之、张昌宗怒斥:“因为这两个小儿,终将成为祸乱的根源。”张氏兄弟呼天抢地的高呼冤枉。
武则天虽然感慨于魏元忠之语,但终究还是更加信任张氏兄弟,打发魏元忠上路了。
太子仆崔贞慎等八人给魏元忠饯行。本来就感觉报仇没报利落的张氏兄弟得知消息,又恨怨上了崔贞慎这些人,派人诬告他们是魏元忠的同党。武则天派监察御史马怀素审问,并直截了当告诉马怀素:“这些人造反证据确凿,你随便审审,赶快结案上报。”好在马怀素刚直不阿,在武则天面前据理力争,崔贞慎等人才算幸免于难。
张氏兄弟飞扬跋扈、肆意妄为,惹得天怒人怨,使得朝堂之上风波不断的同时,也给自己埋下了杀身之祸。
秋官侍郎张柬之、凤阁侍郎崔玄暐与中台右丞敬晖、司刑少卿桓彦范、相王府司马袁恕己等人联合起来,谋划发动兵变,杀掉张易之、张昌宗,逼武则天让位。
自武则天掌权以来,一直最为防范的,就是谋反,因为谋反罪名被武则天诛杀的王公贵戚、文武官员,不知凡几,可惜,因为其昏聩的举动,最终却逼得本来忠心于他的大臣不得不谋反。
武则天成于阴谋,也终将败于阴谋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