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早已饥疲交加,又是以寡敌众,每支枪仅剩下4、5发子弹,其困难可想而知。但这是死中求活的背水一战,不能打也要打,打不过也要打。
国军人多势众,枪齐弹足,自然全力反击。一时间,双方杀得难解难分。
在后面静候佳音的刘士毅眼见前方始终不能解决战斗,心里也来气:老子容易吗,大过年的跑到这鬼地方陪你们玩。区区几个残匪,死到临头还不肯投降,太不给面子了。
他也不管不顾,把手底下剩余的部队全押了上去,今天定要毕其功于一役,谁乐意过年还天天加班。
打到后来,红军子弹打光,直接冲入敌阵,刺刀、枪托,树枝、石头、逮啥用啥,进行惨烈的肉搏战。
关键时候,2支队奉命出击。同时,1支队在队长胡少海带领下,直接迂回到刘士毅的指挥部前。
刘士毅身边就光剩下些卫兵了,见势不妙,掉头逃命,心里懊悔啊:这回玩砸喽,奖金泡汤不说,加班费、汤药费都没地方报销去。早知道就待在县城里,找那帮土财主喝酒听曲打麻将多惬意啊。
国军大败死得死、逃的逃。两个团长萧致平,钟桓以下八百多人全当了俘虏。不过这两位脑瓜子好使,扮成士兵装傻充愣,红军硬是没发觉,把他俩都给放了。
此战得胜,首功自然归老总,人家是总指挥嘛,也算是挽住了江河日下的声誉。
据说事态紧急到连伟人也亲自上阵了,率领警卫排,手提盒子炮,开没开火不知道。那凌乱的长发、伟岸的身材,在枪林弹雨中飘忽闪现,是一种什么样的风情哪?
多年后,被罢免了兵权的伟人带着满腔失意途径大柏地,回想当时英勇奋战、绝地反击的景象,激情澎湃地写下词作《菩萨蛮·大柏地》。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
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
陈诗人也不能落下,肯定参与指挥了。具体做了点什么,这不重要。反正人家文章写得好,那句:“……为红军成立以来最有荣誉之战争”日后被反复引用,已经成了大柏地之战的最佳注释,打不得写得,动不来枪还动不来笔吗,行行都能出状元。
唯有育容,作为此役担负任务最重,获取战果最大的1纵指挥官,却是从来就没人提起过,遮莫当时他打酱油去了,忙着准备接下来的庆功宴?
这一路来,凡是吃了败仗,育容都得闪亮登场,不然黑锅找谁背?好不容易打了场大胜仗,领功的人多了,小林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做人要低调要谦虚更要知趣,受党教育这么多年,这点觉悟该有吧?赶紧消失,如空气一般趋于透明。
大柏地决死一战的胜利,为处境艰难的红四军赢得了一个最为宝贵的喘息之机。
另一支追兵,21旅紧急刹车,硬生生收住脚步。李文彬心有余悸:这次算他姓刘的倒霉,踩上雷了。X匪战力犹存、诡计多端,千万要小心哦,切不可轻敌冒进,中了埋伏。
附近宁都守军一个保安团,给吓得干脆弃城而逃。红军带着战利品开入城中,找当地商会要了五千大洋,每名战士发了一块银元,乐呵呵过了个新年。
休息两天,部队开拔。先前已得知距此不远的吉安东固地区,有红军游击队在活动。现在,就转向西行,找他们去。
东固地区位于赣江东岸,群山连绵、地形复杂,是打游击的绝佳场地。在中共赣西特委领导下,这里已形成了一个红色根据地,在此间编成江西红军独2团、独4团。他们没有公开悬挂红旗,也就没有引起国军关注,以致动用重兵清剿,红四军也庆幸能在漂泊中有了这么一个落脚点。
2月17日,红四军抵达永丰龙冈,当时还没人知道,这里日后将是他们的一块福地。
赣西特委M书长、独2团团长兼党代表李文林亲率一个连前来迎接,把他们接到了东固。欢迎的队伍中除了清一色的江西人外,还有一名叫李韶九的湖南青年,作为同乡,伟人和他交谈甚欢,彼此都留下了良好印象。
李文林真是没的话说,他将全体官兵安置下来,供吃供住、治病疗伤,照顾得极其周到。还动员数百名当地青年加入损失严重的红四军。日后部队撤离时,又收留了行动不便的三百余名伤病员,其中包括在圳下村大腿中枪的毛泽覃。
直到此时,吃尽苦头的红四军将士们才算找到了家的感觉。别的不说,光是平平安安睡一觉这个愿望,就很久没得到满足了。现在,有人替他们站岗放哨,他们可以安心入眠,再也不用每晚提心吊胆,生怕睡梦正酣时白匪军又骤然杀到。
在这里,他们歇足了7天,所有的疲惫伤痛一扫而空。
说起来,28岁李文林和红四军大有渊源,不但跟育容、伍中豪都是黄埔四期期同学,跟老总也是老熟人。老总在南昌当军官教育团团长时,李文林就是他手下教官,一同参加的南昌起义。后来起义军在广东覆灭,两人才各奔一方。
伟人和李文林应该是初次见面,相信对于这种雪中送炭的义举,他同样心存感激。
完全可以想象:在那春寒料峭的夜晚,屋中炉火正旺,战友们围聚一堂,把酒言欢,共叙友情,展望未来。说到高兴处,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一幅多么动人的画面啊。
谁又能料想得到,仅仅一年之后,这里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李文林也难逃一劫。
他们不是倒在国军的枪口下,而是做了自家同志的刀下鬼。
给了红军一周的假期,老冤家21旅再次出场,从宁都逼近东固。同时,12师35旅也从吉安压迫而来。
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红四军立即收拾行装走人,于25日撤离东固。
这时候,已经获知井冈山失守,红五军伤亡惨重,余部向赣南突围的消息。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石帅以区区千余人,要能守得住他就是天神下凡了。
然而自己倾尽心血一手开创,曾经作为中国革M一面大旗的根据地就此不复存在,伟人心里肯定不是个滋味,但此刻不是感伤的时候,先得顾着眼下军情,与老总一起带着部队向北,经水南、白沙转西,由藤田、招携,而后掉头沿着广昌、驿前、石城一路南下,以“盘旋式打圈子政策”对付国军的“跟踪穷追政策”。
据记载:红四军一路上损失不过数百,此刻还有三千人。伟人后来给中Y写信,也是这么说的:……在大余、信丰、寻乌损失约二百支枪,六百个人(多数是作战时失联络,真正被敌人拿去的不过几十枪,一百多人)。报纸所载那些骇人的消息,都是敌人欺骗的话。”
不知上级领导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仅大余一仗,兵败如山倒,估计那六百人的零头就给抹了。接下来被人穷追猛打了将近一个月,沿途还不时受到地主武装的袭扰,且不说直接阵亡了的士兵,就说因负伤、生病、体力不济、受袭时跑错路而掉队的、甚至还有乘乱开小差的(副参谋长袁文才,前委M书长刘辉宵就跑了,当然他俩的不辞而别是另有缘由),加在一起得有多少?大柏地一战虽获胜,红军战士屡败之余后与敌在血泊中挣扎,(陈诗人说的)自己岂能没有相当的伤亡?
也就是说红四军被打得只剩下一千二三百人。后来大柏地补充俘虏兵一百,东固新招三百,合计起来还有一千六七百。。
3月11日,来到瑞金县壬田镇,当先开道的1纵察觉前方出现国军,有设伏截杀的迹象,育容当机立断,指挥部队转向东去,其后军部、3纵随即跟进。全军离赣入闽,到了闽西长汀地区。
不能不说,育容的运气真好,红四军的运气真好,他们这回还真是来对了地方。
三月里来,春风拂面,山花烂漫,红四军的春天也要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