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天里的冰雹 ■素材：叶成林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2024年3月的上海，春寒料峭。我正坐在投资公司的办公室里审阅文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成林啊，表妹小诗要来上海找工作，想在咱家暂住几个月，你看成不？”电话那头是我妈林美芳的声音。

“表妹？哪个表妹？”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表姨家的小诗啊，你小时候经常带着她玩的那个！”

听到这话，我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十多年前。记得那时我17岁，表妹才12岁，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喊“表哥表哥”。那会儿我最烦她了，可她却像个跟屁虫似的，我去哪儿她跟到哪儿。

“成林？你在听吗？”妈妈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哦，在听在听。”我回过神来，“她什么时候来啊？”

“就明天下午的高铁，你去接一下吧。”

“好。”我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妈，表妹现在在干啥呢？”

“研究生刚毕业，想来上海发展。你表姨身体不好，小诗从小就懂事，这次来找工作，也是想多挣点钱补贴家用。”

挂了电话，我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十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那个跟屁虫长成什么样了。

第二天下午2点18分，我准时到了虹桥站。站在出站口，看着人来人往，突然有点懵：我好像不记得表妹长什么样了。

正发愁呢，一个清秀的女孩走到我面前：“表哥？”

我愣了一下。眼前的姑娘穿着简单的牛仔裤配白衬衫，马尾辫干净利落，皮肤白皙，眼睛黑亮有神。这哪是当年那个黑不溜秋的小跟屁虫啊！

“小诗？”我试探着问。

“是我。”她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表哥还认得我啊！”

我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发现挺沉。“带这么多东西？”

“没多少衣服，主要是给伯母和表哥带的些家乡特产。”

坐上车后，我偷瞄了她两眼。这丫头确实长大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大学生特有的知性气质。

“表哥，你别老看我。”她突然说，“我又不会跑了。”

我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就是觉得你变化太大了。”

“可不嘛，”她笑道，“我都从你脖子够不着的小丫头，长成比你矮一个头的大姑娘了。”

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说她学的是金融，想在上海的基金公司或券商工作。我说可以介绍她去我们公司试试，她却坚持要自己投简历。

“表哥，你别费心了。我想靠自己本事找工作。”说这话时，她语气里透着一股倔强。

到家后，她从行李箱里掏出一堆特产：老家的香肠、腊肉、干笋、茶叶，还有我妈最爱吃的糯米糕。

“都是自家做的，干净放心。”她一样样往外拿，“表哥，这是你最爱吃的辣椒酱，我妈特意给你腌的。”

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我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丫头，好像从小就这么懂事。

晚上，妈妈张罗了一大桌菜。酒足饭饱后，我帮着收拾碗筷，却被表妹抢了先。

“表哥，你去休息吧，我来就行。”她抹了把额头的汗，“听伯母说你工作忙，晚上还要加班呢。”

“那哪行，你刚来。。。”

“让她做吧，”妈妈打断我，“小诗从小就爱帮着干活。”

看着表妹麻利地收拾餐桌、洗碗的背影，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我写作业，她都会静静地坐在一旁，给我削好的铅笔、准备好的橡皮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

那时候我总嫌她烦，现在想想，她大概从小就是这样细心体贴的性格吧。

接下来的日子，表妹很快就适应了我家的生活。每天早上我起床时，总能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有时是香喷喷的小米粥，有时是刚出锅的煎饺，连我这个一日三餐不规律的人都养成了按时吃早饭的习惯。

“表哥，多吃点。”她总是这样笑着说，“上海这么大，找工作不容易，你可得多补充营养。”

我愣了一下：“不是你在找工作吗？”

“哦，对对对。”她赶紧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摆弄起碗里的粥，耳根却悄悄红了。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回到家已经快12点了。客厅的灯还亮着，表妹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膝盖上盖着一条薄毯。

“这么晚还不睡？”我放下包问她。

“等你回来。”她合上书，起身给我倒了杯温水，“这几天你都很晚回来，我怕你饿，煮了碗面。”

我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保温盒。掀开盖子，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上卧着一个溏心蛋，面下还藏着几片青菜。

“你。。。”我有些说不出话来。

“快趁热吃吧。”她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了。”

望着她的背影，我突然记起小时候生病住院，每次醒来床头都会多一个保温盒，里面是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那时我以为是我妈准备的，现在想想，该不会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表妹每天在家帮忙做饭洗衣，闲暇时就投简历、看书。我问她投了多少份简历，她说有二三十份了，但都没有回音。

“别着急，”我安慰她，“找工作就是这样，慢慢来。”

她点点头，却总是熬到很晚。有时半夜我去喝水，能看见她房间的灯还亮着，门缝里漏出她伏案疾书的身影。

有天早上，我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怎么了？”我问。

“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她擦了擦眼睛，转身去厨房忙活。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心疼。这丫头，看起来开朗，心事却藏得那么深。

转眼到了五月，上海的天气渐渐热起来。表妹终于接到了一家基金公司的面试通知，面试那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一条藏青色的连衣裙。

“表哥，我看起来怎么样？”她转了个圈问我。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裙摆轻轻晃动，整个人显得格外清秀动人。我看得有些发愣，半天才回过神来：“挺好的。”

她笑了笑，拎起包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回头说：“表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从她来了以后，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们才对。

那天晚上，我帮妈妈打扫卫生，在收拾表妹房间时，发现床底下掉了一个笔记本。封面很旧，边角都磨损了，上面用稚嫩的字迹写着“日记本”。

我拿起来正准备放回去，一张照片从本子里滑了出来。那是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表妹，那时候还是个小丫头，正坐在床边给我削苹果。

我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翻开了日记本。

第一页写着：

“2009年8月15日，阴

今天表哥出车祸了，伤得很重。医生说要住院一个月。我偷偷听见伯母说医药费很贵，可是表哥必须要治。我把我这几年攒的零花钱都拿出来了，虽然只有三百多块，但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我的手微微发抖，继续往下翻：

“2009年8月20日，晴

今天去医院看表哥，他还是昏昏沉沉的。我放学后去超市做兼职，老板说我年纪太小，不能要我。我说我什么活都能干，最后他让我去整理货架。虽然很累，但想到能为表哥攒点钱，就觉得特别值得。。。”

“2009年9月3日，阴

表哥终于能坐起来了，我特别高兴。今天我拿到了第一份工资，两百块钱。我偷偷塞在表哥的枕头下面，希望他不要发现是我放的。其实我知道这点钱根本不够，但我真的很想帮表哥。。。”

一页页往下看，我的心越来越沉重。原来那段时间我昏迷时，她每天放学都会来医院，帮我擦身子、削水果，有时还偷偷帮我按摩。

翻到2012年的日记：

“今天填报高考志愿，我原本想报省重点大学的金融专业，但是听说表哥生病了，我决定报离家近的学校。这样我就能经常回去照顾他。妈妈说我傻，但我觉得，能在表哥需要的时候在他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那年我得了重病，昏睡了大半个月。后来慢慢好起来，我以为是因为我命大，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表妹一直都在默默付出。

“2015年3月8日，阴

今天我接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是在北京的投行。薪水很高，但要离开家。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拒绝了。我放心不下妈妈，更放心不下表哥。他虽然在上海过得还不错，但我总觉得他太拼命了，像当年一样。。。”

翻到最新的几页，字迹明显比之前潦草了许多：

“2024年2月1日，多云

今天去医院拿检查报告，医生说我的病情已经到了中期。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撑不过今年冬天。我不敢让妈妈知道，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我决定去上海，名义上是找工作，其实是想去那边的大医院看看。这一次，我还是不想让表哥知道。。。”

“2024年3月15日，阴

来上海快一个月了，我每天都在骗表哥说在找工作，其实都在跑医院。化疗真的很疼，但我不能叫出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今天又偷偷吐了好几次，还好表哥和伯母都没发现。。。”

看到这里，我的眼睛已经模糊了。原来她这段时间的疲惫、失眠，那些红肿的眼睛，都不是因为找工作的压力，而是。。。

突然，身后传来“啪”的一声，我回头一看，表妹站在门口，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她的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

“表。。。表哥。。。”

“对不起。。。”我手里还捏着那本日记，不知道该说什么。

表妹冲上来想抢日记本，但可能是太激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赶紧扶住她，却发现她的身子瘦得厉害，仿佛一碰就会碎。

“你为什么要看我的日记？”她红着眼睛问我，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疼得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她倔强地别过脸，“告诉你我生病了？告诉你我快死了？然后让你们一家人都操心？”

“你这傻丫头！”我忍不住抱住她，“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一个人扛？”

她在我怀里挣扎了一下，随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我肩膀上小声啜泣起来。

“对不起，表哥。。。我不想连累你们。。。”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知道你和伯母都不容易，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

“添什么麻烦？”我的声音也哽咽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你为我们做的，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她擦了擦眼泪：“你看了多少？”

“都看了。”我深吸一口气，“包括你12岁时为了给我凑医药费去超市打工，包括你高考时放弃重点大学。。。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沉默了很久，才轻轻说：“因为是你啊。。。”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我的心脏。我愣在原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原来这些年，我以为和表妹渐行渐远，其实她一直都在我身边。在我生病时，在我困难时，在我每一个需要帮助的时候。只是我从来没有发现，也从来没有认真地去关心过她。

“你的病。。。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哑着嗓子问。

她垂下眼睛：“急性白血病，中期。医生说如果能及时治疗，还有希望。但是。。。”她苦笑了一下，“治疗费用太高了，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你觉得我会袖手旁观吗？”我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当年你12岁就知道照顾我，现在我怎么能看着你一个人承担这些？”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从现在开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管要花多少钱，一定要把你的病治好！”

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表哥。。。”

“别哭了，”我帮她擦掉眼泪，“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我们先做个全面检查，看看还有什么治疗方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我妈的声音：“小诗，成林，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和表妹对视一眼，她赶紧低头擦眼泪，而我则把日记本塞到了枕头底下。

“没什么，妈，我们在聊工作的事。”我故作轻松地说。

“是啊，伯母，”表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在跟表哥讨论面试的事呢。”

妈妈站在门口，来回打量着我们俩：“小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太累了？”

“我没事的，伯母，可能是今天面试有点紧张。”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煮碗红枣汤。”妈妈说完就往厨房走。

等妈妈走后，我立刻对表妹说：“别告诉我妈你生病的事，她知道了肯定会担心死。这事先让我来想办法。”

表妹点点头：“表哥，其实你也不用。。。”

“别说了，”我打断她，“你要是再说什么不麻烦我的话，我现在就告诉我妈。”

她眨巴着泪眼看我：“你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霸道。”

“我霸道？”我忍不住笑了，“你才是，什么事都自己扛，从来不跟人商量。”

第二天一早，我请了假，带着表妹去医院做详细检查。在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我们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她忽然说：“表哥，要是。。。”

“不许说丧气话。”

“我是说，”她低下头，“要是我治好了，你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像以前那样。”

我看着她的侧脸，心里一阵酸涩。这丫头，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别人的感受。

“不可能了，”我轻声说，“看了你的日记，知道了这些年的事，我怎么可能装作不知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用你说什么，”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就是想趁现在说出来。万一以后。。。”

“不会有以后，”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至于你说的喜欢。。。等你治好了病，我们再好好谈这件事，好吗？”

她点点头，靠在我肩膀上：“表哥，累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有人依靠了。”

这一刻，我突然很想哭。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在默默付出，却从来没有奢望过回报。而我，竟然现在才发现她的好。

三天后，检查报告出来了。医生说表妹的病情确实不太乐观，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要及时治疗，配合骨髓移植，还是有很大机会治愈的。

“那就开始治疗吧。”我对医生说，“需要什么手续，我来办。”

表妹拉了拉我的衣角：“表哥，治疗费用。。。”

“钱的事你别管，”我打断她，“你只要负责好好养病就行。”

回家路上，表妹一直在掉眼泪。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我怕。”

“怕什么？”

“怕拖累你们，怕治不好，怕。。。”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怕你因为同情我，勉强自己。”

我把车停在路边，认真地看着她：“你听着，从今天起，你的人生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陪着你。这不是同情，是我欠你的。”

“你没欠我什么。”她擦了擦眼泪，“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所以我现在做的，也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当天晚上，我把存折里的钱都取了出来，又跟公司预支了半年的工资。但这些加起来，还是远远不够治疗费用。

正发愁的时候，表妹敲开了我的房门。

“表哥，这个给你。”她递给我一个信封。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存单，数额足够支付大部分的治疗费用。

“这是。。。”

“我这些年的积蓄。”她低声说，“本来是想留着。。。”她顿了顿，“留着以后给你们养老的。现在看来，还是先用来治病吧。”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这丫头，明明自己都这样了，还在想着给我们养老。

“你放心，”我哽咽着说，“等你好了，我一定加倍还给你。”

她摇摇头：“我不要你还。我就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我真的不行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妈妈。这些年就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我走了她肯定受不了。”

“你说什么胡话！”我一把抱住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她在我怀里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我能感觉到她瘦弱的身体在发抖，心里一阵阵地疼。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表妹住进了医院。主治医生说她的情况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开始化疗。

看着她躺在病床上打点滴，我的心像被人揪着一样难受。那个从小倔强、懂事的丫头，现在却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化疗的痛苦比想象中更大。表妹每天都吐得厉害，头发一把一把地掉。但她从不在我面前喊疼，总是强颜欢笑地说：“表哥，我没事。”

有天半夜，我去病房给她送水，发现她蜷缩在床上无声地哭。我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轻轻叫她：“小诗？”

她赶紧擦眼泪：“表哥，你怎么来了？”

“疼得睡不着？”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疼，但我可以忍。”

我坐在她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用忍，想哭就哭出来。”

她终于放声哭了起来：“表哥，我好疼啊。。。我真的好疼。。。”

我把她搂在怀里，感受着她瘦弱的身体在发抖。那一刻，我多希望能替她承受这些痛苦。

“对不起，”她抽噎着说，“我本来想坚强一点的，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傻丫头，”我帮她擦眼泪，“你已经够坚强了。从小到大，你都太懂事，太能忍了。”

第二天早上，护士来查房时，发现表妹的各项指标都不太好。主治医生说可能需要加大化疗剂量。

“会很疼吗？”表妹小声问医生。

“会有点痛，”医生说，“但为了治愈，必须要坚持。”

表妹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关系，我不怕。”

但那天晚上，她疼得几乎昏死过去。我守在病床前，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

“表哥。。。”她用微弱的声音叫我。

“我在。”

“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讲个故事？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好，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特别懂事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我？”她虚弱地笑了笑。

“是啊，”我继续说，“这个小姑娘从小就特别照顾她的表哥，连自己生病了都不肯说。。。”

讲着讲着，我的声音哽咽了。表妹却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表哥，别哭。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就这样，我们一起熬过了最艰难的三个月。表妹的头发掉光了，人瘦得只剩下骨头，但她的眼睛依然那么明亮。

终于有一天，医生说她的各项指标开始好转，骨髓配型也找到了合适的供体。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表妹虚弱地笑着：“表哥，你说我要是好了，头发还会长出来吗？”

“当然会，”我摸摸她光秃秃的脑袋，“一定会长得比以前更漂亮。”

“那你还会嫌我是跟屁虫吗？”她眨巴着眼睛问我。

我心里一酸：“不会了，永远不会了。以后你想跟着我，想跟多久就跟多久。”

她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表哥，谢谢你。”

“要说谢谢的是我才对。”我轻声说，“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身边。”

做骨髓移植的那天，我在手术室外面站了整整八个小时。那是我这辈子最漫长的等待。我一遍遍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想着小时候总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丫头，想着她的日记本里那些心酸的文字。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主治医生走出来说：“手术很成功，但接下来的一个月是关键期。”

我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昏睡的表妹。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手上插满了管子，但嘴角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表妹啊，”我在心里说，“你一定要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表妹的恢复情况特别好。一个月后，她终于可以出院了。

“表哥，”收拾病房的时候，她突然说，“其实我一直有个心愿。”

“什么心愿？”

“我想去看海。”她望着窗外，“小时候，每次看你给我讲的故事书里有大海，我就在想，要是能亲眼看一次该多好。”

我决定替她完成这个心愿。于是在她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后，我请了假，开车带她去了最近的海边。

那天，阳光特别好。表妹坐在海边的沙滩上，迎着海风，新长出来的短发在风中轻轻飘动。

“表哥，”她忽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敢告诉你我生病的事吗？”

“为什么？”

“因为我怕看到你担心的样子。”她转过头看着我，“就像小时候你生病，我最害怕看到你痛苦的表情一样。”

我把她搂在怀里：“傻丫头，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不许再自己扛着了。”

她在我怀里点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表哥，我现在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记得我生病时，你说等我好了，我们再谈喜欢的事。现在我好了，你。。。”

我打断她的话，轻轻吻了她的额头：“我也喜欢你，傻丫头。”

她愣了一下，然后破涕为笑：“真的吗？不是因为同情我？”

“当然是真的。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默默付出，现在该轮到我好好爱你了。”

听到这话，她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我抱着她，看着远处的海浪一波波涌来，心里满是感动和幸福。

回上海的路上，我对表妹说：“等你身体再好一点，我们就去领证吧。”

她惊讶地看着我：“这么快？”

“不快了，”我握住她的手，“我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可是。。。”她迟疑了一下，“我们是表兄妹。。。”

“放心，我查过了，法律上是允许的。”

她低下头，脸微微发红：“那。。。我妈和伯母那边。。。”

“这事就交给我。”我自信满满地说。

回到家后，我主动跟妈妈说了这件事。出乎意料的是，妈妈一点也不惊讶。

“我早就看出来了，”妈妈慈祥地笑着说，“小诗这孩子，从小就离不开你。这些年为了咱们家付出那么多，我都看在眼里。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是你的福气。”

表妹听到这话，眼圈又红了。

第二天，我们一起给表姨打了电话。电话那头，表姨哽咽着说：“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小诗从小到大，眼里心里都是你。只要你们幸福，我就放心了。”

就这样，我们的婚事定了下来。

婚礼那天，表妹穿着洁白的婚纱，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她站在阳光下，比任何时候都美。

“表哥，”她挽着我的手，轻声说，“你知道吗，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我看着她幸福的笑脸，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是啊，经历了这么多，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婚礼结束后，我发现表妹一直在偷偷抹眼泪。

“怎么了？”我问她。

“我在想，”她靠在我肩上，“如果当初我没有挺过来，是不是就见不到今天了。。。”

“别胡思乱想，”我紧紧抱住她，“你不是挺过来了吗？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慢慢过。”

她点点头：“表哥，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这样在一起。”

“一定。”我吻了吻她的额头，“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担任何事了。”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看着熟睡的表妹。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那么安详，那么美好。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心里默默发誓：这辈子，我一定要好好爱她，照顾她，把她给我的温暖和付出，都加倍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