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秋七月,曹操南征刘表。八月,刘表病死,其子刘琮代立,屯兵襄阳。刘备先后屯兵新野和樊城,一方面抵御北面而来的曹军,另一方面加强训练水军。如果能坚持这样的部署,就能扼住曹操南下荆州必经之路。后来刘备非常震惊地听说刘琮他们竟然早就秘密投降了曹操。然后他派人去问,刘琮才派宋忠告诉他。但是这个时候曹操已经进军到了南阳郡治所苑城,刘备又震惊又害怕,斥责宋忠等人说:“卿诸人做事如此,不早相语,今祸至方告我,不亦太剧乎!“遇到这种猪队友,刘备只好转移到南阳郡南边的南郡治所江陵,因为那里有丰富的物资。但是由于荆州人民都愿意跟随他,所以日行十里,才走到当阳长坂坡就被曹军五千轻骑赶上,家小和跟随人民全被曹军俘获。其实曹操也是怕刘备等人先抢到物资。刘备正好和走水路的关羽汇合,被刘琦接到了江夏郡夏口。
荆州包括今天的河南南部、湖北和湖南全境,“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襄阳以及往南一带就是云梦泽,大小水域不计其数。古云梦泽就是一片汪洋大海。而到了东汉末年,古云梦泽已经干涸,但是即使如此,大小湖泊仍然如天上繁星一般点缀其中。由于此地地势险要,再加上北人不谙水战,这其实正是荆州将士的用武之地。按理说,也该奋力拼搏一下,毕竟后面还有刘备和东吴势力可以联合。
东吴难道就不害怕吗?“是时曹公新得表众,形势甚盛,诸议者皆望风而惧,多劝权迎之。”所以,孙权面临的形势更为复杂。一方面,大部分人都不同意抗拒曹操,另一方面曹操刚收编刘表的军队,声势更为浩大。但是为什么最终东吴愿意联合刘备,积极备战?最终在赤壁大败曹军,并且孙刘联军一直追到南阳郡,在往北就是曹操地盘了,才撤军。
之所以荆州和东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其实这里有个社会背景问题。
早在建安五年的时候,荆州士族从事中郎韩嵩、别驾刘先和大将蒯越就劝刘表举州投降曹操。手下的文臣武将都劝自己投降,刘表内心是比较抗拒的,所以他就派韩嵩去曹操那里观摩虚实。韩嵩回来后对曹操是大夸特夸,并让刘表送儿子去曹操那里做人质。刘表“大怒,欲杀嵩,考杀随嵩行者,知嵩无他意,乃止。”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荆州牧刘表和当地士族之间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各有诉求。刘表作为一州之牧,当然不愿意投降。他活着的时候还能管得住这帮投机派。但是轮到他十四岁的儿子刘琮继位的时候,就有心无力了。刘琮当然也不想投降。在蒯越、韩嵩和东曹掾傅巽(xun,四声)等荆州本地士族就劝说刘琮投降曹操的时候,他就提出了不同意见:“今与诸君据全楚之地,守先君之业,以观天下,何为不可乎?”但是这帮人却高度一致地坚决要求他投降曹操。因为州牧也得和他们共治一州,刘表就是靠他们才能镇得住荆州。即使抵抗曹军,也需要他们替州牧卖力。但是他们肯定是为了自身利益,都不愿意和曹操为敌,那州牧就是光杆司令。所以,刘琮也不得不举州投降曹操。对于当地士族来说,找了一个更强更有前途的主子,何乐而不为。最终曹操给荆州这帮投降派封侯的有十五人。
太祖以琮为青州刺史,封列侯。蒯越等侯者十五人:蒯为光禄勋;嵩,大鸿胪;羲,侍中;先,尚书令;其余多至大官。
但是刘备就不一样了。他再三反叛曹操,已经没有后路可走。并且,其内部意见高度一致,都要抵抗曹军。这个自然不用多说。
东吴和荆州又是很不一样了,尽管东吴当地士族大部分人也是出于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而都想投降,这方面和荆州的情况一样。
但是两者之间有两个主要区别:
第一,东吴有大将周瑜和文官鲁肃不愿意投降。所以孙权不是光杆司令。“惟瑜、肃执拒之议,意与权同。”有军队支持就好办了。
第二,孙权已经成年,并且他已经做吴主八年。此时孙权27岁,比刘琮大13岁。在这八年时间里,孙权并非简单守成,也在努力奋斗,开疆拓土。建安五年孙策去世,“是时惟有会稽、吴郡、丹杨、豫章、庐陵,然深险之地犹未尽从。”
他首先在建安八年,也就是继位后三年,打败了杀父仇人黄祖,只是没有攻下城墙而已。班师回朝路过豫章郡的时候又平定了鄱阳郡。平定乐安、海昏等地。
建安十年,平定上饶。
十二年,再次打败黄祖,抢了人口回来。
十三年,再次攻打黄祖。攻下城墙,屠城,杀掉黄祖,俘获数万人口。这一年,平定并设置新都郡。新都郡就是“深险之地”了。
所以说,孙权在继位后的八年时间里,已经带兵打仗多次,不断地开疆拓土,巩固势力。并且杀死黄祖替父报仇。他已经攒下威望,是一个比较成熟有为的新君了。
所以江东基业是靠他们父子三人辛辛苦苦靠真刀真枪一点一点地打下来的,而不是靠士族帮忙拿下的。这怎么可能听那帮墙头草文人胡说,把江山轻易送人!
所以总结一下荆州和东吴政治格局的异同:
第一,当地士族,或者文官集团大部分人都想投降曹操,换个老板,照样做官。这是两方的共同之处。
第二,刘表“单马入宜城”,接管荆州。他本人很有魄力,但是镇住整个荆州主要是依靠了当地士族的大力支持。而孙权父兄三人是靠亲自募兵并带兵打仗,一点一点地打下东吴基业。所以说,荆州刘表和当地士族互相依靠,刘琮则是单方面地依靠当地士族,而东吴主君则比较独立。
第三,刘琮太年轻,新任州牧,没有任何资历,根本压制不住那帮地头蛇。而孙权继位八年,带兵打仗,开疆拓土,替父报仇,已经很成熟。他有能力统一东吴不同势力,并且领导他们打个漂亮仗。
第四,荆州士族全部想投降。但是东吴的周瑜鲁肃等人并不想投降,有主战派可委以重任。
基于以上四点原因,荆州和东吴最终做出了不同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