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一章
朋友也不知道周靳言和程意欢为什么在办了婚宴这么久才去领证,只以为夫妻俩是吵架了。
就好声好气的劝他多哄哄程意欢,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朋友剩余的话周靳言也没再听清,满脑海都是程意欢撤销结婚申请报告的事情。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明明以前她最期待的就是和他领证。
刚结婚的头几年,她总是各种试探他问他什么时候去领证。
那时的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说自己部队繁忙没有时间。
渐渐的,她也不再向他问这件事。
后来孩子要入学,需要他们的结婚证明。
他主动给她提起要去办结婚申请报告的事情,她的脸色也是一脸平静,再也没了当初的欣喜。
周靳言失神的挂断了电话,径直坐在了沙发上。
“爸爸,你为什么没和妈妈领证啊?”
从周靳言打电话提到程意欢的名字时,周逸辰就跑到爸爸旁边静静的听着。
这一听就听到周靳言和程意欢没有领证的事。
虽然周逸辰年纪小不知道什么叫领证。
但是他听托儿所其他小朋友讲,有小朋友的爸爸妈妈就是没有领证,结果妈妈直接不要他们自己走了。
一想到程意欢也不要自己而离开后,周逸辰的眼睛就红了起来,抽泣道。
“爸爸,是不是因为上次我在医院里故意那样说妈妈,所以妈妈才会生气不要我了?”
周靳言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微微一闪。
当时周逸辰说出那种是程意欢给他下毒的话时,别说是程意欢了,周靳言自己心中都冒起了一股寒意。
但好歹是自己亲生儿子,程意欢就算要生气也早就气过了。
要是她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要自己的儿子,那也太可笑了。
周靳言伸手摸了摸自己孩子的头,柔声道。
“不会的,你妈妈怎么会生你气呢?”
他还要跟自己儿子说些什么时,座机又突然响了起来。
周靳言起身走过去拿起话筒。
“靳言……”
周靳言心里正憋着一股气,也没听清那头人的声音。
他以为是程意欢,声音都冷了一度。
“都把结婚申请报告撤销了,你还打电话出来做什么?”
那头迟疑了一瞬,又传来谢清媛疑惑不解的声音。
“靳言,你在说什么啊?”
周靳言一顿,很快反应过来。
“没什么,你打电话过来是怎么了吗?”
听着他一如从前的关切,那头谢清媛声音软了几分。
“靳言,你今天不是说要带孩子过来吃饭吗,怎么还没过来?”
吃饭?
周靳言眼底浮现一抹愧疚,这些天他一直忙着找程意欢,既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他连忙回答说一会儿就带周逸辰来谢家。
傍晚,谢家。
周靳言抱着周逸辰从车上下来,直接朝家属院里走去。
推开门后,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他一愣,随后放下手中的孩子朝谢清媛的卧室走去。
周靳言刚要敲门,一道声音就从房间里响起。
“清媛,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有把周靳言拿下,那你后面怎么办啊?”
“是啊,清媛,我可听说医院那头在查上次的意外事故,要是查出是你故意拉置物架的绳子砸到了程意欢,那你可就完了。”
“清媛你可得抓紧时间,趁没被发现之前赶紧上位,这样他们也拿你没办法了。”
第十二章
周靳言要敲门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眼眸沉了沉。
很快,谢清媛不在意的声音就透过房门落在他耳边。
“放心吧,我今天专门从医院里带了一些东西回来。”
“拿下他绝对轻轻松松。”
“而且我还拿的是最猛的那种,不仅能拿下他,还能一举怀上孩子。”
谢清媛的几个闺蜜追问道。
“孩子?”
“他不是有儿子吗?”
“他儿子不会闹?”
谢清媛冷笑一声。
“怎么会?”
“周逸辰那么听我话,上次我故意让他吃过期零食,他还不是乖乖吃了。”
“只要我随便哄他几句,他还不是乖乖的给我当保姆,替我照顾我的孩子。”
门外的周靳言静静看了房门很久,最后不动声色的回到客厅,让警卫员把周逸辰先带回去。
随后他走到座机旁打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房间门被推开,几个女人说说笑笑的走了出来。
在看到悠闲坐在沙发上的周靳言,谢清媛笑意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靳、靳言,你什么时候到的啊?”
她边说着边脸上边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周靳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如果他刚刚没有听到她说的些话,恐怕早就被她这温柔模样给骗了过去。
“刚到。”
明明是平常的语气,可谢清媛只觉得心脏猛地快跳了几下。
一股不安涌上了她的心头。
几个闺蜜见此也借口离开。
整个大厅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谢清媛咬咬唇,像往常一样坐在他身边关心道。
“逸辰呢,怎么不见他来?”
“我还专门给他准备了他爱吃的草莓蛋糕呢。”
周靳言依旧是刚刚那副平静的语气。
“他今天不舒服就没来。”
谢清媛笑了笑,跟他闲聊了几句话就吩咐保姆准备午饭。
暗黄的灯光下,谢清媛亲手给周靳言倒了一杯葡萄酒。
在递给他的时候还不经意的擦拭了一下杯口。
周靳言就那样盯着她递过来的酒杯看了很久,直到谢清媛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才伸手接过酒杯闻了闻,随后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这杯酒,你就没有要说的话吗?”
谢清媛脸色陡然一白又故作镇定道。
“当然,这瓶葡萄酒是我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的,代表着我们年年有今朝。”
周靳言眼神冷执淡漠的与她对视。
“年年有今朝?”
的确,在谢清媛出国的那五年,这是他最盼望的一件事。
期盼与她成为一家人,共坐在餐桌旁闲聊家常。
可如今,他抬手把那杯酒倒进菜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可惜我们不会了。”
谢清媛小脸一白,蹭了站了起来。
“为、为什么?”
“我们不一直都好好的吗?”
“你也一直对我念念不忘,我们为什么不能有以后?”
“为什么?”
周靳言步步朝她逼近,语气也越来越冷。
“在你说故意拉倒置物架砸到程意欢时,在你故意给我儿子吃过期零食时,在你刚刚在酒杯里给我下药时。”
“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们会有以后?”
周靳言眼底掠过一丝失望,这就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
纯洁的外表却有肮脏的内心!
他猛地抬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把把她丢在地上。
“你该庆幸我今天我没有带枪,不然就凭你刚刚做的那些事情,一手枪的子弹都不够你吃!”
第十三章
被丢在地上的谢清媛听完他说的话后,脸色早就变得苍白。
她不顾身上的疼痛,爬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裤脚。
“不、不是这样的,靳言你听我解释!”
“我只是太爱你了,所以才会这样做的。”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周靳言厌恶的挣脱掉她的手,眼神越发冷冽。
“你的解释还是留着给公安局的同志们说吧。”
他话音刚落,几个公安局的人就走了进来。
为首的人半蹲在谢清媛面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谢清媛同志,你涉嫌故意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他就朝身后的几人挥了挥手,很快有两个人拖起谢清媛就要往外面走。
“不、不要!”
谢清媛拼命挣扎着,泪水争先恐后的从眼里流出。
“靳言!周靳言!”
“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那么爱我,怎么能那么心狠!”
谢清媛撕心裂肺的朝他吼着,眼底满是悲凉。
电话里还在和她深情说爱,现实里却心狠的将她送去公安局。
她的手拼命向他伸去,妄想抓住周靳言这根救命稻草。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那人往后退了一步。
谢清媛伸在半空中的手就这么掉了下来,她颓然的低下了头。
她原本的哭泣声也变成了苦笑。
那笑声渐渐的从小变大,也越来越凄惨。
周靳言冷眼看着她从激烈渐渐变得安静,整个人如死掉一般被公安局的人拖了出去。
就当公安局的车要开走时,为首的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到家属院。
“周团长。”
周靳言抬眼看着对方。
“还有什么事吗?”
那人沉吟了一瞬,话里略带一丝为难。
“上面让我提醒您,即刻起撤回您寻找程意欢同志的人。”
“她现在已经上交给了国家,身份等一切信息已经全被隐藏。”
“您现在不仅找不到人,反而会给她带来危险。”
周靳言猛地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寒冽。
“什么意思?”
什么叫程意欢已经被上交给了国家?
什么又叫他的寻找会给她带来危险?
周靳言死死攥着手,一种从未有过的设想突然跃出他的脑海。
他就说为什么他派出去了这么多人,翻遍了整座京城,都找不到程意欢的影子。
原来她竟然是被上交给了国家!
他刚要开口追问对方程意欢具体工作内容时,对方已经先他一步转身离开。
“啪。”
昏暗的灯光突然熄灭,将周靳言整个人都淹没在了黑暗里。
某心脏病研究所。
程意欢在总结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两年,整整两年的研究,她终于和整个团队在心脏病方面取得了重大成果!
同事们激动的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徐主任连连拍了程意欢肩膀好几下,嘴唇激动的抖了抖,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另一个同事过来囔着让徐主任请客。
徐主任大手一挥,豪气的说今晚他请客,大家随便吃。
众人连忙拍手叫好,嬉嬉笑笑推着徐主任就往研究所的大门走去。
可就当为首的徐主任要跨出大门时,警报声突然紧促的响起!
徐主任脸色陡然一变。
“不好!有人盗窃!”
第十四章
就当徐主任要往回走时,一道身影先他一步往回冲了过去。
程意欢脸色苍白,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大家的研究成果绝不能有半点损失!
她连呼吸都没来得及缓,猛地一把推开实验室的大门。
下一刻她顿时僵在原地,脑袋开始嗡鸣起来。
只因实验室里乱做一团,而存着研究成果的密码箱被人撬开,里面空空荡荡!
“不好,快报警!”
程意欢猛地回头朝身后的人大喊。
很快整个研究所被警察重重包围。
因为是涉及国家秘密,整个研究室的人都被暂时留在了一个大会议室里,并一个个接受警察的盘问。
上面的人得知研究所重要研究成果被盗后,连夜派了部队下来驻扎,协助警察一起破案。
很快一袭绿色军装的男人朝会议室走来,向看守会议室大门的警察敬了一个礼。
“京区某团团长周靳言,特奉上面专令前来协助调查!”
对面的警察连忙回敬了一个礼。
“周团长好!”
周靳言点点头,随后推开了会议室大门。
他刚要打开花名册点人出来询问时,目光突然定在了某个角落。
握着花名册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周靳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自己混乱的心绪。
他的目光却一直舍不得从程意欢身上离开。
两年了,整整两年。
他终于再一次见到程意欢了!
她抱着双腿静静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程意欢猛地抬头朝他看来。
两人眼神对视的那一刻,她又很快的挪开了目光。
周靳言心猛地一颤。
一股巨大的落差让他心里莫名不舒服。
在今天受上面命令来研究院协助警察调查时,周靳言早就从花名册上看到了程意欢的名字。
一开始他以为还是同名,直到这一刻他才确定真的是她!
周靳言心中突然涌现出很多要和她说的话。
可在她目光挪开的那一刻,他的话全卡在了喉间。
他本以为她见到自己,脸上会有激动或者是惊喜。
可此刻的她如此平静,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
周靳言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按照花名册上的名字一个个叫人出去接受盘问。
终于他叫到了程意欢的名字。
程意欢还是像刚才那样,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绕过他径直朝审讯室走去。
“程意欢!”
程意欢这才停住脚步,不解的回头。
“请问有什么事吗,周团长?”
周靳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了控,收了收情绪。
“你的审讯室在这边。”
狭小的空间里,程意欢和周靳言面对面的坐在桌子两头。
昏暗的审讯室里,只有一盏散发微弱灯光的灯一闪一闪的摇晃着。
只能勉强的让周靳言看清她脸上的情绪。
从开始询问到问询结束,程意欢一直都十分平静。
平静的让人以为她和这个盗窃案毫无关系。
可在周靳言看不到的地方,她搭在腿上的手心早已渗出了汗。
程意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同事历经两年才研究出的成果竟然被人盗走。
如果最后成果没有被找回来,那么他们这两年的努力就功亏一篑。
她根本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整个人从被关在会议室里再被叫出来审问,她的头脑一直是昏沉沉的。
至于周靳言见到她又是什么反应,程意欢根本就不怎么在意。
毕竟他们现在毫无关系。
第十五章。
审问结束,正当程意欢要离开时。
周靳言的声音突然从她耳边响起。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两年来他一直都想问问她,为什么要把结婚申请报告撤回。
为什么要丢下他和儿子不告而别。
为什么整整两年都不给他们寄一封信,打一个电话。
程意欢刚要坐起的身体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她看了眼前的周靳言许久,眼底一闪自嘲。
她能有什么可跟他说的?
结婚那五年,她有无数的话想要跟他说。
可哪一次都不是她还没开口,就被他冷脸打断。
程意欢就那样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想和他说话的欲望。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审讯室里。
直到房间门被人敲响打开,一个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
“周团长,我们队长让我问问您,您审讯结束了没?”
周靳言这才回过神来朝外面的人点头。
“马上,你们先走吧。”
房门被再次关上,程意欢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既然周团长没有什么要问的,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也不再等他回答,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经过警察和部队的一轮盘查后,众人已经基本确定犯罪目标。
除了几个带有嫌疑的人还被关留在会议室外,其余的人都可以回宿舍。
只是还是不能离开研究所。
经过一整天的审问,程意欢疲惫的只想倒头就睡。
也正是因为她的倦意,才没察觉有人正偷偷尾随着她。
就要当她推门而入开灯时,地上她的影子后又突然多了一道更高大的身影。
那道影子的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
“快躲开!”
一道厉呵突然在程意欢背后响起,她连忙弯腰滚到一边。
下一秒,一道劲风猛地朝歹徒踢去。
歹徒一下被周靳言狠狠踹倒在地。
他正要将歹徒制服时,就听见程意欢突然尖叫。
“周靳言,你身后!”
程意欢稳住身体回头看时,就看见楼梯口又窜出一个歹徒拿着利刃朝周靳言捅去!
周靳言连忙松开手下的歹徒朝一旁滚去,结果手下的歹徒立马腾起身朝他扑去。
就这么一耽搁,周靳言的胸膛被狠狠捅了一刀,鲜血顿时喷洒而出!
“周靳言!”
程意欢边拉响警报边抄起门口的棍子朝他跑去。
很快听到警报声的警察和军人迅速赶来,将两个歹徒制服在地。
周靳言这才丢下手里的棍子,一脸痛苦的捂住胸口上的伤口跌坐在地。
“快把人送医院!”
手术室外,徐主任拍了拍程意欢的肩膀。
“程意欢同志,周团长是因为救你才受伤的,你可得好好感谢他才是。”
其实徐主任还想跟程意欢说看到她和周靳言曾经是夫妻的份上,两人也刚好借此好好聊一聊,把误会什么的都说清楚。
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但一想到这些年程意欢都没有提前过那父子俩,徐主任想说的话还是咽下了喉间。
程意欢坐在椅子上朝他点点头,又继续把头埋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墙上挂钟的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手术室的大门才被人推开,护士推着病床朝病房走去。
病床上周靳言脸色惨败,双目紧闭,赤裸的胸膛上缠绕着一圈厚厚的绷带。
程意欢和徐主任连忙站起,就听见主治医生道。
“周团长手术很成功,但因为伤口很深,接下来几个月里他都要静养,千万不能有大动作。”
徐主任连连点头,边向医生道谢边目送医生离去。
程意欢这才也边和徐主任道歉,边先让他回去,说医院这头有她照顾就行。
第十六章
等徐主任走了后,程意欢才向周靳言的病房走去。
她在病房门前站了很久,突然就想到她住院那次,父子俩直到她醒来才进来看她。
程意欢本以为她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周靳言和周逸辰总会关心一下她。
结果他们唯一说的一句话还是为了让她不要怪谢清媛。
程意欢嘴角勾了勾,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多情,又像是在嘲讽父子俩的无义。
最后她还是抬起手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一抬头正好与周靳言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顿了顿身体还是将病房门关上,坐在了他病床边。
“今天的事情,多谢你。”
周靳言黑眸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声音很低。
“除了这个,你真的就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程意欢掐了掐手心,反问他。
“我们之间又还能说些什么?”
“以前我每次有话想跟你说的时候,你有一次认真听过我的话吗?”
“周靳言,是你先不想听我说话的。”
病床上的男人顿时被她的话噎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就算我们之间没有话可说,那孩子呢!”
“你生他养他这么多年,是怎么狠的下心不要他的?”
“你知不知道儿子因为你的离开后面生了一场大病?”
程意欢眸光闪了闪,可语气依旧是那么平静。
“我心狠?”
“难道你忘了他为了维护谢清媛,说是我这个亲生母亲给他下毒的话了吗!”
“你听听,这像是一个亲生孩子能说出的话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程意欢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为这种事,这种人所计较。
可当往事再次被提起时,她的心依旧微微刺痛了起来。
看着她微红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手,周靳言的心突然像是被揪住了一下。
其实早在当初,他就知道周逸辰是在撒谎。
可那时他的心里还是有谢清媛,自然也就会偏向自己的白月光。
但他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偏心,会伤害程意欢这么多年。
程意欢根本没注意他眼眸暗了暗,只是看了一眼他要抬起的手。
“我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你能先听我说完吗?”
周靳言抿了抿嘴,还是继续听着她的话。
“你看孩子都变成了这个样子,身为父亲的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想过要教育他,可刚一严格,他就委屈的向你跑去告状。”
“你是怎么说的?你说——”
【孩子还那么小,要释放天性,你少约束他不行吗!】
在程意欢念出后面这句话时,周靳言的脑海里先她一步浮现出了这句话。
那时他部队里繁忙,教育孩子的重任几乎全部落在了程意欢的身上。
作为一个军人,他自然要对自己的士兵严格。
可作为一个父亲,他自然不能对待儿子像自己的士兵那样,更何况儿子已经有了一个慈母。
所以他才收起了自己在部队里的严厉形象,专心宠溺着自己的儿子。
可就是这么一宠,差点让孩子走上了歪路。
周靳言不由的低了低头,心中渐渐涌起一丝愧疚。
“你看,连孩子你都不让我教育,更何况是你。”
“你觉得你会听我说话,耐心听我的建议吗?”
第十七章
剩余的话程意欢也不想再说了,白月光那些事她也懒得再跟周靳言讲。
毕竟她今天就是来看望他,感谢他,仅此而已。
而且离婚后她也曾考虑过她和周靳言这段婚姻问题。
才可悲的发现他们离婚不是因为谢清媛,而是因为他不爱她。
对,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折磨了她五年。
好在,她现在也放下他了。
“咚咚。”
房门突然被敲响,一个警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他先是朝病床上的周靳言敬了一个礼后,又转头看向一旁的程意欢。
“程意欢同志,关于盗你们研究成果的嫌疑人已经缉拿归案。”
“相关研究成果也被全部寻回。”
“经检查,研究成果报告没有任何损失和泄漏。”
程意欢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就听见警察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
“嫌疑人和伤害周团长的凶手是一伙的,具体情况还需要你去看看。”
程意欢点点头,不再看周靳言一眼,起身跟警察走出了病房门。
审讯室里,当看清里面被关押的人时,程意欢脸上一闪诧异。
“怎么会是你?”
里面的人听见动响后抬起头朝外看了一眼,在看到是程意欢后,又连忙羞愧的低下了头。
程意欢猛地上前,抓住铁栏杆死死的盯住里面的人,声音拔高了一度。
“为什么会是你,李燕!”
“说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研究成果被盗后,程意欢猜想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想过小偷会是自己的助手!
她还记σσψ得刚见到李燕时,对方虽然穿的落魄,但依旧目光坚定的看着她。
“程组长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做好实验,争取为国家,为人民献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正是因为李燕的这份坚定,程意欢才会那么的信任她,交给她那么多重要的研究数据和实验项目。
结果最后背刺程意欢,背叛整个研究所的人居然是她!
李燕紧紧抓住手腕上的铁链,嘴巴张了张,最后才懦懦的蹦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程意欢抓住铁栏杆的手无力的松开,她失望的看着铁栏杆对面的人。
“可我不想听你道歉。”
她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刺她,背叛整个研究所。
可里面的李燕就像刚才一样,只低着头,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天渐渐亮起,马上又是新的一天。
程意欢看着公安局外渐渐升起的朝阳,身上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刚刚送她出来的警察偷偷的告诉她,李燕只是承认自己盗窃研究成果和买凶杀人。
至于原因李燕死活不愿意说。
程意欢也不想再去追究了。
她环抱着自己的肩膀,使劲的搓了搓,妄想让自己暖和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向台阶下走去,想着去搭乘公交车回研究所。
下一秒,一道清脆的儿童声在她对面乍然响起。
“妈妈!”
下一秒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朝她窜来,若不是程意欢反应快,早就被周逸辰给撞上了。
“妈妈?”
“你为什么不抱我!”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周逸辰小嘴一瘪,红着眼睛朝她大吼。
程意欢看着眼前又长大了两岁的周逸辰,心里没有半点气,只是有些失望。
她以为这两年没有她,周靳言会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子。
可现在看来周靳言根本没有好好教。
程意欢冷了冷眼,就要绕过他离开时。
周靳言的警卫员连忙追了过来,一边将周逸辰抱起,一边朝她道歉。
“不好意思,打扰到您——太太?!”
警卫员看清面前的人后,脸上既激动又担心。
“太太,真的是您!”
“您这两年都去哪儿了?”
“先生找了您好久都没有找到您。”
程意欢双手插兜,冷冷纠正警卫员对她的称呼。
“我和你们团长连结婚证都没有领,叫我名字就行。”
第十八章
说完她也不看对面的两人就要离开。
身后却传来周逸辰慌乱的尖叫声。
“妈妈,你要去哪儿?”
“你不和我一起去看爸爸吗?”
无论他喊得再大声,前面的人连脚步都没有听过。
“爸爸,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不肯理我?”
“我想叫妈妈一起来看爸爸的。”
“可她就是不搭理我。”
说完周逸辰哇的一声仰头大哭了起来。
因为生过大病的缘故,周逸辰养了两年的身体,几乎没再怎么上过学。
以至于他的词汇量和认知还停留在两年前。
他实在想不出来程意欢为什么不肯理自己。
明明爸爸以前说过,妈妈不会不要他的。
他才信了爸爸的话,等了程意欢一天又一天。
甚至因为太过想念程意欢,程意欢离开后的那个寒冬,他还偷偷从家属院跑了出去。
要不是被邻居巧恰碰见,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周靳言听见儿子的哭声,心里一紧,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要来抱孩子。
可还没等他抱住,孩子突然就哭得晕厥了过去。
周靳言脸色顿时大变,连忙下床边抱起孩子朝外奔去,边呼叫着医生。
等孩子手术的时候,周靳言这才感觉到胸口上传来的痛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边捂住胸口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他头顶响起。
“周团长,你这是怎么了?”
周靳言愣了一下,抬头望去,就看见研究所的徐主任担忧的看着他,而徐主任的身后程意欢则是面无表情。
他眼神一凝,随后道。
“我没事,只是孩子他突然哭到昏厥,进了手术室。”
周靳言边说着边瞄着程意欢的神情,可她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反倒是徐主任着急的拍了一下大腿。
“害,这事情!”
“程意欢同志,你看你孩子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你就留在这里陪着周团长吧,剩余的请帖我去发就成。”
说完他又往周靳言手里塞了一张请帖,要他务必带着孩子参加下周研究所的发布会和庆功宴。
很快空荡荡的走廊里就又剩下程意欢和周靳言两个人。
周靳言刚准备说些什么时,就看见程意欢径直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他无意识的搓了搓自己的大拇指才缓缓开口。
“你走后,儿子因为思念你过极,在两年前的冬天偷偷跑了出去。”
“要不是被家属院其他邻居看到并及时送到医院。”
“恐怕连命也没了,自那时起他就受不了一点刺激,一旦激动过头就会昏厥。”
周靳言说完了一堆话才抬头看向程意欢。
他想告诉她,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都不要牵连到孩子。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程意欢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以前也找过你。”
周靳言一愣,不解的看着她。
“那晚我离开时,本来想好好跟你和周逸辰好好告个别。”
“结果就看到你儿子慌张的挡在休息室门前。”
“说你和谢清媛不在里面,叫我不要进去。”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变,那晚他和谢清媛在做什么,他一清二楚。
果然下一刻,她越发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结果我一下楼,就看见二楼阳台上——”
“你们在接吻。”
第十九章
周靳言蹭的站了起来,语气头次染上一股慌乱。
“我、我可以跟你解释的,我和她没有什么!”
“而且谢清媛因为故意陷害我们一家人,已经被我送了进去。”
“没有个二十年她是出不来的!”
程意欢根本不在意谢清媛的结局,那人对于自己来说其实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连眼睛都没有抬,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
“还有谢清媛回国的那个晚上,我也找过你。”
“毕竟是我的生日,还是要一家人一起吃顿晚饭才算完美。”
“可那晚我给你部队办公室,你的战友,你的兄弟……都打过电话。”
“他们明明知道你在哪儿,可没有一个人肯跟我说实话。”
程意欢断断续续说了好多他为谢清媛丢下自己的事情。
后面也说了周逸辰为谢清媛伤害自己的事情。
可她的语气一直都很平淡,就好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对面的周靳言越听心越难受压抑,他垂在身侧的手也越握越紧。
“所以,你是因为谢清媛才离开我和孩子的吗?”
“不是。”
程意欢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瞬间让他眼里瞬间黯淡了下来。
她也终于舍得看他。
明明是她仰视他,可却让他无形中感到一股压抑。
程意欢看了他许久,看得他终于忍不住后退一步时,她终于再次开了口。
“我离开,是因为你不爱我。”
“从你愿意和我结婚,到和我生儿育女,你都没有爱过我一点。”
正是因为不爱,他才会肆无忌惮的对自己冷淡。
正是因为不爱,他才会连慌都不撒一下,就丢下她去找谢清媛。
正是因为不爱,他们的孩子才会有学有样,跟着他一起喜欢上谢清媛。
然后一次次伤害她。
“若是你在联谊晚会那天时,就跟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她也不会遭受五年的痛苦。
程意欢明明笑得很平常,可周靳言却莫名看出了那笑意里的苦涩。
他下意识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
程意欢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只是陷入回忆。
“你是真的不爱我。”
“结婚五年,你很少给我什么。”
“就连最基本的亲吻都没有给过我。”
程意欢站了起来,看了看他的薄唇。
“那天看到你和谢清媛接吻时,我第一反应不是可悲,难受。”
“而是好奇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才会让你们如痴如醉。”
她突然笑出了声。
“你看看你到底有多不爱我。”
“我才会觉得一个吻都这么的奢侈。”
虽然是程意欢在说这些事,在说他和孩子对她的不公。
明明该难受该大吼大闹的是她。
可如今难受得想哭的却是周靳言。
他强压住喉间泛起的酸意,张了张嘴。
“抱歉……”
程意欢笑得越来越欢,甚至最后都笑出了眼泪。
她听到了什么?
周靳言竟然朝她道歉?
哈,他道歉不是发现自己错了。
是终于知道他和孩子这些年为谢清媛做的事情真真切切的伤害到了她。
可是她已经过了需要已经他们道歉的时候了。
程意欢伸手擦掉了眼角的泪。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她转身径直朝医院走去,再也没看他一眼。
第二十章
周靳言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去。
他怕程意欢这一走,就像两年一样再也找不到。
可还没等他抬脚,身后的手术室大门被轰然推开。
带着呼吸机的周逸辰就被推了出来送进了病房里。
一旁的主治医生拦住他。
“周团长,孩子现在基本没什么大碍,呼吸机也只是起一个辅佐功能,等孩子醒后就可以摘掉。”
“另外,我们经过检查发现孩子有些胃病,而且还是两年前就有的。”
“我想问问,孩子两年前是因为吃了什么才会导致胃病的。”
周靳言听完医生的话眼神一暗。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因为吃了谢清媛给的过期零食吗。
他愣了愣神,很快又给了医生答复。
深夜,趁着家里的保姆来守着昏睡的周逸辰。
周靳言独自一人朝医院后花园走去。
连台阶上的灰尘都没有扫,他整个人就直接坐了上去。
接着他又从大衣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
“啪啪”几声。
烟头被微弱的火苗点燃。
月落时分。
周靳言还坐在医院后花园的台阶上,闷着头吸烟。
而他的脚下已经积攒了一堆的烟头。
他却像是察觉不到一样,满脑海都是今天白天程意欢说的那番话。
他不爱她吗?
当初他因为谢清媛的突然留学而颓废不已。
而谢清媛出国前明确告知他不要再等她了。
那时他年轻气盛,心里自然憋着一股气。
既然谢清媛叫他不等她,那他就不等了。
可真当程意欢给他求婚时,他还是慌了。
那时他在想万一谢清媛突然后悔从国外回来,发现他要结婚那该怎么办。
他就这那样沉思了很久,直到程意欢再次开口叫他。
要和她结婚吗?
他看着眼前红裙的女人,心里反复的问着自己。
结果却突然想到前几天收到谢清媛在国外恋爱的信件。
当初谢清媛说自己会有新的人生,她果然就和别人恋爱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等她了。
于是他就随意的答应了程意欢的追求。
那时程意欢的眼里全是激动。
结婚五年,程意欢真的把他,把孩子,把这个家照顾得很好。
如果谢清媛没有突然回国,他是想过就这样继续和程意欢过日子的。
可偏偏谢清媛回国了,他的心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也开始拿谢清媛和程意欢做比较。
那时程意欢的眼里就开始有了失落,可他就算注意了也不在意。
毕竟程意欢那么爱他。
所以在得知程意欢突然消失后,他才那么惊慌失措。
可他依旧觉得那不是他爱她,只是觉得家里没了她会乱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里的慌张也渐渐变成了担忧。
或许那就是他对她的爱,只是他不认。
直到今天,她说了那么一番话。
他才知道自己早在无意识中爱上了她。
可惜他迟来的爱意她不需要了。
失落过后,一股不甘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抹不甘甚至比当年谢清媛拒绝他时还要强烈。
他总觉得,他和程意欢之间不该就这样轻易结束。
周靳言继续抽着手里的烟,直到警卫员着急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团长,你怎么能抽烟呢?”
“医生不是都跟您说过了吗,您肺部受到严重刀伤。”
“再抽烟酗酒您会没命的。”
周靳言将手里的烟丢在地上,用军靴踩了踩。
“小李,我记得你刚相亲谈了一个女朋友,是吧?”
小李不知道周靳言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毕竟他们团里的人都知道,周靳言只关心他们的部队,不关心他们的私事。
更别提爱情了。
当初他们团里有个人结婚想请周靳言去当证婚人。
结果周靳言摆了摆手只叫人送了礼金。
现在周靳言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私事来了?
虽然小李心中有疑惑,但还是回答了周靳言的问题。
“是的,团长,我和女朋友刚谈不久。”
“那你会给女朋友送什么礼物?”
第二十一章
小李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
“就、就女朋友喜欢的那些东西啊?”
喜欢的东西吗?
周靳言在脑海里迅速翻过自己的记忆,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程意欢喜欢什么。
结婚那五年里,一直都是他给什么她就要什么。
而她从来就没问自己要过什么。
她能喜欢什么呢?
直到坐在回家的车上,周靳言都在想这件事。
突然正在开车的小李突然开口道。
“团长,今天监狱来电话。”
“说让您要是有空的话就去监狱看看。”
“谢清媛的状态不是很好。”
谢清媛?
周靳言轻蹙了一下眉头。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监狱探风的走廊角落里,一个头发枯黄的短发女人抱膝蜷缩在地上。
不管周围的人怎么欺负她,她都无动于衷。
远处瞭望塔上,狱警正小声的跟前面的周靳言介绍着谢清媛的现状。
自从被周靳言送入监狱后并托人好好“照顾”后。
谢清媛就从山顶跌入了尘埃。
最开始谢家试图通过关系直接把她捞出来。
可在周靳言的铁证面前,他们只能放弃。
经过这两年狱警的特殊照顾,谢清媛的精神出了些问题。
不管别人怎么欺负她,她都没有反应。
“对了,周团长。”
“前段时间有个从国外回来的人,自称是谢清媛的同学。”
“要想来探望她,您看……”
毕竟周靳言专门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来看望谢清媛。
哪怕是她的家人。
周靳言什么也没说就抬步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监狱长才一巴掌呼到了那开口的人的头上。
“你是不是蠢!”
“当年周团长的话你别告诉我你没听到!”
“怎么可能放人来探监,你想死啊!”
至于监狱里的狱警是什么反应,周靳言也不在意。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二天清晨。
黑色的车子在市区最热闹的商场前停了下来。
周靳言大步朝商场里走去,目标明确的停在了首饰展示柜前。
他修长的手指在玻璃柜上点了点。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除了这几个外,其他的都给我包起来。”
“对了,包装的袋子颜色要鲜艳些的。”
昨晚周靳言专门给程意欢的同事打了一个电话。
这才知道程意欢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
可这几年他分明记得她是喜欢素雅的。
无论用的还是穿的都极其的素雅。
可周靳言忘了,当年程意欢跟他相亲时,穿的就是一条鲜艳的红裙子。
研究院的发布会上。
高高的讲台上坐满了研究所的科研人员。
而台下也人山人海。
前排的记者也拿着相机咔咔的照个不停。
坐在最后排角落里的周靳言眼神复杂的看着台上的程意欢。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介绍着自己和同事辛苦两年才得到的研究成果。
看着她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从容不迫的回答着各家记者的刁钻问题。
看着她举起酒杯说着祝词,最后潇洒的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礼花响起的瞬间,庆功晚宴也缓缓拉开了序幕。
周靳言没心思去与别人交谈,他满心都想着把手里的礼物送给程意欢。
告诉她他想重新和她在一起。
可等他从一楼上了二楼,又从二楼找到后花园,他都没有看见程意欢的身影。
就当周靳言重新返回一楼时,宴会厅里的灯突然暗了下来。
就当众宾客不明所以时,舞台中间突然亮起了一盏灯。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正单膝下跪,抱着一大束红玫瑰深情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人。
“意欢,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第二十二章
瞬间起哄声四起,众宾客边拍手边把程意欢和那个西装男人围了起来。
周靳言身体一僵,连忙拨开众人朝里面走去。
果然眼前的女人正是程意欢。
程意欢看着眼前的顾知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从她进研究所的那一天起,顾知周就对她一见钟情,并开始疯狂追求她。
哪怕自己把自己结过婚又有个儿子的事情跟顾知周讲了。
他依旧不放弃,还是整天追着她跑。
直到他们的研究进入关键期,顾知周这才是歇了心思。
程意欢以为他们就这样了。
没想到今天的庆功会上,顾知周竟然直接跟她当众告白!
她捏了捏眉头,刚想着要怎么婉拒他时。
下一刻,一道劲风擦着程意欢的脸袭过,狠狠砸在顾知周的脸上!
“滚!”
顾知周被周靳言这一拳砸得措不及防,整个人被砸的直接躺在了地上!
“顾知周!”
程意欢一声尖叫,连忙跑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她一边关切的问询着他一边掏出怀里的帕子给他擦嘴上的血迹。
“意欢!”
周靳言双眼猩红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居然去维护别的男人!
明明他才是程意欢最亲的人啊!
“啪!”
下一刻,他被程意欢一巴掌扇地偏过了头。
程意欢满是愤怒,扇过他脸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周靳言,你发什么疯!”
周靳言却顾不上脸上的疼,一把拽着她的手就朝后花园走去。
“松手!”
无论程意欢怎么挣扎,周靳言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一把将她按在了花墙上,眼里依旧怒火不减,可话里却带着一丝痛楚。
“意欢,你是我的妻子,怎么能接受别人的告白!”
当看到顾知周向程意欢告白的那一刻,周靳言脑海瞬间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拳头已经砸在了顾知周的脸上。
程意欢冷笑了一声。
“周团长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和你连结婚证都没有,哪里是你的妻子?”
她说着就要来推开他,结果却被他更加用力的往墙上按了按。
“周靳言,你有病就去治,别来纠缠我!”
“是,我的确有病!”
“意欢,该说的话我们也已经说清楚了,该消的气这两年还不够消吗?”
“现在算我求你,能不能不要答应别人的告白,能不能再重新给我一个机会?”
程意欢讽刺的看着他。
“机会?”
“周靳言,你明明都不爱我。”
“我又为什么给你机会呢?”
周靳言眼里闪过一丝悔意,语气都颤抖了几分。
“如果我说我爱你呢?”
“什么?”
程意欢一时间没听清,或者是以为自己幻听了。
周靳言居然说爱她?
如果前面周靳言还没确定自己对程意欢的心意,那么今天顾知周的告白终于让他确定——
他爱程意欢。
不是因为她为自己付出了五年,也不是因为她是周逸辰的妈妈。
他就是爱她,爱的是程意欢这个人。
他不能接受再次失去她的痛苦!
他要牢牢的抓住她!
可惜他的情话并没有打动程意欢。
程意欢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在听情话,而是在听一个笑话。
如果没有那些事情,如果她不曾离开过周靳言。
那么无论周靳言什么时候跟她表明爱意。
她都会觉得感动。
可偏偏他的告白要出现在她离开他,对他死心后。
在别人跟她告白后。
非要别人推他一把,他才能会察觉他对她的心意。
而不是周靳言自己发现。
程意欢本以为周靳言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就足够让她失望。
没想到他总能一次次刷新自己的认知。
周靳言就那么看着眼前沉默的人,或许是看得久了,他突然就想亲吻眼前的人。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还没等他吻下去。
一道狠厉的劲风直直砸在周靳言的脸上!
第二十三章
“砰!”
周靳言被顾知周这一拳砸得措不及防,整个人被砸的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顾知周一把拉走了程意欢。
任由周靳言跌倒在地如何呼喊她,她都没有再回一个头。
直到顾知周把她拽到了公路旁,他才松开了她的手。
“意欢,我……”
被周靳言刚刚那一拳砸到后,顾知周才清醒过来。
今天的告白不仅是因为他一时贪杯,也是因为今天看到她久违的穿红裙子,头脑一时冲动。
当时他手上的玫瑰花都是临时派人去买的。
场合不对,时机也不对。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接受这样的告白。
他想着跟她道一声歉,想着跟她说等下一次重新给她郑重的告白一次。
顾知周有好多好多重要的话想跟她说。
可当他看见面前的程意欢平静的眼神时,所有想说的话都忘了要怎么开口。
“顾知周,我还是谢谢你喜欢我。”
程意欢笑得很有礼貌,也很疏离。
“但是我这一生已经奉献给了国家。”
“我余生都没有再恋爱嫁人的想法。”
说完她微微面前的人点点头,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去。
又是一天清晨,程意欢早早起来收拾好自己,拎起桌上的挎包就朝门外走去。
原本在研究取得重大成果时就要举办的聚会,直到今天大家才全都有空。
程意欢从公交车上下来时,就看见几个同事站在饭店门口朝她招手。
“意欢!”
“这儿,快来!”
“来了!”
程意欢连忙走过去,和同事们寒暄后就要和他们一起进去。
“妈妈!”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程意欢愣了愣神随后让同事们先进去点菜,她马上就来。
等同事进门后,程意欢才冷脸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父子俩。
“你们怎么来了?”
自从上次周靳言跟她表白心意后,程意欢就时不时收到他送的礼物。
有次还刚巧被同事看见,说是周靳言专门来问同事程意欢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同事对他们的事情并不知情,只是羡慕的说周靳言真的好爱她。
当时程意欢差点被气笑。
爱?
周靳言要是真的爱她,就不会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还要专门朝她的同事打听才知道她想要什么。
或许是被气笑了,程意欢当时还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跟同事闲聊了几句。
直到同事走后,她才叫人来把礼物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结果周靳言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继续锲而不舍的给她送礼物。
甚至还时不时来研究所门口堵她。
好在程意欢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减少了与他的见面。
直到今天。
周靳言看着她一如既往地生疏模样,心里一痛。
还没等他开口,他旁边的周逸辰就委屈道。
“今天是我的生日,难道妈妈忘记了吗?”
忘?
结婚那五年里,程意欢把父子俩所有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反倒是他们。
不记得结婚纪念日,不记得她的生日,不记得她喜欢什么。
对于自己的妻子。
对于自己的妈妈。
他们一概不知。
反倒是对谢清媛的一切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没有回答周逸辰,直接转身进了餐厅。
却被服务员告知,今天因为是节假日,所以餐厅异常火爆。
他们要是想要在这里用餐的话,只能和别人一起拼桌。
程意欢本来是想换一家餐厅的,但是因为她今天没有吃早餐现在格外的饿。
正当她准备和同事们找人拼桌时。
周靳言牵着周逸辰的手走了过来。
“意欢,和我们一起吃吧。”
第二十四章
程意欢也觉得无所谓,她拉着同事的手直接坐在周靳言订好的餐桌上。
很快各种精致可口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期间,周靳言下意识的要给程意欢夹菜,可她却直接用手挡住了碗。
“抱歉,我不吃鱼。”
他愣了愣,又把鱼肉夹回了自己的碗里。
“妈妈,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鱼吗?”
周逸辰抬头好奇的问道。
程意欢连眼都没抬,只是重新夹了一块排骨放在自己的碗里。
“那是你们爱吃,不是我。”
以前做饭时,程意欢总会迁就父子俩的口味。
而他们的口味与自己的截然相反,以至于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没怎么动筷子。
可惜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没有在意过。
程意欢说的无心,旁边的同事却暗戳戳的为她抱不平。
“我就说意欢你胃怎么不好呢!”
“是啊,今天的菜大部分是你爱吃的,你可要多吃一点。”
“对,意欢你可千万不要再饿到肚子了。”
对面的周靳言看着程意欢低头吃菜的模样,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程意欢是胃不好,所以才不怎么吃饭。
周靳言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服务员给他们这桌端上了最后一碗热汤。
就在这时,几个调皮的孩子突然便打闹边朝他们这边偏跑来。
其中一个孩子只顾着与身后的玩伴打闹而没回头,一不小心就直接撞上了端汤的服务员。
“哎呦!”
服务员一声惊呼,手里的热汤大半就洒了出去!
“小心!”
“快躲开!”
因为几个孩子坐的比较靠外,更接近服务员。
所以热汤洒下来的一瞬间,这几个孩子遭了最大的殃。
一瞬间尖叫声,哭闹声混杂在一起。
整个饭店变得一片混乱!
“快,快送孩子去医院!”
程意欢看着同事的孩子伤得最严重,一把抱起那个小姑娘就要往外冲出去。
被吓傻的同事这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过去。
“妈妈!”
指尖被微微烫到的周逸辰看着抱着别人头也不回的程意欢,委屈的哭出了声。
周靳言看着她的背影嘴角苦笑了一声,随后也抱起儿子赶去了医院。
所幸送来及时,被烫的最严重的小姑娘已经被处理好伤口,也没什么大碍。
小姑娘只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就行。
那个同事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给医生和程意欢道谢。
程意欢又和同事叮嘱了几句后才朝医院外面走去。
“妈妈!”
缩在周靳言怀里的周逸辰委屈的看着走过来的程意欢。
“妈妈,你为什么不管我呢,明明我也被烫到了!”
说完他还朝程意欢举起了自己被烫红的手。
除了涂了膏药,周逸辰的手和平常的没什么区别。
程意欢没有看他,只是看向他身后的周靳言。
“这两年你就是这么教导孩子的?”
明眼人都知道周逸辰和那个小姑娘的伤谁更严重。
最为一名医护人员,她必须要先救更严重的人。
结果周逸辰不仅不理解还反过来怪她。
简直和两年前没什么区别。
“我……”
周靳言这两年不是没有想过要好好教导周逸辰,结果——
周逸辰的性子已经定了,再怎么教也只是徒劳。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约束儿子。
想到这里,周靳言沉下脸看着怀里的儿子。
“好了,不要闹了!”
周逸辰小嘴一瘪,就要嚎啕大哭。
“周逸辰,你要哭就给我出去哭!”
程意欢冷眼看着眼前的孩子。
“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信没有人教过你这些事,你一点伤都没有,凭什么要我先救你?”
周逸辰一顿,又哽咽道。
“你是我妈妈,你不救我还要救谁?”
程意欢笑的疏离。
“可你以前不是说,不喜欢我这个妈妈,要谢清媛做你的新妈妈吗?”
小孩子记性差,早就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周靳言脸色变了变,就要来拉她。
“孩子童言无忌,你不要往心上放。”
程意欢侧身躲过他的手,眼底笑得更讽刺。
“是,他是童言无忌,可没有你的默许和教导,他能说出这些话吗?”
第二十五章
“周靳言,周逸辰。”
她冷眼看着眼前的父子俩,语气平静道。
“以前种种,我也不想再和你们计较。”
“周逸辰,以后你再怎么闹,怎么闯祸或是怎么样,也与我无关了。”
“毕竟从你一次次拿你的亲生母亲和别人做比较,说先让别人来做你妈妈起。”
“我们之前的母子缘分就彻底断了。”
她说完也没看周逸辰的反应,就继续跟周靳言说道。
“我们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你先不爱我,我后来也对你死了心。”
“我们就这样互不干扰,是最好的结局。”
“意欢……”
听着程意欢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周靳言心里莫名的慌张了起来。
那股心慌比他当年得知她消失时更加浓烈。
他放下怀里的儿子,上前抓住她的手。
周逸辰也有学有样,来拉住她的衣角。
程意欢说的那些话,周靳言第一次全都听懂。
“意欢,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以前伤害过你的事情,我和孩子都认。”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心狠,说不要我们就不要我们。”
他越来越心慌,话也越说越乱。
可程意欢还是无动于衷,挣脱开他们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迟了,周靳言。”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她头也不回的朝大门走去。
任由父子俩在她身后怎么呼喊,她都没有停顿半分。
周靳言耳畔开始响起嗡鸣声,他知道程意欢这次一走,就不会再回头。
他不允许!
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周靳言连孩子都丢在了原地,追着程意欢就跑了出去。
“意欢!”
他看着程意欢穿过马路,就要上车时。
周靳言眼睛猛地睁大,抬脚就往她追去。
“砰!”
一股冲击力狠狠撞向周靳言,他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鲜血从他头顶留下,渐渐向四周蔓延!
“出车祸了!”
“快来人!”
尖叫声警报声交织响起。
周靳言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眼睛直直的追寻着程意欢所乘坐的公交车。
直到公交车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才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直到回到研究院,程意欢才从同事口中听到了周靳言出车祸的事情。
讽刺的是撞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谢清媛的追求者。
因为自己心爱的人被周靳言送进监狱成了疯子不说,还不准谢清媛的亲人去探监。
追求者一怒之下就开车撞了周靳言。
也就是这一撞,不仅让周靳言成了植物人,也让组织上知道了周靳言和谢清媛的事情。
最后组织以作风问题撤回了周靳言的升职报告,并撤回他的军权。
现在的周靳言空有名头没有实权。
而周逸辰得知自己的爸爸出车祸后,又被吓到昏厥进了医院。
同事唏嘘不已,程意欢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她和周靳言周逸辰父子俩再也没关系。
父子俩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了。
她现在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自上次她和团队一起攻克心脏病难题,并取得巨大成果后。
上面就派她带领同事一起去上海和那边的专家进行学术交流。
上面还希望她能留在上海和那边的专家一起研究解决新的疑难杂症。
在研究院的欢送下,程意欢和自己的组员登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
很快,火车发出鸣笛声。
乘载着程意欢和组员们前往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