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王坟上草离离,秋日荒凉石兽危。南渡君臣轻社稷,中原父老望旌旗。
英雄已死嗟何及,天下中分遂不支。莫向西湖歌此曲,水光山色不胜悲。
岳鄂王墓就是岳飞墓,位于杭州栖霞岭。岳飞蒙冤下狱死于风波亭,据说他遗骸被狱卒收殓偷偷下葬。宋孝宗登基之后,为岳飞昭雪冤屈,朝廷决定厚葬岳飞。那个狱卒的后人把此事上报朝廷,将岳飞骸骨迁葬栖霞岭下。文人墨客路过此地,都会悼念这位忠烈义士,写下诗篇表达哀思。
这首《岳鄂王墓》是赵子昂的作品,他对岳飞遭遇表达痛心,对奸臣误国表示谴责,只不过整首诗由他写出,有一点点尴尬。为什么尴尬,还要从赵子昂的身份说起。赵子昂是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的直系后人。说的准确一点,他的祖上是赵德芳。就是那位常常出现在演义小说中的八贤王。赵匡胤死的时候没有立储,他弟弟赵光义坐上了皇位。赵德芳被封为秦王,死的时候只有20多岁。
赵子昂是宋朝宗室子弟,南宋灭亡之后,他竟然入元为官。因为这件事,遭到了很多骂名,很多人认为他忘记了祖宗。客观讲,赵子昂在南宋末年除了有个宗室出身,他更像是一介书生。蒙古灭宋的时候,他没有参加反抗斗争,只是在家闭门读书。忽必烈派遣官员到江南寻访名宿儒生的时候列出一份名单,上面就有赵子昂的名字。
他入仕元朝之后进入中书省,负责起草诏书。之后他又被派往兵部任职,管理驿站。忽必烈打算重用赵子昂,却遭到了很多官员反对。虽然赵子昂的官职越做越大,但他的日子越来越糟心。乃至升任为集贤直学士后,也处处掣肘于人。于是赵子昂主动请求外放为官,先后前往山东、江浙等地赴任。
这首《岳鄂王墓》写于他在江浙为官期间,作为一个“投降”者,凭吊岳飞容易让人产生种种联想。他没有怒斥元朝统治者的残暴行为,而是感慨英雄已死,很容易被人解读为“软骨头”。赵子昂知道世人对他有各种看法,依然要赋诗一首表达哀思。
赵子昂写道,岳飞墓被荒草覆盖,周围一片荒凉景象。乱糟糟的枯黄杂草中依稀可见镇守坟墓的石兽。南宋君臣辜负了江山社稷,中原百姓失望之余依然痴痴等待王师北上。岳飞遇害,后悔有什么用呢。天下局势已定,南宋注定走向衰亡。别对着西湖美景吟诗作赋了,看到岳飞墓后卖弄文采的心思都没有了。
从诗中可以看出,赵子昂写诗的时候相当矛盾。他作为元朝的臣子,立场很重要。他只能用无话可说掩盖自己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