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胡泉城疯了，那武东来也疯了，死了的言无忌，还有那个和平饭店三宝之一的老顾，他们都是疯子！
卢千阳神情凝重地看着自己的师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不是疯子，却是一群实打实的阴谋家！
卢千阳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们居然有如此的野心。
姑且不说胡泉城口中所说的犹太人的阴谋布局，犹太人正暗中对世界的控制和影响。至少，胡泉城他们的野心实在太大了。
若以他所说，在解放前和美国的共济会联络上，共济会把未来整个亚洲的控制权交给他们，这三个石匠的后代。
整个东方，整个亚洲，这是什么体量？
三十年以后，这将世界上最富有，最强大的地区。
卢千阳眉头紧锁，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胡泉城想要的不单单是财富，还有地位和权力……
他的野心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得多！
也许，他和他们的野心让所有人都不会相信，都无法想象，他们在图谋什么。
“我实在是搞不懂……”
卢千阳叹了一口气，眼神冷峻地盯着胡泉城手中转动的那柄竹叶。
他的话音未落，胡泉城的手顿时停住了，竹叶也立住不动。
锋利的叶面闪着寒光，锐利的叶尖直直向上，一抹金色的阳光洒在上面，顿时又让人觉得那是一柄不世的宝剑。
胡泉城双眼微微一眯，眼睑也微微地颤了颤，他盯着卢千阳，沉默不语。
“我搞不懂，你为何如此自信！”
卢千阳伸出手，轻轻把胡泉城的手包推开，露出下面的那本年代久远，有些泛黄的日记本来。
卢千阳轻轻地敲了敲封面上印着的铁塔，平静地问胡泉城。
“你如此自信，就笃定我一定会相信你给我看的这个，也笃定会相信你所说的，甚至会选择站在你这边，做那个石匠后代，也一定会随你的安排，做什么第二把脑袋探进天堂的石匠？”
卢千阳问了一连串，胡泉城却异常的冷静，他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一直静静地看着自己顿时师弟，仿佛他早已知晓卢千阳会这么问。
“师哥，我真的搞不懂。你和你背后的那些人，为何如此自信……”
卢千阳说得很真诚，甚至还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对旁人来说，卢千阳也许不会如此地疑惑，可是他面前坐的是他的师哥，是那个曾经在业务上手把手教自己的师哥，是和自己朝夕相处近十年的同志和战友。
师哥胡泉城应该很了解自己的个性和信仰，胡泉城一定知道很多卢千阳不是一个用钱，用这么大的一个饼就能诱惑的人。
这才是卢千阳心里的疑惑，胡泉城凭什么可以大张旗鼓地和自己摊牌。
胡泉城此刻和卢千阳摊牌，就意味着他已经完全暴露，无论是在公安局，还是国安的外勤部门，胡泉城再也回不去了。
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是按照他们的谋划，卢千阳成为那个天选之人，把通天塔重新修建，领着他们再把天堂的地板凿个洞……
这一次，让所有人的石匠都从那个洞爬进天堂！
还有一条路，就是死路！
凭着胡泉城这种身份隐藏在公安，潜伏在国安。现在已经暴露，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刑期和冰冷的牢房。
卢千阳是了解胡泉城的，他这种骄傲的人，宁愿死，也是不会让人送上审判席的。
突然，胡泉城嘴角微微一扬，冷冷地笑了笑。
“千阳，你一定会答应的，而且你一定会领着咱们重建那通天塔，重新把天堂的地板凿个洞，把我们这群人都领入那个只有你祖先窥探过的天堂……”
胡泉城语气很平淡，眼神很淡定，这种超然而出的成竹在胸，让卢千阳心里愈发地觉得不寒而栗。
他在背后一定操纵着什么阴谋，那个阴谋是一定能够控制住自己，胡泉城才能够如此迷之自信地和自己说话。
卢千阳的脸色变得阴沉，他的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胡泉城，你是了解我的！前几年，你我对一个案子有不同看法，我犟起来甚至和你动了手。事后，你说我是牛脾气……”
胡泉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平静地看着卢千阳有些恼怒的神色，微微地点点头。
“是的，你是牛脾气，若是你不愿意干的事情，就是八头牛也拉不过你。”
胡泉城缓缓说道，随即把双手抱在胸前，双肘撑在石桌上，身体微微想卢千阳倾了倾，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卢千阳足足半分钟。
“千阳，你是个真正的战士，真正的刑警同志，真正的国安战士！”
“……”
卢千阳没有理会胡泉城的这些“屁话”，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胡泉城。
胡泉城继续说道。
“因为你的忠诚，勇敢；敢于承担责任，从你上中专的那一天起，国安的人就注意到了你。你也如了他们的愿，成了一名优秀的国安战士……”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卢千阳突然打断了胡泉城，他对胡泉城太过了解，这些废话的背后一定藏着一把锋利的冷刀。
这是他的风格……
胡泉城诡秘地冲着卢千阳笑了笑，点点头。
“就因为你忠诚，忠诚组织，忠诚国家，所以……”
胡泉城突然停住了，那双眼睛里满是似笑非笑地神色。
卢千阳忽然双眼一眯，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在这一刻，卢千阳心里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你拿他们威胁我！”
卢千阳冲着胡泉城厉喝一声。
胡泉城嘴角微微一翘，卢千阳的确是个聪明人，实在是太聪明了，须臾之间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玄机。
“周乙，方城，袁克佑，还有我们的师父，此刻应该在老局长家里烫火锅吧……”
胡泉城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一本正经地说道。
卢千阳顿时觉得一阵眩晕，方老爷子和袁克佑如此细致的谋划，居然还是被胡泉城知晓。
“几个老爷子的手段的确高明，他们布这个局，让日本人不但相信了水猴子，还让金望岳彻底潜伏进了敌人内部……”
胡泉城娓娓说来，仿佛那几个老狐狸在布这个局的时候，胡泉城就他们左右。
“方老爷子和袁老爷子好一手假死的把戏……”
“你怎么知道他是假死？”
卢千阳突然眯着眼睛，盯着胡泉城，冷冷地问他。
胡泉城展开双手，右手一直捏着那柄暗绿的竹叶。
他又缓缓地转动着那柄竹叶，想了想，笑着说道。
“千阳，为了成全你们的局，我特意给你们堵了漏洞。钟离劲问过我，头山信也问过水猴子。假死的方城和袁克佑他们在哪里火化，你们的戏是做全了的，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
卢千阳没有说话，他太了解师哥胡泉城了，他能够当上刑警队长，凭的绝对是实力。
“你们派人去做了一个假的火化登记，可能是那个人经验不足吧，两具尸体的火化时间相隔只有十五分钟。”
胡泉城看着卢千阳，顿了顿。
“你我都很清楚，两具尸体最快的火化时间，至少要二十五分钟以上，我不敢说钟离劲能不能看得出来，但我一定知道，若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日本间谍去查看，他是一定能看出这个漏洞的。”
卢千阳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想不到胡泉城的心竟然如此之细。
胡泉城既然如此说，那他一定把这个漏洞堵上了。
卢千阳心里一阵发凉，他忽然明白过来，胡泉城为何要这么做了。
胡泉城一定会拿这几个老头的命来要挟自己，这就是他的本钱，也是他的筹码！
这也许就是他自信的来源。
胡泉城从卢千阳眼神的波动，猜出了他心头所想。
胡泉城微微地点点头，又冲着卢千阳神秘地笑了笑，随即还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今晚，四个老爷子在师父家里烫火锅，得有十一二个菜，喝的还是茅台酒……”
胡泉城平静地说道，卢千阳的脸色愈发地阴冷。
胡泉城手中的竹叶又在缓缓地转着圈儿，卢千阳的眼睛一定着盯着那尖锐的竹叶尖儿，他想了想许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他也是你们的人……”
胡泉城看着卢千阳那张阴沉得可怕的脸，又仿佛是被他刚刚这句话吸引，很有兴致地盯着卢千阳，眼里满是笑容。
“哦？谁是我们的人？”
卢千阳用幽深的目光盯着胡泉城片刻，嘴里冷冷地迸出一句话来。
“那个看门的王老头……”
胡泉城不动声色地盯着卢千阳，没有说话，双眼微微地眯了眯。
旋即，胡泉城平静地开了口。
“你很聪明，一下就能想到那个看似完全不起眼的胖老头。你说得没有错，那个王老头是我们的人，他无时无刻不监视着我们的师父。所以，今晚他们几个老头子在烫火锅，我在虞山镇也能知道。”
卢千阳冷漠地看着胡泉城，忽然说道。
“你拿他们的命要挟我，你的手段实在……”
“实在什么？毒辣？卑鄙？”
胡泉城丝毫没有觉得卢千阳的话对他是嘲讽，他甚至替卢千阳说出了那两个词。
“千阳，你手上不单单有他们几个命，还有你更看重的东西！”
胡泉城突然停住了手中转动的竹叶，他慢慢地放平那柄竹叶，锐利的竹叶尖儿对着卢千阳的眼眸。
那尖若黄蜂尾针的竹叶尖儿，和胡泉城的眼神一般，突然变得冷酷异常。
“你更看重的是国安事业，是这个国家的安危，还有你身负的重任……”
胡泉城的话变得比那竹叶尖更冰冷，他的话也如同那柄尖锐的竹叶利剑直戳卢千阳的内心。
“我实话告诉你……”
胡泉城用手里那柄暗绿的竹叶指着卢千阳的鼻梁，脸色变得严肃异常。
“我能够让那四个老狐狸在一张桌上烫火锅，当然也能让他们躺在同一块墓地里！但是，我并不会拿他们来要挟你，我也知道，按你卢千阳的秉性，兴许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给面子！”
“……”
卢千阳的脸色阴沉着可怕，他冷冷地盯着胡泉城，沉默不语。
“你以为我手里就那四只老狐狸？”
胡泉城突然冷酷地笑了，卢千阳盯着他那张脸，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过胡泉城居然还会有如此的笑容。
“赵空城出去了，去了哪里，那四个烫火锅老狐狸知道，你也知道……”
卢千阳的心里猛然一惊，仿佛一根利剑直射了进来。
胡泉城的眼里却是一抹平静的神色，仿佛在他看来，赵空城卧底美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赵空城是冲着中情局去的，也许他能接上当年柳恨水的那条线，有他那个当了叛徒的女儿在美国，赵空城应该会得到中情局的信任，假以时日，赵空城一定会成为第二个柳恨水……”
卢千阳一脸平静，他紧紧地盯着胡泉城的眼眸。
可是，在他的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这些绝密的布局，在国安的内部，也不会超过五个人知晓，可是在胡泉城的嘴里说来，却如此的轻松，如此地平常。
这绝不是泄密，而是事故，是失败！
胡泉城把手中的那柄竹叶又朝卢千阳的脸递了递，语气变得平和了许多。
“四条命，水猴子和金望岳卧底日本情报网，赵空城远渡重洋，秘密打入中情局。这些，你觉得够了么……”
卢千阳的目光透过那柄锋利的竹叶，冷冷地打在胡泉城那自信满满地眼眸里，沉默片刻。
“师哥，我从未想过你竟然是心机如此之深的人，所有人都说我聪明，现在想想，实在是个笑话，真正聪明的人是你，是你胡泉城……”
胡泉城停住手中的那柄竹叶，阴冷的目光盯着卢千阳。
“千阳，我前面告诉过你，我不过是你们向家的仆人，我们胡家和武家，历经千年，守护着你们向家一直到今天。”
他停了停，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无比。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向千阳能够成为十三家族中财富最多，权势最大，实力最强的那个家族！”
胡泉城原本冰冷的脸庞涌起一抹红晕，他提高了音量。
“未来，这个世界将由我们东方家族来统治！共济会犹太人控制美国，美国控制世界。而我们，共济会东方家族控制共济会！”
卢千阳看着胡泉城那微微有些扭曲的脸庞，以及胡泉城眼底闪过的那一抹贪婪和残酷的光芒。
在这一刻，卢千阳突然觉得，自己的师哥一定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我要还是拒绝呢……”
卢千阳泼了一瓢冷水。
胡泉城脸上的那抹红晕顿时消散，他沉默片刻，阴冷地轻哼一声。
“千阳，你一定会答应的！”
“……”
卢千阳冷眼相对，胡泉城把手中的那柄竹叶轻轻地放在那本泛黄的笔记本上，说了一句话。
“你托我调查的事情，早就有了答案……”
胡泉城的话音未落，卢千阳猛地站起身来，圆瞪双眼，看着胡泉城。
胡泉城默默地看了卢千阳一眼，伸出手，拿过石桌上的手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张机票来。
“这是明天早上九点十七分飞香港的航班……”
说完，他把机票放在那个泛黄的日记本上，站起身，拿着手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落。
卢千阳呆呆地站在桌前，阳光西下，金黄的余晖从那墨绿的竹叶缝中洒下来，斑驳的光影在地上摇曳缥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