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社会部西安情报处(即西情处)1939年开始组建, 1945年11月李克农宣布中央社会部西安情报处被正式批准成立,由中央直属领导。王超北任处长,李茂堂(又名李自清,陕西渭南人,国民党中统局陕西调查室主任)任副处长。
1938年9月,西安行营参议胡景宏找到王超北,告诉他从西安行营听到一个消息:重庆方面最近下达了调胡宗南部从信阳、罗山前线沿西荆公路入陕对付共产党的命令。此时,武汉会战序幕已经拉开,日军企图北攻信阳,南犯武汉。在中日两军会战的关键时刻,国民党最高当局调胡宗南部入关中,脱离抗日前线,这显然是令人震惊的叛卖行为。
第二天,王超北就把这一重要情况报告给中共驻西安的代表林伯渠。
果然,胡宗南接到命令后,仅留第四十四师担任信阳附近及平汉路沿线守备,信阳只放了第七十八师的232团,他自己则率第十七军团主力撤出信阳、罗山一带。
结果,日军由柳林迂回到我军后方,并由平型关入鄂北。加之232团团长马载文临阵脱逃,信阳及武汉相继陷落敌手。使第五战区李宗仁部撤退遭到很大困难。
这个重要情报,林伯渠及时报告了中央。林老还对王超北讲,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武汉后,在其诱降政策之下,国民党逐渐将其政策重点转移到反共反人民方面。在这种情况下,对国民党顽固派不能不提高警惕,就是说,不能不搞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情报。否则,就有亡党、亡军、亡国的危险。
武汉失陷后,国民党顽固派加剧反共摩擦活动,仅在陕甘宁边区,从1938年12月到1939年10月,就先后制造了151起摩擦事件。1940年10月19日,皖南事变更是震惊中外。
这些暴行警醒人们:完全有可能在某一天早上,胡宗南会奉命突然包围八路军西安办事处,对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下毒手。因为此前,八路军办事处副官王克及其他几位西安的同志就已经先后“失踪”。在这种局势下,急需建立西安和延安之间的秘密通讯联系,以便将胡宗南的反共阴谋及时地报告给党中央。
1940年冬,西安八办主任伍云甫找到王超北,说:全国各地的八路军、新四军的通讯联络机构,不断遭到国民党的突然袭击并发生流血事件,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同样受到胡宗南的严密监视。为了防止意外事变,我们必须尽快在西安建立一部秘密电台,一旦胡宗南的部队突然包围袭击办事处,切断我们与外界的联系时,我们还可以利用秘密电台向党中央发报,予以揭露。否则,办事处的同志躺在血泊中了,党中央还不知道。
之后不久,王超北他们就搞到一部电台。恰好这时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的译电员杨家德有病,伍云甫就让王超北在外面找个安静的地方,以便他养病。这样,电台和译电员都有了。经过筹划,王超北将这部电台设在了杨虎城将军公馆“止园”的内院。
1941年初春的一个夜晚,人们已进入梦乡,杨家德用这部电台试着同延安联系。不一会儿,传来了对方回答的讯号声。他们无比兴奋,王超北便让杨家德向党中央发出第一份电报:“古城天气晴朗,螳臂虽小,敢于挡车。”延安中央电台回电:“红星照耀祖国大地,谦虚谨慎,戒骄戒躁。”
伍云甫预料的事情发生了。1943年6月,西安警备司令部派100多名军警包围八路军西安办事处,强行没收电台(1936年,八办春安装了一个小电台和一部扩大机,可以转播设在保安的中央红色中华社的广播),从此西安八办与延安的联系不得不通过西安情报处进行。
西情处的两个负责人王超北和李茂堂,都是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1941年,李茂堂通过其表兄武少文找到王超北,表示自己愿意为党工作。当时,李茂堂在国民党中央调查局(即“中统”)兰州站工作。
经过一番摸底,王超北觉得李的态度是诚恳的,便将这一情况向伍云甫作了汇报。伍云甫请示了中央,同意由王超北负责与李联系,争取其为党工作。
为了工作方便,李茂堂根据王超北的建议,找了个理由,申请调到了中统陕西省调查室工作。这样,李茂堂便有了一明一暗两重身份:表面上是中统陕西省调查室的大特务头子,实际上是我党地下工作者。在西安情报处的策划、建议下,李茂堂在中统内部巧妙斗争,取得CC系信任,终于当上了中统陕西省调查室主任,后来又被委以中统局专员,连胡宗南也对他刮目相看。
李茂堂利用特殊身份和有利地位,向党提供了许多重要的敌特和军事情报,就连胡宗南亲自主持的“党政军警宪特联席会议”这样极其机密的历次会议记录,都被他完整无缺地搞来,并及时送到了西安情报处。很多次在关键时刻,李茂堂及时传递情报信息,使身处极度危险状态的包括王超北在内的我党地下工作者死里逃生,化险为夷。
王超北更是智识超凡,运筹帷幄,领导西情处取得了卓越成绩。敌人无数次要抓他,却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结果可想可知。他能次次逢凶化吉,除了有李茂堂等人的情报支持,更与莲花池街7号这栋神秘建筑分不开。
周恩来有一次对王超北说,你要多挖几个暗室,来个狡兔三窟。根据这一指示,同时也从长远的地下工作考虑,王超北决定为西安情报处修建一座秘密地下室。
这座地下室的建立,得到了伍云甫和八办同志的大力支持。1943年,地下室建成,王超北向周恩来汇报这个地下工作室有3个进口和2个出口,周恩来满意地说:好,这就叫狡兔三窟!
这个地下室,也就成了西安情报处开展情报工作的秘密指挥部。敌人对它有很大怀疑,把它列为“特种户口”,也知道房子的主人叫王超北,和八路军办事处有联系,却始终不知他及房子的真正面目。
这个秘密工作室的修建是一个庞大的工程,王超北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他想修建一座理想的秘密工作室,但需要一大笔钱。从哪里得到这笔钱呢?说来也巧。不久,他父亲帮了他大忙。
王超北的父亲是一位思想很保守的地主,顽固地反对他参加革命,为此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但饶是如此,父子情是始终无法隔断的。他父亲死后留下一笔颇为可观的遗产,王超北是他父亲唯一的亲生儿子,这笔遗产便由他继承了。
他父亲去世3周年时,经中共驻西安代表林伯渠的批准,王超北利用这个机会回原籍陕西省澄城县呼家庄继承父亲的遗产。他父亲生前把1.5万余银元和大烟土埋在地下,埋藏地点只有他继母知道。他父亲临终前嘱托他继母,要她将这笔遗产转交王超北,以便增进他与继母的感情。
王超北向林柏渠提出是否把这笔款作为党的活动经费。林柏渠说,你还有继母在世,不宜这样处理。林伯渠还指示,必要时,可将这笔款的一部分移作秘密工作的活动经费。
于是,王超北除留一部分遗产给继母外,其余的便用来购买了被日军飞机炸成一片废墟的西安莲花池街7号房基地,以及王家巷24号、24号甲、25号三处房基地。
这四个号门连在一起,成为南北、东西方向,面临两条马路的一片曲尺形的房基地,面积合计1000多平方米。王超北以重建房屋和挖防空洞的名义,进行秘密地下工程的兴建。
施工图纸是他自己绘制的,西安情报处负责保卫和交通工作的梅永和担任监工,建筑工人主要由骆伯安从他家乡临潼县雇来。
为了保密,施工按照设计图纸分段分期进行,每修好一段,就以资金欠缺为由,把负责这一段施工的工人辞退,然后再另雇一批。地下室的绝密工程和关键部位(如印刷文件、存放密码的地方)、打通莲花池街7号和王家巷24号甲之间的地道工程,都是王超北自己或与梅永和一起亲自挖掘的。
这样,除了王超北和梅永和外,即使参加修建的人也不知道地下室的全部秘密。
这座地下室建筑,在地面是独门独院,有大小房屋20余间,地下却是纵横交错的地道和地下室。地下室有3个秘密入口和2个秘密出口。
地下室建筑工期很长。从1940年秋季开始动工,到1943年春天才全部完成。
西安解放后,彭德怀陪同一个由苏军中将率领的苏联军事代表团到莲花池街7号参观。彭老总一行从地下室出来后,坐在洞口休息,对西安市的一位领导同志说:“这个秘密地下工作室,曲里拐弯,设计巧妙,是中国共产党为革命事业进行艰苦奋斗的一个历史见证,应妥加保护,组织青年学生参观,让他们知道中国革命是经历了多么艰难的道路才取得胜利的。”
苏军中将感慨地说:“这样完备的秘密地下工作室,我还没见过。你们把消灭法西斯的电台架设在法西斯的大本营里,这对欧洲的共产党人来说,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以这座秘密地下室为坚强堡垒,西情处在情报战线取得了辉煌成绩。在特、宪、警林立的西安,他们先后建了8座秘密电台和数处联络站,开辟了东路、北路、南路3条地下交通线,护送了大批党的干部、爱国人士、进步青年去延安。给党中央传递了大批秘密情报。
到1949年5月西安解放前夕,西安情报处累计收发电报2000余份,约24万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