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10月下旬,红四军三十一团三营营长张子清、副营长伍中豪率领的秋收起义部队,由于行军至江西遂川大汾圩一带遭到地主民团的袭击,与毛泽东率领的团部失去联系,辗转来到赣南地区。
三营犹如一只孤独的航船,在茫茫大海中寻觅。尽管抵达湘南桂东一带得知赣南地区有南昌起义部队的行踪,然而,大海捞针,终究没有着落。
走在三营队伍最前面的是八连,由湖南沅江人、连长鄢辉率领,他们穿过道道山冈,急速奔走在田间小道上。
鄢辉是个急性子,一心想赶在全营前头,尽快找到毛泽东和团部,因此一个劲地催着部队往前奔跑。
通信员几次告诉他,八连速度太快,以致营部及其他两个连都无法跟上。鄢辉却说:“不用担心这个,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毛委员。”
走了几十里山路,部队来到一小镇。鄢辉一打听,知道部队已经到达赣南上犹县的鹅形镇。
鄢辉解开汗水浸透的军衣,透了口气,想想三营营部还在后面,传令部队就地宿营,等候后续部队的到来。
当地老百姓告诉他们,这一带有一支南昌起义败下来的队伍。鄢辉听罢,觉得事情蹊跷,叮嘱通信员一边与营部取得联系,一边命部队加强警戒。
这时,两名战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连长,有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正在打听我们。”士兵气喘吁吁他说。
“么子人?”鄢辉瞪大了眼睛,操一口湖南腔问。
“不晓得。”士兵答。
“没摸清他们是么子人?”
“像是做生意的,可从他们说话的口音又不像是做生意的。”士兵说。
“有个高个子,满口的四川话,身上穿一件长衫;还有个矮子,满脸杀气,根本不像是生意人。”
“倒像是个当兵的。”另一个士兵补充说。
鄢辉迟疑了片刻,问:“没看出一点破绽?”
“噢,差点忘了。两个人像是带了枪,在他们的腰间鼓突突的。”士兵接着说。
“走,看看去。”鄢辉叮嘱战士们将子弹压上膛,随时等候他的命令。
鄢辉领着几名战士来到警戒处,迎面见两个人站在岗哨前。鄢辉仔细地打量着两位不速之客:高个子约莫二十七八岁,清瘦的身躯支撑着一件长长的灰衫,两目炯炯有神;矮个子穿了一件对襟青衣,短头发,神情有些焦急。
鄢辉不紧不慢地问:“你们是么子人?到这里来做么子?”
高个子没有立即作答,操一口地道的四川腔反问道:“你们是啥子部队?是不是井冈山上毛委员的队伍?”
鄢辉听罢,惊诧不已,一种本能的自卫意识涌上心头。他很自然地拔出枪,喝道:“把枪交出来!”
高个子对鄢辉的突然举动并不慌张,而是镇定自若地从腰间拔出枪,丢在地下。
矮个子见高个子交了枪,也只好照办。
“向前三步走,向后转,坐下!”又是一阵严厉的喝斥声。
两位不速之客按照鄢辉的口令转身坐下。
鄢辉嘱士兵将枪收起来,问:“你们是哪部分的,么子地方人?”
矮个子两眼一横,瞪了鄢辉一眼,默不作声。
“我叫陈毅,四川人。”高个子态度自若地答道,“跟我一起叫萧劲,湖南人。”
鄢辉不知道陈毅是什么人,继续问:“你们到这里来干么事?”陈毅说:“我们是南昌起义的部队,朱德是这支部队的领头人。”
“哦,是朱德的部队!”鄢辉的语气变得和善起来,“那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陈毅见鄢辉的态度有所改变,问:“你们是毛委员毛润之的队伍?”
鄢辉点点头,说:“是的,我们与大部队走散了。”
陈毅笑着说:“那我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南昌起义部队失利以后,我们撤到赣南一带打游击,现在正与范石生的部队接上头。玉阶兄利用范军长在云南讲武堂同学的关系,正在准备接受整编。”
“为啥跑到这儿来呢?”鄢辉不解地问。
“噢,情况是这样的——”陈毅说,“起义部队中有一个连的队伍,为首的叫龚楷,由于走错了路,听说到了这一带。我受朱德之命,特意到这一带来找他们,不想无意中遇到了你们。”
鄢辉听陈毅说了这段经历后,兴奋不已:“弄了半天,都是自家人。对不起冒犯了。”
陈毅握住鄢辉的手,诙谐地说:“这叫不打不相识嘛。好,虽然发生了一场误会,但遇上你们正好是一大收获!”
没过多久,张子清、伍中豪带着三营营长和另外两个连也赶到了鹅形镇。朱德、陈毅率领的起义部队就这样与毛泽东领导下的秋收起义部队终于联系上了。
半年后,两支队伍在井冈山正式会师,成为中国革命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事件。
参考资料:《霹雳星火:湘赣边秋收暴动及进军井冈山纪实》(解放军文艺出版社)、《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江西人民出版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