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雯，今年三十四岁，是本地一家中型企业的人力资源部主管。每天早晨七点十分准时出门，开车二十分钟到公司停车场。我的丈夫徐斌是市建筑设计院的项目经理，我们结婚五年，住在设计院分配的福利房里，三室两厅，虽然有些年头了，但胜在地段好，上班方便。

生活就像我喜欢的珍珠奶茶，甜度刚好，不温不火。直到上个月的某天雨夜。

那天我加班到八点半，推开家门时发现客厅灯亮着。徐斌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几张纸，他父母坐在对面，茶几上摆着我上周刚买的进口车厘子，已经吃了一半。

"回来了？"徐斌抬头，眼睛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情绪，"爸妈等你好久了。"

婆婆把嘴里的车厘子核吐在纸巾上："小周啊，我们商量过了，你们该分家了。

"分家？什么意思？"

公公徐建国推了推老花镜："就是分开过。这套房子是设计院分给斌斌的，我们打算搬回来住。你们年轻人自己买房去。"

我看向徐斌，他避开我的目光："爸说得对，我们也该有自己的房子了。"

"现在房价什么样你们不知道吗？"我开始生气，"我们上个月刚看的那套二手房，首付就要八十万！"

"那是你们的事。"婆婆又拿起一颗车厘子，"我同事女儿结婚，男方家全款买的房。"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徐斌，我们进屋说。"

主卧门一关，我就抓住他的手臂："你早就知道？"

他甩开我："上周爸妈就跟我说了。周雯，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的。"

"我们的！"我几乎喊出来，"装修钱是我出的，家具是我买的，每个月物业水电都是我交的！"

"小声点！"他捂住我的嘴，"爸妈听着呢。"

我挣脱开来，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说上周？就是你说要取五万块钱给爸看病那次？"

他的表情证实了我的猜测。我冲进书房，打开抽屉，发现存折上的数字少了二十万。

"徐斌！"我把存折摔在他身上，"这是我们准备要孩子的钱！"

"爸说可以先借来付首付..."他捡起存折，"反正你现在都34了，生孩子也危险..."

我抬手给了他一耳光。声音很响，连客厅里的电视声都突然停了。

婆婆推门进来，看见徐斌脸上的红印，尖叫一声扑过来："你敢打我儿子！"

徐斌拦住她："妈，没事..."

"什么没事！"婆婆指着我鼻子，"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当初要不是斌斌坚持，我根本不会同意他娶你！"

那天晚上，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去闺蜜家。徐斌发了十几条微信，从"你冷静一下"到"爸妈年纪大了让着点"，最后一条是"房子的事没商量"。

第二天上班，我在员工档案室发了半小时呆。部门助理小林敲门进来："周姐，陈总找你。"

陈总递给我一份名单："人事改革方案下周就要开会确定了，这些人的安置问题你再仔细看一下。"

我接过文件，发现自己的手微微颤抖，名单上有财务部老张的名字，他女儿刚考上大学，妻子去年下岗了。

"周雯？"陈总皱眉，"你脸色很差。"

"没事，可能没睡好。"我勉强笑笑，"这份名单我明天给您。"

下午徐斌突然来公司，他在楼下咖啡厅等我。

"爸联系了中介，"他推过来一张纸，"这套公寓不错，首付六十万，我们存款有三十万，再借点..."

我盯着纸上的数字："所以你们已经定了？"

"周雯，"他叹气，"爸心脏不好，你别闹了行吗？"

"我闹？"我端起咖啡泼在他衬衫上，"徐斌，你听好了，要搬你自己搬。"

他站起来，咖啡顺着衣角滴到地上："这房子是我的！"

"那离婚吧。"我第一次说出这个词，"房子归你，存款归我。"

他的表情像被人打了一拳："你疯了？就为这事离婚？"

"不，"我拿起包，"是为了你永远把你爸妈放在第一位。"

走出咖啡厅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陈总："周雯，明天董事会要提前讨论人事方案，你现在回来一趟。"

会议室里，陈总把一沓资料摔在桌上："财务部老张的评估是谁做的？他去年绩效考核全A，为什么在裁员名单上？"

我翻开文件，发现老张的资料被人替换成了另一个绩效垫底的员工。电脑记录显示修改时间是昨晚十点，而那时我正在闺蜜家哭诉。

"不是我改的..."我声音发虚。

"周雯，"陈总摘下眼镜，"我不管你家出什么事，但工作不能这么马虎。"

那天晚上，我查了公司系统登录记录。昨晚十点零七分，有人用我的账号登录了人事系统。IP地址显示的位置是——市建筑设计院家属区。

我浑身发冷。徐斌知道我电脑密码，他父母住在设计院家属区。

第二天是周六，我直接去了公婆家。开门的是婆婆，她穿着我去年送的真丝睡衣。

"哟，舍得来了？"她倚着门框，"斌斌不在。"

"妈，"我强压怒火，"你们动我工作电脑了？"

公公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让她进来。"

茶几上摆着我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几份打印出来的公司文件。公公正在看其中一份。

"你来得正好，"他头也不抬，"这个老张，是你故意要裁的吧？他是我老同学的女婿。"

我脑子嗡的一声："爸，这是公司机密..."

"什么机密！"他把文件摔在桌上，"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一笔，老张女儿可能要辍学！"

"不是我..."

"行了，"婆婆打断我，"斌斌都说了，你现在权力大了，看不起我们这些老的了。"

我夺过电脑："徐斌呢？"

"他去签购房合同了。"婆婆得意地说，"首付我们出了一半，房子写他名字。"

我转身要走，公公叫住我："小周，做人要讲良心。斌斌这些年对你不错吧？"

"所以你们就篡改我的工作文件？"我声音发抖，"你们知道我可能因此被开除吗？"

"那正好，"婆婆冷笑，"专心在家生孩子。斌斌说了，你这些年太强势了，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走出小区时，天空开始下雨。徐斌的电话来了："周雯，你去爸妈家闹什么？"

"你动我电脑了？"

他沉默了几秒："爸就看了一眼..."

"徐斌，"我站在雨里，"我们完了。"

周一早上，我向陈总坦白了一切，交出了所有证据。老张留了下来，而我被停职调查。

同一天，我收到了法院传票。徐斌起诉离婚，要求分割我们所有共同财产——包括那套福利房。

现在，我暂时住在闺蜜家的客房里。上周我去福利房拿东西，发现锁已经换了。透过窗户，我看见婆婆正在阳台上晾衣服。

昨天下午，我在律所签了离婚协议。走出大楼时，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徐斌和一个年轻女孩站在新房前，婆婆挽着女孩的手，笑得灿烂。

我把手机卡取出来，折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明天，我要去深圳分公司报到，那里缺一个人事主管。陈总说，就当是重新开始。

雨又开始下了。我站在公交站台，看着雨水冲刷着玻璃幕墙上的倒影。三十四岁的周雯，眼角有了细纹，但眼睛很亮，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