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纯属故事，配图来源网络，本篇包含虚构创作。

林淑芬把最后一个饺子摆进蒸笼，擦了擦手上的面粉。窗外传来汽车喇叭声，她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快步走到门口。

"我妈让我给您带的。"外甥张浩站在门口，脚边放着两个大纸箱，"说是收拾出来的旧衣服，让您看看有没有能穿的。"

林淑芬眼睛一亮："快进来坐，我刚蒸了饺子。"

张浩摇摇头，脸上有些厌恶跟嫌弃："不了姨，我还得赶回城里加班。"他犹豫了一下，"那个...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

"怎么了？"林淑芬心头一紧。

"老毛病又犯了，说是胃疼。"张浩看了看表，"我先走了啊姨。"

林淑芬站在门口，看着外甥的车开走，才弯腰去搬那两个箱子。箱子比她想象中沉，她不得不分两次才把它们挪进客厅。

傍晚六点，儿子林小军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皱起鼻子："妈，什么味儿这么怪？"

"你表弟下午送来的，你姨妈给我的衣服。"林淑芬正蹲在箱子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灰色羊毛开衫，"你看，这还是你姨妈三十多岁时候买的，那会儿多时髦啊。"

林小军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凑过来看了一眼："这都什么年代的东西了？"他随手翻了翻，"全是这种破烂？姨妈什么意思啊？"

"怎么说话呢！"林淑芬拍开儿子的手，"这都是好东西，纯羊毛的。"

林小军拎起一件领口发黄的衬衫："妈，这都发霉了！"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姨妈是不是觉得咱们家穷到要穿她的旧衣服了？"

林淑芬的手停在半空："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林小军把衬衫甩回箱子里，"她儿子开宝马，住别墅，给亲姐送一堆破烂？这不是羞辱人是什么！"

"小军！"林淑芬站起来，"你姨妈不是那种人。"

"那她是什么意思？"林小军踢了踢纸箱，"您自己看看，这些衣服哪件能穿？领子都磨破了，颜色都褪了！"

林淑芬弯腰从箱底抽出一条暗红色围巾："这是你姨妈结婚那年我织给她的..."

她的手指抚过围巾边缘的一个小洞，"你看，这里还是当年被烟头烫的，她一直舍不得扔..."

林小军一把抢过围巾扔回箱子里："妈！您能不能别这么卑微？咱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要收这种垃圾！"

"你——"林淑芬气得手直发抖。

没等她说完，林小军已经抱起两个箱子往门外走。

"你干什么！"林淑芬追上去。

"扔了！"林小军头也不回，"我看着恶心！"

林淑芬抓住儿子的胳膊："放下！那是我的东西！"

"我是为您好！"林小军甩开母亲的手，"您就是太软弱，才会被亲戚这么欺负！"

门"砰"地一声关上，林淑芬站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儿子的怒吼。

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张照片上——那是她和妹妹林淑芳二十多岁时在西湖边的合影，两人穿着一样的碎花连衣裙，笑得像两个傻姑娘。

半小时后，林小军回来了，手里空空如也。

"扔哪了？"林淑芬声音平静得可怕。

"垃圾站。"林小军脱了外套，"明天一早垃圾车就来收。"

林淑芬二话不说，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妈！"林小军拦住她，"您别闹了行不行？那些破烂..."

"那不是破烂！"林淑芬突然尖叫起来，把儿子吓了一跳，"那是你姨妈半辈子的回忆！是我的回忆！"

她推开儿子冲出门去。初春的夜风还很冷，林淑芬没顾上换鞋，穿着家里的棉拖鞋就跑出了小区。

垃圾站在两条街外，远远就能闻到那股酸臭味。林淑芬捂着鼻子走近，三个大垃圾箱满满当当，其中一个盖子都没合上。

她踮起脚往里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旁边捡了根树枝，她开始翻找。

塑料袋破了，烂菜叶沾了她一手；一个外卖盒被打翻，油汤滴在她的棉拖鞋上。

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又转到另一个垃圾箱前。这个更满，她不得不扒开最上层的垃圾袋。

一只老鼠从她脚边窜过，她惊叫一声，但没停下动作。

终于，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纸箱角。林淑芬使劲往外拽，箱子被压得变了形，但总算出来了。

第二个箱子找起来更费劲，她几乎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垃圾箱，才在最底下摸到。

两个箱子都脏得不成样子，其中一个底部已经湿透了。林淑芬顾不上许多，直接坐在路边打开箱子。

围巾还在，但沾上了不知什么液体；那件灰色开衫少了一只袖子；

她送给妹妹的第一件手织毛衣——杏黄色的那件，现在染上了一片蓝墨水。

林淑芬的眼泪掉在毛衣上。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是1989年冬天，妹妹考上师范，她熬了三个通宵织出来的。

淑芳收到时高兴得直跳，第二天就穿着去学校显摆，结果被班主任批评"不庄重"。

"妈！"林淑芬抬头，儿子站在几步外，脸色煞白。

"您真的...在这里翻垃圾？"林小军的声音发颤。

林淑芬没理他，继续清点箱子里的东西。一件墨绿色连衣裙——淑芳第一次相亲穿的；

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她陪妹妹在夜市砍价到25块钱买的；还有那件被墨水染蓝的毛衣...

"我们回家。"林小军伸手要扶她。

林淑芬躲开他的手，生气道："走开点！"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儿子终于爆发了，"这些破烂值得您这样吗？"

林淑芬抬起头，路灯下她的眼睛亮得吓人："1997年，你爸走后，是谁每周来看我们？是谁偷偷往我包里塞钱？是谁在你发烧时连夜骑自行车去敲诊所的门？"

林小军愣住了。

"是你姨妈！"林淑芬的声音哽咽了，"那年她刚流产，自己身体都没养好，就为了照顾我们..."

林小军蹲下来："妈，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林淑芬突然在第二个箱子的夹层里摸到一个厚厚信封，"这是什么？"

信封上写着"姐姐林淑芬亲启"。林淑芬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撕坏了信纸。

"姐：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去世了。医生说是胃癌晚期，化疗效果不好。

这些衣服都是我最珍爱的，每一件都有我们的回忆。特别是那件黄毛衣，是你给我织的第一件衣服，我穿了十年都舍不得扔。

最近总想起小时候，你省下早饭钱给我买头绳；想起你结婚那天，我躲在厕所哭；

想起我生孩子时你骂医生动作太慢...姐，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有你这么个姐姐。

等我走后，这些衣服你就替我烧了吧，我的儿子儿媳嫌土葬麻烦，我死后便让他们把骨灰撒了。

这10万块是我偷偷攒的私房钱，留给你，你千万别让他们知道了。

我实在没力气了，永别了姐姐。

永远爱你的妹妹，淑芳。"

林淑芬读完信，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她瘫坐在地上，信纸飘落在污水里。

"妈！妈！"林小军慌了神，去扶母亲，"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

林淑芬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声音把垃圾站附近的野猫都吓跑了。

她抓着儿子的衣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你扔了...你扔了你姨妈的...最后..."

林小军接过信一看，跪在母亲面前，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林小军看着母亲颤抖的手捧着那件被染蓝的毛衣，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姨妈用酒精棉给他擦身的场景。

那时候姨妈的手又软又暖，和现在母亲的手一样，布满了皱纹和老茧。

"妈，我们明天一早就去看姨妈。"他哽咽着说，"我开车，我们直接去她家。"

林淑芬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她把所有东西叠好，和那封湿漉漉的信一起抱在胸前，像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夜风吹过，垃圾站的臭味更浓了。但此刻林淑芬闻不到，她满脑子都是妹妹年轻时的笑脸，和那件杏黄色的新毛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