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4
直到坐在傅斯州车上,我才畅然地长舒一口气。
郁闷一扫而光。
对傅斯州礼貌道谢。
「谢谢傅学长今天帮我解围。」
「前面地铁站把我放下来就好啦。」
我想当然地没把那个大冒险当回事,傅斯州多半也是这么想的。
他单手控着方向盘,嗓音懒散。
「知道跟他们说谎的后果吗?」
我摇了摇头,却也没太在意。
有时候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前,都会约定好如果说谎的话就天打雷劈单身一辈子之类的誓言。
但我不信这些。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当时群里怎么说的。
【群主:今晚真心话大冒险玩点儿刺激的,谁说谎谁穷一辈子,负债累累,再也发不了财!】
我瞳孔地震。
来来回回看着这几句话。
不行。
这个我是真的信……
我还在慌乱没缓过来时,傅斯州已经把车停在了地铁口。
冲门扬了扬下巴,似笑非笑道:
「下车吧学妹。」
「只不过是穷一辈子而已,也不算什么。」
不。
这很重要。
我立刻摇了摇头,紧紧握住门把手。
傅斯州似乎会错了意。
「打不开门?」
说着就俯身过来,手搭在门把手上。
我毫不犹豫压住傅斯州的手,制止他开门。
他另外一只手撑着我座椅边,身体悬在我上方。
将我不动声色困在了狭小空间内。
傅斯州垂眼:「什么意思?」
一团麻绳在我大脑里飞速旋转。
我眨了眨眼,脱口而出:「想睡你。」
傅斯州眼神毫无波澜,退回了驾驶座。
了无意味地扯了下唇。
「但我不想。」
我:「……」
气氛瞬间凝结成冰。
尴尬到我天灵盖为之一振。
我起码在心里崩溃了三次,才慢吞吞点头。
没让声线听起来颤抖。
「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喝多了,冒犯傅学长了。」
我低下头,轻声告别。
「那我先走了。」
傅斯州指尖一动,给车门落了锁。
一言不发启动了车子。
我回头看去。
男生侧脸看起来比刚才要冷肃了一些。
我猜测他是为我刚才的越界生气了,不允许我逃避。
于是强忍着窘态,试探着再次道歉。
「对不起学长,我是有口无心的,我真的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我……」
我在副驾驶坐立不安,头低得像犯错的小学生。
声音近乎喃喃。
「我不想睡你的……」
「你很帅,但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放心吧学长,你很安全……」
无人回应……
车内气氛彻底冷了下来。
我注意到车速越来越快。
傅斯州为什么更生气了啊?
05
在我战战兢兢且丰富的心理活动变幻下。
傅斯州在一个清吧门口停了下来。
对上我疑惑的目光。
他小臂压在方向盘上,不咸不淡地扫了我一眼,简言解释。
「别忘了,今晚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噢噢噢原来不那什么也可以不毁约!
傅斯州真是个洁身自好头脑发达的三好学生。
我立刻下车跟上了他的脚步。
傅斯州认识这里的老板,把我安排在卡座就不知所踪了。
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很快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听筒对面是沈樱和段宵在闲聊。
「段师兄,你怎么不给学姐打个电话呀?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她出轨吗。」
段宵觉得她这话好笑,
「她有多封建我还不了解?」
「只不过是跟我赌气随口一说而已。」
男生嗓音里带着一丝稳操胜券的随意。
「她现在肯定已经回寝室睡了。」
沈樱娇笑着,「可是看师兄这么淡定,感觉好像也不太重视学姐呢。」
对面安静了几秒才答:
「是没那么喜欢。」
我气得一下摁断了电话,有种被戳穿真相的恼羞成怒。
因为。
我的确是打算回寝室洗洗睡了的!
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重又窒息。
刚巧我点的鸡尾酒送了过来。
我直接夺过一口灌了进去,企图浇灭这股无名火。
服务生无语地看了我一眼。
刚转身离开,又突然定住。
猛地回头:
「小姐!!酒拿错了!!」
「这杯是我们老板给自己特调的!!」
他惊恐地发出开水壶般的吼叫。
我安慰他:
「没关系,多少钱我原价给你。」
服务生没搭理我的话,扔开托盘就往楼上刚才傅斯州离开的方向跑。
06
不一会儿我就明白他惊恐的点在哪里了。
这酒……
加料了……
傅斯州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清醒度骤降到了 2.5%。
「沅沅,怎么样?」
男生俯下身靠近我,冰凉的手贴在我侧脸上。
「好凉快呀。」
我舒适地靠着他又蹭了蹭。
但是 2.5% 的清醒度使我不由得想起他对我的排斥。
依依不舍地推开他的手。
跳下转椅,往外走。
「去哪儿?」
傅斯州拉住我的胳膊,紧蹙起眉头。
我想了想,凭着本能回答:
「学长,我现在好像需要个男人。」
怕他误会,我又认真跟他保证。
「但不会是你。」
毕竟他帮了我,我再强行那什么人家太不道德了。
于是我加强语气,一字一句道:
「放心,我找谁都不会找你的。」
傅斯州脸色已经难看到不像话了。
他松开我的手,居高临下地漠声反问。
「是吗。」
「宋沅,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07
再回过神时,我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傅斯州抱到了楼上酒店的房间里。
同时,自控力再次下降一个度。
我仿佛置身热带雨林的沼泽里,难耐而焦躁。
傅斯州将上衣脱得一件不剩。
只剩一件灰色运动抽绳卫裤。
他懒散地倚在沙发上,冷淡地盯着我。
「过来。」
我目光在他腹上 6 块排列整齐的小面包上略过。
然后定格在那里,就移不开了呜呜呜。
我老老实实地挪到他面前。
傅斯州手上把玩着一瓶药水一样的东西。
桃花眼迷离摄人心魄,似哄非哄道:
「看在我今天帮你的面子上,帮我擦个药?」
我点点头,感觉自己像一支快要化掉的甜筒。
又热又无力。
但还是应承下这份艰巨的任务。
「痛处在哪里呀学长。」
傅斯州拉住我发烫的手放在其中一个小面包上。
「这里吗?」我飞快地眨了眨眼,转移话题。
全然不知此时的自己脸像是熟烂了的桃子。
傅斯州没应,又拉着我的手放到另一块小面包上。
「这里也疼啊,学妹。」
他又恢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笑意缱绻。
这瓶药擦着擦着,我就不知不觉坐到他身上去了。
他又故技重施,拉起我的指尖抚上他的唇。
「这里也痛吗?」我直勾勾地盯着那片薄唇。
傅斯州声音低哑。
「你亲一下,就知道痛不痛了。」
我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被诱惑得找不到一丝理智。
轻轻地吻了上去。
然后一触即放。
傅斯州双手抵在我腰上,低眸温声问我。
「嗯?怎么不亲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向他征询。
「还可以亲吗?」
在得到准许的答复后,我再次毫无顾忌地吻了上去。
傅斯州压着我的后脑勺,反客为主。
不容置疑地撬开我的牙关。
08
傅斯州的手已经探进我衣摆时,我的手机忽然不合时宜地响起。
傅斯州捧着我的脸继续含着我的唇。
直到抬眼瞥了眼手机的来电人。
这才退开一些。
拿起手机接起。
对面的段宵沉着声,语气急促。
「宋沅,你现在在哪儿?」
「你室友告诉我你没回寝室,你到底现在跟谁在一起?」
傅斯州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啄着我的唇,漫不经心敷衍他。
「你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是要来给我们送计生用品吗?」
我完全没在意电话那边的段宵。
意犹未尽地往傅斯州怀里蹭,追着他的唇。
「还要。」
傅斯州一笑,捏着我的下巴偏了下头。
他拖着长音「嗯」了一声,暧昧低语。
「待会儿给你。」
段宵罕见这么狂躁。
「傅斯州,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宋沅还敢碰她,兄弟不是这么当的!」
傅斯州开着免提,将手机扔到一边。
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裤子抽绳上,手把手解着。
对于段宵的话,他颇为认同地回复:
「那现在不是了。」
不是兄弟了。
我觉得段宵实在好烦。
因为他一直像个急急国王叭叭不停,导致傅斯州都没有空亲我了。
我抢过手机直接挂断关机。
傅斯州会心一笑,微偏了下头避过我的鼻梁吻住我。
09
我曾无数次在学姐学妹口中听说傅斯州是个寡言冷漠的人。
但他今晚尤为话多。
「别动,我给你脱。」
「沅沅这里也很漂亮,别挡。」
他温柔到了极致,夸奖鼓励的话在暗哑的嗓音下显得格外迷人。
「沅沅很棒,睁开眼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好吗?」
「怎么会呢,明明是甜的。」
「要尝尝自己吗?」
我几乎溺毙在这样的甜蜜陷阱里。
不知不觉地做了很多清醒后想起尴尬到恨不得以头抢地的事。
10
第二天我醒来时,傅斯州已经走了。
没留下一句话。
很明显,他并不想跟我扯上什么关系。
只是一次意外而已。
我抱着被子坐起来,有些意料之中的落寞。
但暖融融的阳光打在我印着红痕的肩头时,我又很快想开了。
就当我白嫖了系草!
11
我并没有断片。
所以当我在寝室楼下看到段宵时一点也不意外。
「沅沅。」
段宵走到我面前时,神情并不如我料想的那样怒火滔天。
语气反而比平时还要柔和些。
「我把沈樱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以后也会跟她保持距离。」
「昨天分手的话,你也当作没说过,好不好?」
?
??
我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能表达现在的震惊和一言难尽。
比起他亲完沈樱就甩这个行为,我都不理解他明明知道我昨晚和傅斯州做了什么。
居然能立刻找我求和。
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绿帽癖了。
我顿了顿,还是费解地问了出来。
「你不介意我和傅斯州昨晚……」
他抬手弹了下我额头,神情放松。
「别装了沅沅。」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我怔住,第一反应就是傅斯州告诉他的。
也对。
他的不告而别已经很能说明他想隐瞒被我白嫖的事实了。
段宵说着就想来抱我。
「但你的确骗到我了,我发疯找了你半宿。」
「所以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我烦不胜烦,用力推开段宵。
「说了分手,能不能别再来烦我了?」
「麻烦离我远一点,我昨晚算了一晚上的卦,说你克我财运。」
昨晚累了 3 个多小时。
我回到寝室把自己裹进小被子里继续补觉。
12
一直到下午被室友叫醒。
「沅沅,你们社团开会啦。」
「社团会长说给你打电话关机,联系不上你,让我通知你一下。」
我安静地坐起身。
半晌,迟钝地打了个哈欠。
「好的,谢谢你噢。」
接着像个树懒一样,慢慢爬下床洗漱好,给手机充上电,就出门了。
走到社团教室,我已经彻底恢复元气。
还没到开会时间,包括傅斯州在内的会长都还没到。
有个学妹欲言又止地蹭到我身边。
脸颊绯红地扯了下我的袖子。
「学姐,请问你知道副会长傅斯州学长有女朋友吗?我想追他。」
莫名的羞耻感浮上心头。
我都不知道我在心虚什么。
对她摇了摇头,「应该没有的。」
学妹眼睛明显一亮,追问:
「那你了解傅学长嘛?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呀?」
我摇头幅度更大了,极力撇清关系。
还傅斯州纯净无暇的高岭之花的形象。
「我跟他不熟的。」
「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下一秒,身后幽幽传来一道讥讽的笑声。
「也对。」
「毕竟昨晚都是我一个人在说话。」
「你除了「嗯」就是「啊」。」
我没转身就已经感觉到一股冷冽的气息。
傅斯州今天穿的是冲锋衣,拉链拉到了最顶端,几乎碰到下巴。
一身黑色为他平添一分肃杀。
他抱臂要笑不笑地靠在门框上。
13
我被傅斯州拉到另一间空教室。
他将我抱在桌子上,双手撑在我两边。
冷冷地睨着我。
「没看出来啊学妹。」
「你这么渣。」
好大一口锅。
我倏地抬起头,唇差一点蹭到他下巴。
傅斯州很明显的避开动作。
「谁教你的?」
「亲完睡完可以不负责?」
我板起脸,理直气壮反驳。
「我没想亲你。」
是不小心的!
他轻嗤一声,「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没由来的,昨晚我向傅斯州索吻的画面忽然涌入脑子里。
我刚挺起的腰板没骨气地弯了下去……
傅斯州显然是带着怒意的。
他继续秋后算账。
「睡完我一句话没有就跑?」
接着又垂下了眼,自嘲地勾了下唇。
俨然一副寂寥的模样。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讨厌我。」
「为了跟我划清界限,不接电话不回信息,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隐隐反应过来好像产生了误会。
一点反驳和回怼的想法都没有了。
声音都软下来。
「没有讨厌你,学长。」
「我是醒来看到你不在,以为你先走了的。」
「我手机一直关机,忘了开,没有故意不理你。」
他抬了下眉,大概是没想到是这个走向。
才慢悠悠开口跟我解释他今早是去给我买早餐了。
已经发过微信告诉我了。
是我手机关机没看到而已。
误会解释清楚。
傅斯州手落在我腰上。
「所以——」
他笑得斯文,但眼底毫无笑意,反而透着威胁。
「学妹,你会对我负责,对吗?」
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仿佛我一否认就会去见死神了。
我瑟瑟发抖,英勇就义般点了点头。
傅斯州终于放过了我。
我从桌子上跳下来,正打算回去开会。
身后的人再度叫住了我。
他敛起笑意,温和而认真。
「怕你误会我只是为了责任。」
「所以跟你强调一下。」
傅斯州注视着我,眼眸是比清泉还干净的存在。
「我喜欢你。」
「从很久以前开始。」
14
我和傅斯州相处时,总会觉得有一丝生疏的尴尬。
尤其是他告白之后。
但似乎尴尬的只有我。
直到那次,彻底突破这层障碍后。
我破罐子破摔了……
学校表白墙有人提醒。
近期学校周边有个变态男,身体肥硕。
很爱在大街上对女生展示出他的隐私部分。
通过女生的惊叫声和落荒而逃获得快感。
15
临近期末,我背重点背得本来就烦。
那天,变态男又刚好被化身炮仗的我遇上。
傍晚的寂静街道,并没有响起我惊恐的呼声。
变态男愣住,不明所以地注视着我平静的神情。
我扫了一眼后,烦闷地啧了一声。
彻底骂开了。
「你是觉得你有炫耀的资本才拿到大街上展示吗?」
「大树挂辣椒很骄傲是不是?」
「和我男朋友比起来,它真是精细小巧呢,用尽世界上所有袖珍的形容词都不足为过。」
变态男:「你!!」
「别破防。」
我拿出手机解锁开始对着他录像。
「不是喜欢秀吗?」
「我这就开直播帮你宣传一下,不用谢我。」
我另一只手一直放包里握着电击器。
时刻盯着变态男的举动,如果他没有逃跑而是气急败坏攻击我。
我会电得他余生都感受不到他的小辣椒。
他面露凶狠。
但忽然视线在我身后一顿,立刻不知道捂脸还是捂辣椒地逃跑了。
我还来不及为我除害的正义举动得意,身后就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回头瞬间,我彻底石化在原地。
对上傅斯州目光那一刻,我宁愿自己被雷劈了。
傅斯州的桃花眼此时蕴藏着极为浪荡的笑意。
他刚开口就被不远处另外一道声音打断。
「我能问问——」
「你口中的男朋友是谁吗?」
段宵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面无表情却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傅斯州不动声色挡在我身前,回视段宵。
轻慢一笑。
「你说呢。」
段宵定定地看着他,下最后通牒。
「斯州,这没你的事。」
「我在和宋沅说话。」
电光火石间,我蓦地想起一直漏掉的一个问题。
段宵那天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和傅斯州什么也没发生。
很明显,傅斯州什么也没跟他说。
这么想着,段宵自己也说了出来。
「你们那晚不是在酒吧待了一晚,根本没出来过吗?」
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青筋暴起。
「你们最好别告诉我。」
「你们是在酒吧包厢做的。」
他扯了下嘴角,鄙薄一笑:
「那是不是也太恶心了?」
我从傅斯州身后走出来,质问:
「你怎么知道我们又去了酒吧?」
「段宵,你跟踪我们?」
他笑意更冷,「我有那么闲?」
接着调出社团里他负责的那个部门的小群聊天记录,摆在我们眼前。
是他们其中一个群成员家刚好在那个清吧附近,回家时刚好看到傅斯州的车。
便发到了群里。
第二天早晨看到车没挪地,加上傅斯州这三年来给大家树立的对女生敬而远之的形象。
于是想当然地自己下了定义:
我和傅斯州只是在酒吧待了一夜,为了履行大冒险约定而已。
至于段宵中途打来的电话,也被认作我们是故意气段宵而打的嘴炮。
16
段宵收起手机,视线在我们两个人身上来回巡视。
最后定在傅斯州身上,平静地笑着。
「傅斯州,你如果真睡了我女朋友。」
「我他妈一定会整死你。」
我立刻拦在傅斯州身前,警惕地看着他。
凛着嗓音。
「段宵,别发疯。」
「我最后再强调一遍,我在酒吧那晚就跟你分手了。」
傅斯州仿佛感受不到这股凝重的气氛。
维持着一贯的气定神闲。
他拨开我的手,走到段宵面前。
轻挑地弯着唇,言语挑衅。
「不是我睡的她。」
「是她睡的我啊。」
紧绷的那根绳骤然断裂。
段宵咒骂一声,作势抬起手就被傅斯州压了下去。
反倒挨了傅斯州一拳。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戾气横生的模样。
傅斯州扯起他的领子,凑近。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嗯?」
「如果你不做那些混账事,她会不要你?」
段宵沉沉喘着粗气,试图还手。
却被傅斯州猛地踹在心窝,倒在地上。
他近乎睥睨般俯视:
「我很费解,你到底有什么资本笃定无论你怎么作,她也不会离开你?」
段宵看向不远处冷眼旁观的我,目光幽深复杂。
我对此视若无睹。
等傅斯州过来,无比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离开。
我没有刻意放低音量,跟现任吐槽前任:
「他好弱诶。」
17
段宵只是个小插曲。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傍晚上完最后一节课后,我跟着傅斯州去了他在外面的公寓。
因为他养了一只超级可爱的暹罗猫。
我本来去的时候心无杂念。
直到饭后看电影时,傅斯州喂了我小半瓶果酒。
微醺这个阶段,胆子大到能捅破天。
傅斯州把我抱在腿上坐着,饶有兴致地问:
「你还记得它的尺寸啊?」
我受够他这幅游刃有余又不正经的钓意。
索性破罐子破摔。
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他。
「记得,不行吗?」
我给他指了下我的小腹某一位置。
「当时到这里。」
傅斯州笑了,低头来咬我的唇。
「是吗。」
他又开启了夸夸模式。
「沅沅那天非常能吃。」
指尖滑至我的小腹,打着圈撩拨。
「今天也会做得很好,对吗?」
我还是不争气地脸红了。
眼眶都烧得发热。
「你不要老是勾引我啊,傅斯州。」
他的吻已经移到我颈侧,声音越来越低。
「那你喜不喜欢?」
我控制不住呼吸,轻哼出了声。
呐呐回答:「喜欢。」
暹罗被傅斯州关进了卧室。
沙发开发了它本没有的功能。
承受了它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那晚,我被迫说了不知道多少个喜欢。
18
这次我是在傅斯州怀里醒来的。
我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对着他。
回忆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我潜移默化的影响。
傅斯州真的很会。
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比段宵更浪,玩儿的更花。
但他说。
他只喜欢我。
……
怔忪出神时,傅斯州转醒。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我才后知后觉。
那截名为「喜欢傅斯州」的进度条,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加载过大半。
傅斯州微眯着眼,紧了下胳膊将我抱进怀里。
脸在我颈窝出蹭了蹭。
带着睡意的鼻音呢喃。
「我爱你。」
「宋沅,我爱你。」
我的下半张脸也抵在他颈侧。
是比抵死缠绵时还让人羞赧的亲昵。
我小声回应:「我知道啦。」
傅斯州抱着我的动作微不可察停了一瞬。
旋即恢复如初。
「嗯。」他没有问我。
19
沈樱自从酒吧那天后,一直满面春光。
俨然一副陷入恋爱中的模样。
但偶然一次,我和傅斯州出校的路上碰到了刚哭过的她。
她拦在我们面前,语气犹疑。
「学长,你跟宋沅在一起了?」
傅斯州笑着斯文有礼地反问:「跟你有关系?」
沈樱强颜欢笑,「我只是想提醒学长,你可能根本不了解宋沅是个什么人,别被她骗了。」
我直接炸了。
「嗯嗯嗯你最了解我了,你以后改名叫沈蛔虫(宋沅专属版)」
沈樱恼羞成怒,低吼:「宋沅!!」
「闭嘴。」
傅斯州打断她,维持着最后一丝教养。
「比起宋沅,我的确更了解你。」
沈樱不可置信,「学长,你是说……」
傅斯州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第三者?插足者?」
他彬彬有礼地征询:
「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沈樱脸青一阵白一阵。
最后挑事者反而憋了一肚子火离开。
大快人心。
那晚我为了奖励傅斯州。
尝试一下从被动变为主动。
很快我就发现,躺着才是最省力的。
……
我并没有把沈樱当回事。
却没想到她敢实名在学校超话里,指控我脚踩两条船的消息。
且。
热度很高。
她全程以视频形式呈现。
女孩眼眶泛红,面容憔悴。
标题:
【不是挂人,只是想通过舆论的力量让宋沅学姐认识到问题严重性,不要再破坏我和我男朋友了。】
整个视频讲述了我在和傅斯州交往期间,却跟段宵藕断丝连。
以至她沈樱和段宵情感破裂,段宵跟她提出分手的事。
是的。
她只字没有提她插足我和段宵的事。
我闭了闭眼,气血翻涌。
指尖踌躇了许久才点开评论区。
我本已经做好被骂得底朝天的准备。
然而。
热评 1:【我老天奶,小三出来喊冤了!你以为你模糊掉你跟段宵在一起的细节,我们就不知道你插足的事是吧?】
热评 2:【即使没看那条微博,我也不信你哦小解解,自从知道宋沅学姐徒手擒变态男后,我无条件成为她的腿毛。】
热评 3:【那条微博过来的,专门过来骂你一句,三姐。】
热评 4:【哦对了,为了不让渣男隐身,所以我连你俩一起骂:狗男女。那个姓段的,我已经举报了哦,社团会长别想当了呢~】
那条微博?
我继续往下翻,很多人都提到了另一条微博。
大约半分钟,才翻到了那条微博的链接。
点进去再次被惊住。
是实名的傅斯州发的。
大概三千多字的叙述夹杂着几张图片。
不仅有理有据地澄清了是段宵在对我死缠烂打,又捶死了沈樱是三的事实。
最重要的是……
在沈樱挂我后两分钟,傅斯州就紧跟着发了澄清。
20
我立刻打电话给傅斯州。
「你怎么猜到沈樱要诋毁我,提前把这些证据准备好的诶?」
他轻哂一声。
否认,「我只是基于她的本性,防患于未然而已。」
我托着腮笑意根本受不住,但还是假意矜持了一下。
「不提前准备出来也可以的,真相反正不会被埋没,最后沈樱肯定还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筒对面沉默了几秒。
傅斯州才说:
「但我不想给他们一点骂你的机会。」
我大脑嗡地一下。
终于明白过来他的目的。
只有第一时间澄清,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我因被误解而遭受网暴。
脑海里像是有烟花炸开,炸得理智四散。
只剩下爱心泡泡。
挂断电话,我就往社团会议室跑去找傅斯州。
21
赶到时,我隔着门意外地听到了段宵的声音。
「傅斯州,你这么怕我啊。」
傅斯州像是在哄傻子般纵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看到你发的澄清微博了。」
段宵没在意他的敷衍,反而兴味盎然。
「发那么快,明显是早就把证据准备好了。」
「可是为什么呢?」
他轻笑一声,「因为你害怕我出来澄清。」
透过一条狭窄的玻璃窗,我看到傅斯州手里的电子笔掉落在地。
一言不发。
段宵神情更为嚣张。
「你害怕我出来澄清,抢了你的功,然后沅沅感动,跟我死灰复燃。」
「没猜错的话。」
「沅沅到现在都没有说过喜欢你吧?」
傅斯州回过神,捡起笔。
面上看不出情绪。
「说完了?」
「门在那边,不送。」
段宵恍若未闻,语气似感慨似炫耀。
「我比你了解她, 她不可能那么快喜欢上你。」
「就算跟你在一起, 也是因为你们睡过了。」
「强求来的没意思, 傅斯州,放过沅沅吧。」
这死普信男……
我在隔壁储物室找到一个盆子, 去卫生间接了半盆水直接推门进去。
「沅沅……」
段宵敛起张狂的神情,有些紧张地叫我名字。
我没立刻看向傅斯州, 而是将水盆端在段宵面前。
「段宵, 低头看水盆。」
他眉眼染上几分意外的愉悦。
「你……」
我打断他,「低头。」
段宵照做。
「看清楚了吗?」
我猝然松手。
水盆摔在地上。
段宵躲闪不及,溅湿裤脚。
「我以为你家穷得买不起镜子,所以好心给你接了一盆水好让你看清自己的嘴脸。」
我简直要气炸了,噼里啪啦攻击。
「我为什么不可能这么快喜欢上傅斯州?」
「意思是我必须给你守一年寡才可以再去喜欢别人是吗?」
「他比你好看比你专一, 哪哪都比你强。我不立刻及时止损去跟他双向奔赴,而是半夜为你开 E,听伤感歌曲写小作文就对了是吗?」
段宵紧抿着唇, 晦暗地望着我。
「就因为那 3 分钟的吻, 你就立刻抛下我,对我公平吗?」
我:「……」
啊原来是听不懂人话呢。
我深呼出一口气平复心绪。
对段宵假笑一下, 「你觉得你被不公平对待了,可以去起诉我。」
他还想说什么, 社团的会长出现打断了他的神经质发言。
会长神情严肃:
「你和沈樱的事已经在网上发酵起来了, 给学校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导员马上过来找你, 你俩的处分应该小不了……」
段宵依旧执拗地盯着我,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忍住当面幸灾乐祸的冲动,连忙揪着沉默了许久的傅斯州离开。

22
寂静无人的湖边,多云的天气使得今天比平时更容易浮躁。
我神情凝重, 和傅斯州相对无言。
正在纠结是先解释还是先告白。
却先听到了他的抱歉。
「我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忌惮你和段宵复合。」
「但初衷确实是想避免你被舆论攻击。」
我叹了口气。
捧着他的脸, 四目相对。
「傅斯州,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即使是第一个原因, 你也不需要道歉。」
「因为我喜欢你,这种事情只会让我觉得你可爱。」
他一顿。
几秒后低笑了声。
「居然提前了半年。」
我「嗯」了一声, 「什么半年?」
傅斯州看向人工湖,目光有些渺远。
「我是做好你半年喜欢上我的准备。」
「当然,我也想过, 你可能一直都不会喜欢上我。」
「但我一向乐观。」
「我想,只要我对你足够好,比所有人都要好, 起码你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他轻声说:「也许会愿意继续跟我在一起。」
一向被称为天之骄子的傅斯州,居然可以坦然且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卑微到骨子里的话。
难过大于感动。
我埋进他的怀里, 低声抽泣起来。
「傅斯州, 你是恋爱脑吗?」
他回抱住我,轻揉着我后脑勺,嗓音懒散。
「我是恋沅脑。」
我又把他抱得紧了点,带着轻微的鼻音纠正:
「不可以。」
「你应该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不能失去自我。」
傅斯州语调稍扬,轻笑。
「这是没办法的事。」
他自嘲的口吻说:
「如果这个能控制,我早就不喜欢你了啊。」
在我和段宵感情蒸蒸日上,没有出现裂痕的日子里。
傅斯州的暗恋始终不见天日。
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永夜。
从难捱到麻木。
积云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 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肩头。
我郑重其事告诉他:
「以后你就有我陪着啦。」
即便我们未来还一片渺茫,不知艰辛困阻。
我依然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有你的道路,并会不遗余力去跨越每一道关隘。
傅斯州笑意温和。
「是啊。」
他示意我去看拨开最后一层云雾的太阳。
「你看。」
「天光大亮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