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栩

(作品：《甜心》，[美]理查德·福特著，汤伟译，收录于《石泉城》，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年2月)

两小无猜的阿琳和博比，爱了十五年，以离婚结束了他们这段感情。博比不愿结束，他用过激的行为幻想着阿琳对他的怜悯。怜悯背后可能藏有一份宽恕，那就是博比犯下一系列罪行的心理动机。

阿琳不会宽恕博比，可阿琳会看在和博比相爱了十五年的情份上，尽力表示出自己的大度。它需要小心的态度，以免引起博比不受理智控制下的冲动。

在博比就要去坐牢的这天，阿琳让拉塞尔给博比做顿早饭吃。不管作为阿琳第二任丈夫的拉塞尔是否觉得难堪，他都得把这天早上应付过去。阿琳也在应付，她同博比的对话无一不具有以博比为中心的那种依顺性。安抚博比的情绪，维护他的自尊，这也是阿琳两次称呼博比“甜心”的要紧考量，于不失亲昵的对话中冷静地调和博比带来的紧张状态。

博比仍然把阿琳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他并没有端正态度，只是觉得自己失去了自尊。他和阿琳以及拉塞尔的对话皆在语言上埋设了情绪爆发的伏笔，就等着撞针被触发的时机。阿琳用积极的声调规避这个时机的蓦然显现，用“朋友”肯定博比，稳定他摇摆的心神。

博比来阿琳家吃早饭的这天早上，好像一切都很平常，无形的压力却在三个成人当中暗自膨胀。感受到最大压力的拉塞尔，同时感受到了博比对自己的敌意。博比不想去监狱，他不是真正的混蛋。可他直接说出拉塞尔离过婚，有一个女儿已然像个混蛋。拉塞尔在博比面前也很小心，冷静地照应着这天早上他所要应付的一切。同样用“朋友”肯定博比，还要看顾好女儿雪丽。这是对阿琳的配合，表现的不着痕迹。它不是博比能做到的。博比能做的，是用“一种低劣的、监狱里说的话”来冲撞阿琳。末了，又用悲情的往事掺和悔恨的泪水企图得到拉塞尔的同情。

一番拙劣的表演让拉塞尔感到遗憾。“不得不面对这些”。“每个人都得记住这些”。这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早上，因为博比，过去和现在难以得到根本上的断裂。

其实，不必去强求记忆上的断裂，爱着的双方能够共同调整一下心情，也就不会让当下的不快成为此生的阴翳。共同调整心情不仅仅是一个说法，更是爱人间确切的行动。阿琳和拉塞尔在配合默契上有着一致的认识，冷静地对待博比这个麻烦。阿琳的情份对消除麻烦是一个完美的示范，拉塞尔用不着提醒即能知晓阿琳用意何在。

去坐牢的这天早上，博比穿了一件红色T恤衫和牛仔裤。送博比出发去监狱，阿琳换上了牛仔裤和一件红色的牛仔衬衫。拉塞尔明白情份对阿琳的重要意义，后者不想让博比一人去监狱的路上表现的心情低落。情份是阿琳对博比最后的相助，相助他安定情绪，不至于毁了自己。

“恐惧”和“疯狂”，两个特有的名词。去监狱的路上，拉塞尔眼里的博比正是在恐惧和疯狂中万劫不复。车内，有限的空间里博比突然失控，情绪崩溃让他再也无法帮到他自己。博比掏出一把手枪，事后拉塞尔知道枪里没有子弹。可在博比掏出它的那一刻，他显然毁掉了和阿琳的情份。

这一刻，阿琳和拉塞尔更为冷静，不管博比如何挑衅，始终心绪平和的同他周旋着。爱人间的共同进退让情比金坚终于得到实战的考验，对应的结果则是博比从此不会活得比现在好。

博比成为了一台废弃的机器时，拉塞尔也明白了博比和阿琳虽然爱了十五年，但那显然不能叫做真正的爱情。十五年的时间未能阻止博比和另一个女人好上了的决定。博比当初做出这个决定时，一定表现的不冷静。正是一个人的决定出了问题，“同时也就失去对事情的掌控”。真正的爱情肯定需要冷静来加持，才能和所爱之人一直携手走下去。当阿琳对拉塞尔说出“你仍然是我的甜心”时，其中所含的亲昵已非简单的认可，而是情感的完全托付。因爱而冷静，爱情守则上的核心要点，它绝非对一个人的严格要求，相爱之人的共同遵守，才会在对彼此的共同约束中永享安心。

2024.8.7

——文中图片均为网络配图，与正文内容无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