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六年,曹頫因犯骚扰驿站、经济亏空及转移家产等罪责,遭朝廷革职并抄没家产。自兹,于江宁历经数十载经营的曹家渐趋衰落。在学界针对曹家衰败缘由的探讨中,一种颇为流行的观点认为,曹家因在政治立场的抉择上误入歧途,与八爷党存在瓜葛,故而致此下场。然而,对此观点,御史持有不同见解。
【康熙对曹家既太宠信又过于放纵】
在历史的脉络中,康熙与曹家存在着极为独特的关联。曹玺之妻孙氏,担当了康熙帝的乳母这一角色。基于此特殊渊源,自康熙二年起,直至雍正六年,长达六十余载,江宁织造一职始终由曹家掌控。
康熙帝与曹玺之子曹寅年龄相仿,二人自幼便交往频繁。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涵盖君臣、主奴之属,更蕴含着颇为深厚的私人情谊。这种特殊关系,对曹家于康熙一朝的政治地位产生了决定性影响。事实上,康熙帝委派曹寅出任江宁织造一职,其核心意图在于令曹寅对江南官场及文人士风进行监察,换言之,曹寅实则充当了康熙帝安插于江南地区的隐秘情报人员。
若置于常规官员情形下,如此巨额亏空,其罪责之重,恐非数项首级可抵。然而,康熙皇帝对曹家却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宽宥。非但未对曹家亏空一事穷究问责,反而采取一系列举措,力求为曹家填补亏空缺口。例如,康熙数次安排曹寅兼任两淮盐政之职,实则是公开默许其从盐政税银中进行挪用。
曹寅辞世后,其子曹颙承袭江宁织造之职。然而,仅过两载,曹颙亦溘然长逝。旋即,康熙皇帝将曹頫过继至曹寅名下,令其继任江宁织造之位。
曹頫继任伊始,首要职责即清偿亏空。然而,因其年轻且资历尚浅,为保障债务偿还工作顺利推进,康熙遂命苏州织造李煦兼理两淮盐政,助力曹家偿债。历经五载,曹寅遗留的六十万两亏空终得偿清。
理论上,亏空得以填补,此事便应就此平息。但实际情况远非这般顺遂。旋即,曹家再度陷入亏空困境,且亏空数额始终处于高位。究其缘由,江宁织造衙门连同办理皇差所需的各项开支极为庞大,致使曹家无奈之下,只能持续以盐税作为主要的资金来源以维持运转。
问题在于,曹氏家族开支呈现出规模庞大且持续不断的态势。然而,两淮盐税的征缴在时间安排上缺乏一致性,加之巡盐御史一职每两年方进行一次轮值,如此便致使在相关事务推进过程中出现阶段性的衔接不畅。
在后续发展中,曹家的财政亏空状况持续存在。然而,康熙帝对此情形并未流露出诧异之色,在其认知里,此并非亟待解决的重大难题。实际上,为皇室提供奢华服饰与娱乐所需资金的主体并非曹家,而是盐商群体。曹、李两家所肩负的职责,乃是严密监管盐商,促使其按时足额地提供相应银两。
康熙五十八年,曹氏家族面临严峻经济困境。彼时,曹頫毫无隐讳之意,于奏章中坦诚向康熙帝陈明家族再度陷入财政亏空之境,并恳请圣上赋予其专司铜料采买之责。不难推断,曹頫此举意在借承办铜务之机,获取经济收益,进而填补家族累积的亏空款项。
据诸多史料记载,步入康熙朝晚期,康熙帝对曹家的态度渐生变化。曹頫与备受康熙帝青睐的儿时挚友曹寅相比,情形迥异。彼时,曹頫奏请承办铜务,康熙在朱批中言辞坚决:“此事绝不可行。当年曹寅若未亏空,两淮盐务又怎会得以顺利交接?若贸然行事,日后必追悔莫及。”
在此期间,曹頫负责将大内所藏瓷器运送至京城。然而,令人诧异的是,竟发生瓷器莫名失踪的离奇事件。针对此状况,曹頫呈上奏章向康熙请罪,康熙于该请罪奏折中做出如下批示:
现今,已难以确切统计其所骗取瓷器之数量。此后,务必将此类情形详尽整理并呈上。届时,汝应通过密折如实奏报。若隐匿不报,一旦日后事情败露,恐汝难以承担相应后果,必将一并获罪,追悔无及。即便涉及其他事务,亦需遵循此原则办理。
从相关历史资料不难推断,步入康熙统治晚期,曹氏家族于清廷所获的信赖已呈逐渐消解之势。事实上,此时康熙皇帝对于曹氏家族的宽宥,已然逼近其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
【雍正继位后曹家彻底失宠】
雍正即位伊始,便以一道上谕将苏州织造李煦革职,并查抄其家。李、曹两家关系紧密,命运休戚相关。李煦获罪缘由为亏空,其遭遇抄家之祸,对于曹家而言,不啻为不祥之兆的预示,仿佛命运的暗流已悄然涌动,即将对曹家产生不可预估的影响。
雍正帝以雷厉风行、铁面无私之执政风格著称。甫一登基,便迅速设立会考府,委派怡亲王允祥领衔,于全国范围内启动一场规模宏大且影响深远的清查亏空举措。在此次清查进程中,诸多出身皇亲国戚门第以及功勋世家的子弟,均受到严厉惩处,不乏被革除官职、查抄家产者,甚者更被处以削发、流放之刑。
从客观视角审视,雍正帝对曹頫的态度尚属温和。彼时,苏州织造李煦遭革职并被籍没家产。继李煦之后,接任苏州织造之职的胡凤翚,旋即亦被雍正帝褫夺官职。胡凤翚的境遇相较于李煦更为悲惨,最终竟与家人一同选择自戕的方式结束生命。
彼时,曹頫行事诚惶诚恐,唯恐稍有差池触怒天威。然事如欲盖弥彰,新任两淮巡盐御史呈奏弹劾曹頫,指其于宫廷用品置办过程中铺张奢靡,且未能依时将相关款项解送至户部。对此,雍正帝仅降旨予以申饬,此般斥责相较而言,尚属宽和。
在接下来的五年间,尽管曹頫行事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却仍维持现状。至雍正五年,情况骤变。时任两淮巡盐御史的噶尔泰,凭借着在雍正帝面前深受宠信且秉持严谨负责之态度,呈递奏疏对曹頫予以参劾。
据相关史料记载,噶尔泰于奏折中直言,两淮盐商与扬州知府、江宁知府以及两江地区的布政使、按察使存在隐秘的勾结行径。值得注意的是,曹頫亦被列入其中。噶尔泰言辞坦率,评判曹頫年少时便才情匮乏,资质平庸,实难胜任重要职责。
【曹家失势与政治立场关系不大】
在康熙朝晚期的皇子争储这一复杂历史情境中,曹家是否涉足其中,成为学界探讨的话题。御史秉持一种观点,即曹家参与皇子争储的可能性较小。究其原因,曹家彼时任职织造,凭借康熙皇帝的宠信,主要承担密探之责。从现有史料来看,并无确切证据表明曹家与诸位皇子存在密切往来。一方面,曹家所处地理位置并非京城中枢;另一方面,其官员品级不高。基于此,对于皇子而言,拉拢曹家所能获取的政治利益颇为有限。
然而,不可断言曹家与皇子毫无关联。在抄家之际,于江宁织造衙门左侧万寿庵内,查得一对镀金狮子。据考,此乃皇九子胤禟于康熙五十三年遣人所铸。因铸造工艺欠佳,遂交予曹頫。但就此而论,此对狮子尚不足以作为曹頫与皇九子结党之佐证。
然而,部分人士却以此为据,臆断曹頫与八爷党集团存在复杂且难以明晰的关联。但此观点既缺乏全面性,又与历史实际相悖。
从另一角度审视,雍正针对八爷党成员,向来施以极为严苛的打击举措。在雍正四年八爷集团彻底覆灭之前,雍正始终秉持“先翦除其党羽势力”这一策略方针,循序渐进,直至最后才将惩处的锋芒直接指向八爷胤禩、九爷胤禟等人。
从历史逻辑及相关史实推断,若曹頫确为八爷集团成员,依雍正朝政治态势,早在雍正四年之前,其便应遭受惩处,绝无可能迁延至雍正六年。实际上,审视雍正对曹頫的处置态度,整体呈现出相对宽宥之态。要知道,若将曹頫所涉罪名置于其他官员身上,其所受惩处恐远非革职抄家这般轻缓。
从根本而言,曹氏家族的繁荣昌盛,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康熙帝在施政过程中对其无节制的眷顾与纵容。然而,至康熙统治后期,这种特殊关照已趋近尾声。及至雍正帝登基,鉴于“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政治规律,且曹氏家族历经数十载,既未建树显著功勋,又背负着巨额财政亏空,故而遭受革职抄家的处置,实乃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