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看似都在寻找爱情。锦衣夜行,不是为了孤芳自赏,而是在搜寻被人爱上的可能性。不开灯的房间里,唯有手机和电脑屏幕还在发着蓝幽幽的光,闪烁着寂寞的求偶信号。
在城市里,你如何区分欲望和爱情?
电视节目里,各种征婚节目很热闹,男人女人站在舞台上,眼神流转过的不是风情,而是数据:收入、职业、身高、星座,在短短一分钟的对视之中决定自己的配偶一一人类的动物性从未如此不加掩饰过。
夜色里,出没着一群被称为“姐”的女人,她们长腿、锥子脸、大胸,长相都是范冰冰的翻版姐妹,身穿深v短裙,微博认证为模特、艺人、演员等。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她们演过的电视剧,也没见过她们出现在哪本杂志上,她们的职业是寻找爱情,寻找愿意为她们的青春和娇媚买单的人。她们娇嗔:“今宵酒醒何处?”金主哈哈大笑地接道:“明日更醉何方?”你尽可以鄙夷她们的势利和现实,只讲投入产出比,不讲真感情。但是转念一想,“你用青春赌明天,我用真情换此生!”不过是“愿打愿挨”的体面说法,爱情的核心精神,不就是契约精神吗?
大多数人在谈论爱情的时候,他们所说的只是欲望。
欲望很简单,爱情很复杂
人的一生中见过成千上万的身体,对其中的上百个产生欲望,爱情却是唯一的。只有这一个人,让人甜蜜爱慕,苦苦思念,让人觉得他/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可爱,让人竟说出“至死不渝”这样的傻话来。爱情是连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化学作用,充满了机缘和巧合。
《诗经》里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仅仅是衣领的一角,就让人不能自拔。
《红楼梦》里,贾宝王和林黛玉相爱至深,却从未相互说过一句“我爱你”,只有两颗心相互吸引和印证的过程,贾宝玉只说:“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爱意是不必吐露和证明的。
俄国女诗人茨维塔耶娃一生从未见过捷克诗人里尔克,却一直和他保持着通信,写下最动人的情诗:“我爱你,我无法不长久地爱你,用整个的天空……我不想说我吻你,只是因为这些吻自动降临,从不依从我的意志。我没见过这些吻,我敬你若神。”她说自己追求的是“无唇之吻,无手之抚”。
这样的爱情,是失传已久的天才技艺。只存在于史书泛黄的纸页,以及游吟诗人的喃喃细语里,还是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吧。
冯仑说:“有一种美德被高估了,那就是爱情。”法国作家布里吉特·吉罗写过11个残忍的小故事,汇编成本书,起名为《爱情没那么美好》。
这里回忆起很早的一个爱情故事,是房地产大亨王石,与结发妻子离婚,与女演员田朴珺谈起了恋爱。田朴珺发微博,说:“终于吃到笨笨(王石)做的红烧肉啦,太好吃了!一口气吃了半锅!”图片上是一锅咖啡色的糊状物。
网友调侃道:“人家结了、离了、净身了、下堂了、扶正了,再热闹也不关我事。但是当那锅号称俘获美人心的红烧肉横空出世后,姐茫然了,迷惑了,三观尽毁了,不会爱了……”
离婚再娶的王石则遭大众戏谑。虽然社会已然笑贫不笑娼,但是人们在爱情面前开了个特例,更愿意为贫贱夫妻的不离不弃而落泪。王石抛弃热闹、声名与天伦之乐,与田朴珺隐居美国,反而有几分神仙眷侣的意味,田朴珺在微博上秀出的所谓“奢华名表、豪车”,也不过是中等偏上的古董表和一辆普通家用吉普,与人们心目中的“嫁入豪门”相差甚远。
人们一方面愿意相信灰姑娘般的都市童话,另一方面,又为理想中的爱情加了种种条框和限定,似乎只有物质的贫瘠才能反衬它的高贵,门当户对才能显示它的纯洁,郎才女貌才能表现它的真实。最后迈入婚姻的爱情才不是炮灰。
爱情没那么美好。
失恋的人或许不该那么痛不欲生,情人忽作陌路人或许是可悲的,但至少干净利索,因为猝然,所以悲壮。
最可悲的是,在长期的稳定和温情之中,爱情一点点死去。两人都看到爱情在溺水,在呼救,在挣扎,看它沉入胡底却无力施救。
这精神的萎缩死亡,甚至不能去控诉对方,不能去指责命运。那些以为永远不会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情都一实现,你挑剔他走路的方式、爱听的音乐,他不能再忍受你大咧咧地坐在朋友、家人前面。
你们像是在长途火车上被安排在一个车厢的旅人,要以彬彬有礼的节制挥完这个让人难以忍受的漫长旅途,交谈只是因为窗外的风景实在单调。这是爱情最常见的死法:你既爱他,又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