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的《南面》最后几句何解?高难度的解析来了!

万丈豪气文化 2025-01-07 02:35:19

人主者,明能知治,严必行之,故虽拂于民,必立其治。说在商君之内外而铁殳,重盾而豫戒也。故郭偃之始治也,文公有官卒;管仲始治也,桓公有武车;戒民之备也。是以愚戆窳堕之民,苦小费而忘大利也,故夤虎受阿谤而振小变而失长便,故邹贾非载旅。狎习于乱而容于治,故郑人不能归。

以上是《韩非子》的《南面》篇中结尾的部分内容,“故夤虎受阿谤而振小变而失长便,故邹贾非载旅。狎习于乱而容于治,故郑人不能归。”这几句的意思解读,你是查不到的。能看到的论述就是:最后几句史实不详,多不能解。

本来这篇我是可教可不教的,不过看到历代学者似乎对此“无解”,我可就来了兴致,做了一番研究。按文理逻辑的思维方式,现详细解析如下:

不知治者,必曰:"无变古,毋易常。"变与不变,圣人不听,正治而已。则古之无变,常之毋易,在常古之可与不可。伊尹毋变殷,太公毋变周,则汤、武不王矣。管仲毋易齐,郭偃毋更晋,则桓、文不霸矣。凡人难变古者,惮易民之安也。夫不变古者,袭乱之迹;适民心者,恣奸之行也。民愚而不知乱,上懦而不能更,是治之失也。

以上是“人主者”的前面一部分内容,韩非子提出了“政治改革”的必要性,没有商汤的臣子伊尹,周武王的臣子周公旦的政治改革,商汤与周武就无法称王。没有齐国的管仲、晋国的郭偃在治理上进行改革,这两国也不能称霸。

人主者,明能知治,严必行之,故虽拂于民,必立其治。说在商君之内外而铁殳,重盾而豫戒也。故郭偃之始治也,文公有官卒;管仲始治也,桓公有武车;戒民之备也。

以上是除去了难解的那几句,前面部分的内容。韩非子认为提出依法治国的政策之后,必然会影响到既得利益者的权益和普通老百姓的惯常习俗,即改革路上的障碍。那么此时就需要君主的“力挺”和严密的“安保措施”,来确保改革能够实施下去。

是以愚戆窳堕之民,苦小费而忘大利也,故夤虎受阿谤而振小变而失长便,故邹贾非载旅。狎习于乱而容于治,故郑人不能归。

这一段就是解读的难点了,我先要把这几句进行分类,有些是有通假字的,有些则是有错漏,还有些是缺乏相应的史实资料,并不代表在理解上有难度。所以我先把这一段我认为大有可能的版本显示如下:

是以愚戆窳(yǔ)堕(惰)之民,苦小费而忘大利也,故夤(yín)(阳)虎受阿谤而振;惧小变而失长便,故邹贾非载旅;狎习于乱而不容于治,故郑人不能归。

注意括号内的蓝色字体是替代的字,没有括号蓝色字体的是漏掉了的汉字。“窳堕”应为“窳惰”,属于通假字,即懒惰的意思。“是以愚戆窳惰之民,苦小费而忘大利也”的意思就是:因此愚蠢鲁莽而懒惰的人们,总是为微小的付出而苦恼却忘记了大的利益。

我把这一段分成三句,是有其文理结构的。“愚戆窳惰之民”是一个大类,“苦小费而忘大利也”是他们的通病之一,即类似“因小失大”,“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意思,然后就举了“苦小费而忘大利”的例子。每一个“故”的前面都是“愚戆窳惰之民”的一种通病,后面就是相对应的事例。

“苦小费而忘大利”的例子是“夤虎”,在春秋战国时期可谓是“查无此人”,这也是历代学者难以参透的原因。我为什么会认为大概率是“阳虎”呢?首先“振”是“兴起”的意思,也就是阳虎因为被呵斥毁谤,然后就得势了。我们来看一下阳虎的履历:

阳虎原为鲁国季孙氏(季平子、季桓子)家臣,通过控制季孙氏把持了鲁国的朝政。 而后在和鲁国三桓的斗争中遭遇失败,逃往齐国后又遭到迫害,辗转逃到晋国, 受到了赵鞅的重用。阳虎倾心辅佐赵鞅,几乎使其成为春秋时的霸主。

在《论语》里,阳虎是孔子的反面典型,我打过比方,阳虎和孔子就好比“六耳猕猴”与“孙悟空”的关系,非但能力上差不多,长相还差不多。《论语》里那章讲的是阳虎得势后逼着孔子做官的事情。韩非子举的例子,可能是阳虎为什么会变成“陪臣执国”的这段经历:

鲁定公五年(前505年),阳虎和季桓子的宠臣梁怀之间有矛盾,阳虎想要将梁怀赶走,被同为季氏家臣的公山不狃阻拦。同年秋,梁怀越来越骄横,阳虎就把梁怀抓了起来。季桓子对此非常生气,阳虎就把季桓子也囚禁了。季桓子答应了阳虎一些条件才被释放,但自此之后,阳虎更加轻视季氏了。

你从上面这段详细的记述可以看出,阳虎虽是季桓子的家臣,却是一个极有才干的人,不是只会拍马屁的宠臣,而且他还握有实权,否则如何能把自己主子的宠臣梁怀给抓起来呢?而以梁怀的骄横和其之间的矛盾,自然没少在季桓子面前说阳虎的坏话。季桓子在梁怀被抓之后依旧骂骂咧咧,阳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季桓子也关了起来,这才造就了所谓的“陪臣执国”。这不就是“阳虎受阿谤而振”吗?

我们再来看韩非子在《外储说左下》“说二”里关于阳虎的内容:

阳虎议曰:“主贤明,则悉心以事之;不肖,则饰奸而试之。”逐于鲁,疑于齐,走而之赵,赵简主迎而相之。左右曰:“虎善窃人国政,何故相也?”简主曰:“阳虎务取之,我务守之。”遂执术而御之。阳虎不敢为非,以善事简主,兴主之强,几至于霸也。

这阳虎绝对就是个人才,他只是盼望有个贤明的主子,所以在他被鲁国赶走,被齐国怀疑而拘禁后,逃到了晋国受到了赵简子的赏识,最后帮助晋国强大了起来。写到这里,或许你还是对我的论断有所怀疑,那么不妨看看“说二”的前面两段内容,是不是能瞧出什么端倪?

齐桓公将立管仲,令群臣曰:“寡人才将立管仲为仲父。善者入门而左,不善者入门而右。”东郭牙中门而立。公曰:寡人立管仲为仲父,令曰‘善者左,不善者右。'今子何为中门而立?”牙曰:“以管仲之智,为能谋天下乎?”公曰:“能。”“以断,为敢行大事乎?”公曰:“敢。”牙曰:“若知能谋天下,断敢行大事,君因专属之国柄焉。以管仲之能,乘公之势以治齐国,得无危乎?”公曰:“善。”乃令隰朋治内、管仲治外以相参。

  晋文公出亡,箕郑挈壶餐而从,迷而失道,与公相失,饥而道泣,寝饿而不敢食。及文公反国,举兵攻原,克而拔之。文公曰:“夫轻忍饥馁之患而必全壶餐,是将不以原叛。”乃举以为原令。大夫浑轩闻而非之,曰:“以不动壶餐之故,怙其不以原叛也,不亦无术乎?”故明主者,不恃其不我叛也,恃吾不可叛也;不恃其不我欺也,恃吾不可欺也。

同样在谈及阳虎之前,韩非子提到了齐桓公和晋文公。而“说二”中的事例,是对应《外储说左下》“经二”的这段:

恃势而不恃信,故东郭牙议管仲。恃术而不恃信,故浑轩非文公。故有术之主,信赏以尽能,必罚以禁邪,虽有驳行,必得所利。简主之相阳虎,哀公问“一足“。

上述这段的意思是:君主依仗权势而不依赖臣下的诚实,所以东郭牙建议不能把大权全部交给管仲;君主依仗权术而不依赖臣下的诚实,所以浑轩反对晋文公断定箕郑以后不会背叛。所以懂得法术的君主,有功必赏,以便人尽其能;有罪必罚,以便禁止奸邪;即使臣下有乱七八糟的行为,也一定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赵简子任阳虎为相室,充分发挥了他的才能。鲁哀公了解到夔只有一个特长,认为也足可利用。

季桓子容不得阳虎而赵简子容得,为了个宠臣而失去阳虎这么一个人才,还逼得他以下犯上,执掌了国政,这是不是“苦小费而忘大利也”?以上的分析不仅从史实还是文理逻辑推断,都非常合拍。

惧小变而失长便,故邹贾非载旅。

在上述这句里,我加了一个“惧”字,对应的就是“苦小费而忘大利”。“因为害怕小的改变而失去长远的便利”的意思才符合韩非子这一整段的论述逻辑。但后面的“邹贾”却未必是个人名,不一定要和“夤虎”一样。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后面一句里的“郑人不能归”中的“郑人”一定是“郑国人”而不是“人名”!

“邹贾”若不是“人名”又作何解释呢?可以是“邹国的商人”!关键在于“载旅”如何解释,而且如果查不到史料的话,整句话又怎么去理解?这就要考究能力和水平了:

“载旅”一词你也是查不到的,所以只能“载”是“载”,“旅”是“旅”。而这个旅却不一定是“军旅”,还可以是“商旅”:《孟子·公孙丑上》:“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

既然“邹贾”不是人名,那么同样“载旅”也无需是人名,商旅必然需要用车载货,那么邹国的商人多半是“坐商”,所以才反对改“坐商”为“行商”(载旅)的这种经商方式,类似“推车小商贩”。这种小变化可以带来长远的便利、让生意变得更好,但他们却因害怕而非议,这不就是“惧小变而失长便”吗?早在商朝时期就有人拉着牛车去做买卖了,这也是买卖人为何被称为“商人”的缘故。在《尚书·周书》的《酒诰》中就有“肇牵车牛,远服贾用”的描述。

狎习于乱而不容于治,故郑人不能归。

上面这句我加了个“不”字,这就是标准的文理逻辑分析。因为习惯于混乱,所以必然无法容忍被管制,于是那些不能忍受被管制的郑国百姓就不会回来了,放到今天来讲,这“郑人”可不就是“润人”吗?

历代学者都不明所以的这几句话,经我这么一梳理,是不是在逻辑上通顺合理了?除了第一位“阳虎”需要通过史实来分析证明,后面的“邹国商人”和“郑国润人”,即便找不到相关史实记录,仅凭这几句话的前后文理逻辑分析,我也可以不客气地说“虽不中亦不远矣”!

这一切都离不开对错漏字的修正,而修正这些字靠的就是文理逻辑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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