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深秋，湖北黄陂镇集市上的人头悬案惊动了千里之外的延安。国民党士兵敲着铜锣沿街叫喊："共匪头子何耀榜被正法了！"消息传到陕北窑洞，毛泽东盯着广播匣子陷入沉思——前一天刚听说大别山民团头目杜定廉被杀，今天又冒出何耀榜遇害的消息，这其中必有蹊跷。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那个夏天，大别山深处的密林里，四十多名游击队员围坐在篝火旁。为首的汉子右腿裹着破布，关节肿得比馒头还大，却仍抓着树枝在地上划拉作战图。他就是国民党悬赏十万银元的"山大王"何耀榜，此时正谋划着给嚣张的民团来个下马威。

杜定廉的戏台子搭得实在刺眼。这个三县联防副指挥仗着有国民党72师撑腰，不仅把抓来的游击队员家属吊在戏台两侧，还放出话要连唱三天大戏庆贺"剿匪胜利"。何耀榜咬着烤焦的野兔腿冷笑："他唱《定军山》，咱们就演《三岔口》。"当夜，两名猎户打扮的汉子混进看戏人群，趁着台上唱到"斩颜良诛文丑"的当口，两颗手榴弹在杜定廉的八仙桌下开了花。

这场偷袭就像捅了马蜂窝。武汉行辕急电要求彻查，72师把阵亡士兵的人头充作何耀榜首级请功，这才有了集市上的悬首闹剧。真实情况是，袭击当天游击队的铜锣罐刚被子弹打穿，警卫员小郭就背着何耀榜从后山溜索过了对天河。国民党兵冲进山洞时，只找到几个重伤员和烧焦的羊腿骨。

要说这位让国民党头疼的"孙大圣"，其实早就是大别山的活传奇。1928年罗山暴动时，19岁的何耀忠改名耀榜投身革命，带着农民赤卫队用土铳对抗正规军。抗战时期他扮成货郎走遍鄂豫边，哪个炮楼有几条枪、伪乡长几点打麻将摸得门儿清。最绝的是中原突围那年，他领着独二旅残部在天台山玩起"捉迷藏"，把国军五个师遛得团团转。

寒冬腊月里游击队的日子最难熬。战士们裹着茅草睡冰窟窿，嚼松针充饥。何耀榜的风湿病发作时，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还得给大伙讲关云长刮骨疗毒的故事。有次炊事班老李从山外搞来半袋糙米，煮粥时发现米里掺着观音土，这个铁打的汉子抱着锅哭出声："等革命胜利了，老子要开个米铺子！"

转机出现在1947年8月。砍柴的余老汉带来口信："北边过黄河了！"何耀榜捏着刘邓大军联络信的手直哆嗦，连夜派通信员翻九座山传令。当六纵先头部队出现在七里坪时，胡子拉碴的游击队员抱着机枪哭成泪人。有个小战士摸着解放军的新棉衣喃喃道："这下冻不死人了......"

山道上的枫叶红透时，穿着灰布军装的何耀榜正领着南下大军走他当年躲追兵的小路。路过杜定廉的废墟戏台，他摘下军帽扇了扇风："早说过别惹孙猴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