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当兵,坐拖拉机去镇上,火车上领到第一个月津贴

王老兵 2024-12-16 11:00:27

2001年12月。清晨,大雨伴着小雨,一阵阵寒风袭来。一列炊烟,一盏灯黄,一炉柴火,妈妈4点起床,给我张罗吃的,准备行李。锅里的荷包蛋熟了,放糖,加米花,冲开水,雾气蒸腾,香味飘起来。我和儿时一样,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从小到大出远门,母亲基本上一夜难眠,她不放心,这次要去更远的远方,重庆这两个字陌生得她都没怎么听过,所以这个地方就是远到她根本无法想象。她熟练的做饭、炒菜,偶尔看我一样,复杂心情写在脸上,深情而不舍。父亲坐在火塘边上,舒展着眉头,一边抽烟一边教导:在部队要听领导的话,领导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领导说不让干什么就不干什么,要懂规矩,守纪律,不要乱来,好好干,干点名堂出来。父亲继续教导:你是读过书的人,应该明白一些道理。当兵是个机会,你自己一定要争气,要抓住机会,鲤鱼跳龙门。

父亲接了一根烟,继续教导:我当年也想当兵,可是你大伯二伯都去了部队,家里没有劳力,所以就没能当兵,想想可惜啊。所以这次你要珍惜机会,早点向组织靠拢,早点入党,争取提干,光宗耀祖。父亲正在兴头上,正要再说的时候,母亲发话了:说这么多大道理干嘛,赶紧吃蛋,到部队自己多吃点,不要太斯文,不要饿着肚子。我默默无言,吃下两个鸡蛋,眼睛里就有东西在滚动,眼眶发热。

虽然从小就离家外出读书,但这次出发和以往都不一样,以往去学校,一月半月还可以回来一趟,这次最少都要两年。虽然我生活独立比较早,也有一些社会经验,但像这种分别,我尚未能跨过20岁的年龄对情感的控制。心砰砰跳。心里也很难受。最难受的是,我在之前不好好读书,各种乱蹦跶,不但花了父母的钱,还给他们带来麻烦和担忧。但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已经是一名准军人,我的任务就是当好兵,回报父母。村口的马路上,一台手扶拖拉机昂首待命。父亲提着包,母亲跟在后面,我走在最前面,沿着机耕道,踏着泥泞,一步一步走向那条从未走过的未来之路。

这是许多如同我一样的年轻人要走的一条路,这是许多如我一样渴望改变的年轻人希望走的一条路,这是一条走出农村的改变之路。天色微亮,细雨洌洌,拖拉机发出的吼叫打破了乡村的宁静。母亲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说,注意身体,注意身体。父亲在一旁附和,注意身体,保重身体。而我也只能不断重复,你们注意身体,多多保重。还能说什么呢?

当拖拉机启动那一刹那,我透过如梭的雨帘,看到了母亲眼角的眼泪,她低着头擦拭一遍,然后抬头看着我,又忍不住流下泪来,这是整个冬天最让人难受的一幕。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格外让父母担心和挂念。因为他们离开熟悉的农村,去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城市。随着年岁渐长,在此后的人生里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离别,想起来,再也没有那个早晨的分别那样让我难受,那么让人刻骨。

但人的成长,就需要离别,也只有离别,才有发展和新生。很多时候,拥抱是爱,放手更是爱。从祁阳坐大巴到了冷水滩,再从冷水滩坐火车到衡阳。在衡阳下车,我们一群群新兵在体育馆蹲着,听从接兵干部的指挥,在等了三四个小时后,终于登上了开往重庆的列车。在火车上,我和其他新兵一起,领到了第一笔津贴,没记错的话一共是90来块钱。

列车疾驰,我看着窗外的景色,陷入了快速的倒影中,把自己前面的生活和经历一帧帧一幕幕都翻了出来。兴奋而又茫然。看着这一路过来的自己,暗暗发誓,一定要在部队干出点名堂。

至于我们要去的那个城市—重庆,我确实无法想象,不知道在这个城市有什么在等待着我,我的命运在这里又会变得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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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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