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三先生喝道:“老赵让我一让,让我来见识见识烈日马场的绝学!”飞身插入两人中间,问道:“仇二爷是不是死在你们烈日马场的人手中?”那黑衣少年双钩一剪,侧目笑道:“捉奸拿双,捉贼拿赃,锦衣卫死谁跟我烈日马场何干?你空口无凭就想栽赃陷害,羞也不羞?”
纪三先生面色一沉,纵声长笑道:“巧言令色,哄骗谁来!神佑川附近,只有你们烈日马场的人出现,仇二爷不是死在你们手中,难道还有别人敢擅杀锦衣卫?好吧,你既不肯认,我姓纪的只好领教领教烈日马场的高招了!”双掌一错,立刻抢上前来,一掌当胸拍到。那黑衣少年名叫司空华,乃是烈日马场场主司空孝的侄儿,双钩一拦,心道:“这厮号称‘三阎王’,倒不是寻常之辈。但无论如何,我烈日马场可不吃这个瘪!”怒气一起,双钩加力,着着抢攻,纪三先生冷笑道:“司空孝那老儿当年也胜不了我,你这小辈哪里能够?你既不知进退,我纪三今日就陪你玩几招!”
司空华悚然一惊,猛然想起叔父曾说过的一件往事。十年前叔父曾与纪三先生在金沙滩比武了结私怨,两人斗了三日三夜,胜负不分。纪三先生经此一战后,忽然匿迹潜踪,不知到了哪里。听叔父的说法,纪三先生定是大不服气,回到师门北武当山再练武功去了。想到这里,聚精会神,把一对月牙护手钩施展得风雨不透,恰若银光匝地,冷电飞空,双钩交剪,灿若银虹,端的是攻守兼备,虚实互变,刚柔齐施,转瞬斗了数十招,竟是不分胜负。司空华心道:“看他武功似是平淡无奇,我却总也难制他于死,难道叔父说纪三难缠所言非虚?但这厮连我也胜不过,又怎能和叔父斗三日夜胜负难分?!”
二人斗了三四十招,纪三先生一步不让,见招拆招,稳如泰山,忽然哈哈大笑,跳出圈子,道:“如何?你双钩用了全力,都胜不了我的双掌,我劝你乖乖放下兵器,或还可免一死,否则可别怪我要下杀手了!”司空华怒道:“烈日马场和锦衣卫誓不两立,乖乖交出桀王神刀和褒城龙图,要不然今日之事,除死不休!”纪三先生双掌一并,逼住了他的双钩,喝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有心给烈日马场和朝廷锦衣卫来做鲁仲连来的,要不然以你这点儿微末伎俩,焉能在我掌下走过四十招!”
司空华双钩一荡,解了他的近身掌力,喝道:“我们烈日马场伫立江湖三十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至今大旗不倒,威镇三边,要你假惺惺充什么好人?姓纪的,不想死的赶快改邪归正,弃暗投明,随我走吧!”纪三先生勃然大怒,冷冷笑道:“乳臭未干的混帐,你真是不知好歹!”左掌一穿,欺身疾进,斥道:“拾掇不下你这小鬼,我纪三先生四字倒写!”一个印掌,掌心忽地按到司空华前心!
司空华也不敢说话分心,双钩挥霍,见招拆招,见式拆式,又战了十招,渐觉反攻无力,正、偏三路转瞬都在敌人掌力笼袭之下,这才大吃一惊!把手一撤,双钩并于一手,腾出右手,铮铮铮,打出了一把子午金钱镖。纪三先生大袖飞扬,将一把钱镖激得四处飞散,冷笑道:“米粒之珠,敢放光华!”袍袖一松,钱镖倒飞回来,只听两声惨叫,司空华的两名仆从已给倒激回来的钱镖打倒在地!
这两人一倒,场面登时乱了,两边人马立时都亮出兵器,寻对厮杀。村民正在家中睡觉,听得门外乒乒乓乓,都不明所以,纷纷出门来看。赵逸声如洪钟,喝道:“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办案,不想死的都乖乖给我滚回去!”他练有佛门狮子吼功,喊喝声起,浑如平地闷雷,震人心魄,那些村民何曾识得?早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躲进家中门窗紧锁,哪里还敢出气?
那瘦高汉子乃十二金刚中排名第四的瘦无常乔斌,一对子母乾坤钢环混战中斗转斗进,喀地一声将一人的大刀击断,那人一声闷哼,左臂又吃了一环,回身就走。血马上湿透了半截袖子,一只钢环也掉下了地。乔斌双环一合,挺环欲追,头顶呼呼风响,又落下十几人来,拦住去路。乔斌定晴一看,为首两人,一个身躯矮壮,独目苍髯,一个身材细长,白森森一张马脸。苍髯老者亦手提单环朴刀,迎环一碰,呛啷啷一阵乱响,火星乱飞,喝道:“瘦无常?”一只独眼寒光闪动,又问道:“我妹子坏在你手中?”
乔斌冷冷道:“妹子是哪家院里的头牌娘儿?我姓乔的胯下试女无数,哪里钻出你这个大舅哥来?”那老者钢刀一抖,刀头钢环一阵“叮当”乱响,怒喝道:“好小子,今日放你们一个活着离开这儿,我独目虬龙柳听风在江湖上也不用混了!兄弟们去帮侄少爷,姓乔的留给我了!”钢刀一抱, 迎面就砍!
原来独目虬龙柳大林乃是烈日马场场主司空孝的结拜兄弟,闯荡南北,得名非易,他原是司空孝的军中副手,两人皆擅刀法,又一同致仕,跟着司空孝开山立柜。烈日马场在江湖传名后,柳大林便将妹妹柳四娘嫁给司空孝做了填房姨太。那年柳四娘暗中押送一批贵重货物前往江浙,被錦衣卫派在浙江总督府协同剿匪的乔斌识破行藏,柳四娘拼死苦战,从人尽皆被杀,柳四娘则伤在乔斌的夺命子母乾坤环下,落入乔斌手中。乔斌因兄长乔宏死在司空孝手下,抓住柳四娘后,在她身上用了一个月的酷刑。柳四娘身上的皮几乎全都被乔斌亲手活活剥下,折磨得柳四娘生不如死。据说在镇抚司狱中每日柳四娘受刑的惨号声传在外,闻者无不胆裂心寒。柳四娘身受千刀万剐、凌迟惨死后,乔斌仍不解恨,将她的首级砍下做成酒壶,用来装酒祭奠亡兄。其为人阴损毒辣,可见一斑。
柳大林为妹报仇,乔斌亦是怒火满腔,不共戴天之仇,更无丝毫情面可讲,刀环相交,恶战一处。柳大林连进数刀,大喝一声,犹如半空打了个响雷,手腕一抖,单环钢刀直竖起来,人向右转,刀锋自左向右横扫,虎虎生风,呜呜叮当之声连片怪响,势不可当。他是马上战将,亦是一流高手,刀锋展动,势劲力疾,向着乔斌头脸横扫而至。乔斌识得他刀法厉害,双环点了两点,连续三下进手招数。乔家双环乃是家学渊源,面对柳大林疾风暴雨的刀法仍能紧守门户,相拒四五招,乔斌子环前伸,攻到柳大林右臂外侧,母环向左横掠,当的一响,把柳大林钢刀拦在一边,双环并拢,运力一推,柳大林立脚不稳,跌开两步。
乔斌身高臂长,双环猛挥,呜呜怪响,居高临下,俯击柳大林。忽听背后金刃劈风之声,知道有人偷袭,忙伏身闪避,呼的一声,一口长剑掠过脑后,挟着疾风过去。乔斌左手子环向后一荡,目不移影,便横截敌人中路,母环护身,回头一望,但见那面色惨白的马脸汉子抚剑而立,满脸怒容。柳大林亦是钢刀一转,接连三刀。乔斌母环接挡,子环护心,两面受敌,左躲右闪。十二金刚老大赵逸见状大怒,长剑一指,高胖的身躯截住那马脸汉子,两个在人群中狠斗起来。那马脸汉子名叫马天挺,是青海回回奢祜禄的徒弟,一手剑法颇得真传,双剑相交,势均力敌,两人功力在伯仲之间。
司空华与纪三先生斗了五十来招,说到武艺经历,纪三先生均在司空华之上,只是司空华极是滑溜,兼之纪三先生气恼气急,正犯着武家大忌,两人对拆七八招,纪三先生凝神静气稳住阵脚,司空华双钩在手,亦渐落下风。纪三先生觑得空档,正要进逼,忽听背后一声怪啸,一条黑影直扑进来。那人手持一条短柄狼牙棍,棍上尖刺精光闪闪,狼牙棍直上直下,势如猛虎,威不可当。纪三先生身随步转,虚晃一招,反掌疾劈来人心胸。那人是烈日马场外七堂的堂主张猛,横棍招架,“啪”的一声,右臂吃了一掌,手臂剧震,手腕发麻,短柄狼牙棍险些脱手,接连纵出两步。
纪三先生见他是个莽夫,并不追击,反身双掌一错,右手食中二指弯曲成钩,闪电般挖向司空华面上双睛。司空华见机极快,双臂一振,连人带钩腾空飞起,斜飞落地。纪三先生尾随跟到,右掌一穿,左掌拍他背心要害。司空华拧身探钩,左手钩往外一挂,右手钩往回一拉。纪三先生忙向左避,一个扫堂腿,扫着司空华小腿,扑地倒了。纪三先生双掌交叉,要将司空华扼毙掌下,骤觉背后风到,不及转身,左足一点,腾空两个倒翻,袍袖一挥,打在那人脸上。那人满脸火辣,金星乱冒,鼻血横流,哇哇大叫,一时站不起身,原来还是张猛出手。
金沙滩一战后纪三先生回转北武当闭门杜客,又下了十年苦功,在北京城连败十多名武林好手,做到东宫太子的总教头。太子因纪贵妃的缘故有心提拔他,让他和锦衣卫十二金刚一起出京来立点功,来自己登基,便可提拔他做官。这时他心中焦躁,暗想司空华一个毛头小子、貌不惊人,自已尚且拿不下,岂不让同来的十二金刚(此时只剩了十一金刚)笑话?双掌一并,掌力加催,接连数掌,向司空华迎面劈出。司空华左钩一封,右钩横挡直扎。纪三先生身形侧转,右掌直劈下来。司空华急忙缩头,对方手掌从左脸带风擦过,凶险之至,急忙双钩合抱,斫敌双腿。纪三先生铁掌中途变招,疾翻而上,直抓到敌人面门。司空华无招可破,情急之下身躯急仰背心贴地,虽然躲开了这一抓,却已吓出一身冷汗。两人再拆数招,司空华渐感不敌,不由暗暗着急:“二叔为何还不見来?”
这时已是子夜,客栈内外喊声如雷,兵器相撞,不减反增,不一会,两边增援人手越来越多,死伤也越来越多。奚风雷和褒玉龙在車中看得精精有味。众人正在院子里和客栈中恶斗,忽听砰砰声响,两个烈日马场的人飞了进来,众人一愣,看飞进来那两人时,已是头骨碎裂,口鼻耳中鲜血汩汩,死于非命了的。一人大喇喇大步而入,原来是个僧人。但见他满脸横肉,目露凶光,手提镔铁禅仗,背插雪亮戒刀,腰悬一个膝黑的葫芦。奚风雷一看那僧人,轻轻咦了一声道:“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他死了,却原来是藏在京中,做了鹰犬!”
褒玉龙道:“他是谁?看他样貌便知不是好人!”
奚风雷道:“岂止不是好人?简直无恶不作,他当年声名鼎盛时,是被黑白两道的人视为‘武林公敌’的!”
褒玉龙心头一省,骇然道:“难道他就是白骨魔僧?!”
奚风雷点了点头道:“还好现在为止没人知道我们在此,否则这帮人一拥而上,我们可插翅也难飞了。你说的没错,这个僧人正是令黑白两道人人都避之不及的白骨魔僧。他本是葱岭小雷音化龙尊者门下弟子,得了化龙尊者的衣钵真传,出道三年便打遍西域无敌手了。他武功高是高了,偏偏性喜渔猎,几乎无曰无色不欢,兽性发作时,任你八十老妪、韶龄女子,入目即淫。
武林中比较有名的女侠如峨嵋俗家弟子文秀、两湖大侠孟海声的女儿孟玉霞,都是遭了白骨魔僧的摧花毒手而不幸惨死。连他师父化龙尊者的俗家女儿也就是他的师姐,也死于他的毒手凌辱。化龙尊者老来只有一女相依为命,女儿惨遭横死,化龙尊者也被活活气死了。他脖子上挂的那串人头数珠,便是被他污辱后害死的女人头骨所制,峨嵋女侠文秀和两湖大侠孟海声的女儿孟玉霞的头骨都在其中,他‘白骨魔僧’的绰号便因他恐怖惨厉的手段而来。”
褒玉龙听得血脉贲张,幸而奚风雷捂住了她的嘴巴,否则她一定会大叫出来了。奚风雷在她耳边嘘的一声道:“傻姑娘,你想白白送命么?!噤声!”
褒玉龙粉脸胀得通红,用力掰开奚风雷的手,喘着气说:“这样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整个武林就没人能将他奈何吗?”
奚风雷轻轻抱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低声道:“化龙尊者当年名盛一时,阳关以外无人是他敌手,即便关内江南,也罕有其匹。白骨魔僧自幼拜入师门,得了化龙尊者的悉心指教,又勤修苦练凡达二十年之久,武功之高,更胜乃师当年。他自知作恶多端,为人又十分机警,是以他成名以来一直行踪飘忽,江湖中数次围捕,要么被他恃技杀伤者众,要么被他提前得知风声,逃之夭夭。近十年来他行踪愈发成谜,几乎称得上绝迹江湖了。包括我在内,江湖武林中人多半都以为他早已死去,没想到他竟投靠了官府。难怪武林中没人能找得到他、甚至知悉他的死活了!”
褒玉龙道:“这个大魔头突如其来,局势岂非越发凶险了?”
奚风雷笑着轻拍她的后背,轻声道:“你我目下藏身在敌人眼皮之下,两边人马斗得越狠、杀伤越多、仇恨积得越深,对我们越有利。只要你不大叫大嚷,便不至于为敌人所察觉。”
褒玉龙脸颊一阵发烧,把脸儿靠上他胸膛,低声道:“好,我都听你的便是。”
奚风雷又轻轻掀起车侧帘子一角,喃喃道:“烈日马场的第二拔人马已经现身,锦衣卫势单力孤,就算仅剩的十一金刚个个武功高强,加上纪三先生,依旧人数上落了下风。白骨魔僧作为锦衣卫第二拔前来赴援的人,足以以一当十,烈日马场若无后继,一旦白骨魔僧大开杀戒,烈日马场必会死伤加剧。嗯,这场子虚乌有的宝刀龙图之争,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白骨魔僧举手格毙两人,柳大林勃然大怒,钢刀一举,喝道:“放箭!”客栈房顶上烈日马场的箭手一齐站起,弯弓搭箭,一排箭射了过去。自骨魔僧大怒,挥动镔铁禅杖拔打飞箭,在箭雨丛中丝毫不惧,晃步进身,转瞬间又有两人被他禅杖击碎头颅,死尸翻倒。烈日马场人多势众,见这凶僧凶悍无比,都不敢直撄其锋,纷纷四散而逃,占据在客栈中烈日马场的人手来不及关闭大门,被他转眼间又连杀三四人,轰隆一声,容栈大门打得稀烂,直闯进去。
白骨魔僧刚进客栈大厅,柳大林和马天挺跟着进来,拦住白骨魔僧,背后烈日马场外七堂另外两位堂主跟着闯入,一个是霸王庞奇,另外一个是小仁贵黄权。霸王庞奇用的是一条四十斤重乌油棍,加之身材高大,气度威猛,乌油棍打出,虎虎生风。白骨魔僧骤遇强敌,镔铁禅杖“横扫千军”,用力一格,当的一声,杖棍相交,庞奇虎口震裂,乌油棍脱手飞出,轰地一声,将一张四方桌打个粉碎。
白骨魔君禅杖一挥,正要结果庞奇性命,小仁贵黄权一双铁戟已带风袭来。但两人方对拆数招,白骨魔僧禅杖杖头忽地向上一扬,月牙尾刃向下一压,喝声“开!”一个乌龙搅海,又将黄权双戟震飞出手。黄权半身酥麻,慌忙躲开。白骨魔僧禅杖旋风疾舞,当者无不辟易,看看杀到柳大林身边,柳大林一缩身,掀起手边一张桌子一挡,桌子登时被禅杖打得碎成数块,木屑四溅,大厅之中,尘雾飞扬。
白骨魔僧扫荡大厅,烈日马场众人全都大惊。司空华撇下纪三先生,疾扑入厅,双钩如风,直扑白骨魔僧。白骨魔僧禅杖一立,内力鼓荡,将司空华的双钩反弹出去。柳大林、马天挺、张猛、庞奇、黄权五人一齐杀进,烈日马场六大高手将白骨魔僧围在垓心,大厅中顿时烛光乱摇,顷刻间打得难解难分。白骨魔僧禅杖一挥,喝声:“老纪你们不要进来,守着外面,不要教他们走了一个!”叮当作响,碰开几个人的兵器,禅杖飞舞盘旋,以一斗六,丝毫不露败相,镔铁禅杖使开来一团乌光,招数一招紧似一招,劲力一招大似一招,愈战愈勇。司空华眼见无法取胜,大叫:“放火烧了这鸟客栈!”他这么一叫,白骨魔僧偶一分神,险险吃了司空华一钩,扫帚眉一竖,镔铁禅杖“连环盘打”,连环三招,将正面的柳大林、马天挺两人迫退数步,纵身奔到厅口,要拦截纵火敌人。
哪知司空华这是虚张声势,白骨魔僧身形一退,司空华双钩如影随形,紧跟在后,人未至,钩先至,向他背心疾刺。白骨魔僧听得背后风响,镔铁禅杖倏地圈转,“当”的一声,格开双钩,杖尾月牙贴地勾扫,司空华急急纵身跃起,向旁跳开。白骨魔僧左手五指倏地变掌为抓,抓到司空华肩头,用的是他成名绝技“夺魄阴阳抓”。司空华专心对付他的禅杖,没想他出手如电,既狠且厉,猝不及防之下只听噗地一声,右肩剧痛,肩上立时多了五个血洞。白骨魔僧倒提禅杖,跟着进步击掌,喀喇喇声响,司空华肋骨又断三根。司空华大痛失声,登时口吐鲜血,重伤倒地。
白骨魔僧重创司空华,禅杖疾挥,又杀入重围。柳大林大怒,单环朴刀一振,刀头钢环叮当作响,紧步挥刀,一刀横砍。马天挺见伤了司空华,太阳中迸出火星,长剑一挺,偏锋疾上,其余三人各自奋勇而前。刀光剑影中,白骨魔僧禅杖内圆,肘角外撞,正撞在张猛腰肋,这一记肘锤使足了力,饶张猛练有金钟罩铁布衫,亦自禁受不住,肋骨断了数根。张猛痛入骨髓,蹲在地上。庞奇喊道:“张兄弟退下!”乌油棍一摆,奔向白骨魔僧。蓦听得门外一人阴沉沉地道:“庞兄弟不可莽撞!大家全都退下!”庞奇闻言,收了乌油棍反身后跃,退开两步,其余各人皆收招后退。
烛光摇曵下只见两人越过了纪三先生等人布下的封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白骨魔僧定晴一望,见那两人一穿青一穿白,身似枯竹,又高又瘦,面上如罩寒霜,两道目光如锋利的剪子,摄人心魄。两人长得一般模样,连胖瘦高矮走路的姿势也如出一辙,最怪异的是两人手中的兵器竟是两支哭丧棒,头上还戴着高高的尖帽。只是寻常哭丧捧乃青竹所制,棒身粘上剪好的白纸,这两人的哭丧捧却是黑黝黝的好似生铁所铸,周身缀满锋利的铁片。白骨魔僧见多识广,见两人形貌怪异,蓦地想起江湖中两个异人的名字,脱口而出道:“黑白双尸!”穿青那人冷冷的道:“不错,我是黑尸,他是我弟弟白尸。”话音冰凉,阴气森森,饶白骨魔僧杀人如麻,闻言也不由得连打两个冷战,喝道:“难道佛爷怕你?”禅杖一抖,劈面就是一杖。
原来黑白双尸乃是湘西辰州大魔头“尸门四圣”的关门弟子。尸门四圣善炼尸毒,精研毒掌,武功怪异,威震西南武林四十余年。尸门四圣相继去世后,他兄弟四人的独门武功这世上就只有黑白双尸懂了。这兄弟俩是一奶同胞双生兄弟,素性软硬不吃。他们曾在西南地面打出一片江山,名头盛极一时,后来结识司空孝,受司空孝礼聘,从老家湘西来到辽东做了烈日马场的左右护法,在烈日马场是地位仅次于司空孝的重要人物。
黑尸一招“天坤倒卷”,哭丧棒向外一挂,竟将白骨魔僧势猛力沉的一杖轻描淡写地化开,白尸哭丧棒含劲未吐,一缠一送,白骨魔僧一杖登时歪了准头,又将一张桌子一杖打得稀碎。双尸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一对哭丧棒左右回旋,不数招已将白骨魔僧的禅杖裹住。三人在到处是烂桌烂椅的大厅中纵跃飞腾,转眼斗了十几招。双尸哭丧棒刚柔并济,斗到二十招上,黑尸端立不动,横棒招架,白尸从他背后腾空飞起,棒起风至,一棒当头猛打下来。他兵器是生铁铸成,使的是“五郎八卦棍”招术,短棒当作长棍使,这一招“移鞭碎石”猛向白骨魔僧头顶砸来,呼的一声,猛恶异常。白骨魔僧向左一闪,反手还杖。白尸一击不中,哭丧棒横打竖击,黑尸的哭丧棒盘旋中下,两棒相交,紧紧将白骨魔僧上中下三路封死。
白骨魔僧知得黑白双尸的威名,眉头一皱,边打边退,不断移动脚步,使双尸双棒不能相互配合。不想黑白双尸精明之极,毫不上当,蓦地双尸一分,展开尸门绝学九阴迷踪步,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方位疾变,分进合击变了前后合力,教白骨魔僧首尾难顾。白骨魔僧力斗三十招,忽又听得耳后风生,不及回头,横杖挡格,禅杖与黑尸哭丧棒相交,这一下铁瓦铜缸以硬碰硬,火花乱飞,两人手臂都是阵阵发麻。白尸哭丧棒“移山填海”,紧跟着也是一棒砸在白骨魔僧镔铁禅杖正中,白骨魔僧武功再高,也再拿捏不住,镔铁禅杖脱手飞出,直插客栈门外一株大柳树上,只震得大树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