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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千阳慢慢地坐了下来,石凳愈发冰冷。
夕阳抛洒完最后的余晖,把渐渐的昏暗留给了大地;深秋,晚风轻拂,卢千阳头顶的竹叶飒飒作响,如有人在耳边低语……
他想仔细地听个明白,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
卢千阳轻轻地吁了一胸中的浊气,把手放在冰冷的桌上,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那本日记本。
他的眉头挤成一个“川”字,眼神凝重。
也许是深秋已至,卢千阳的脸色显得有些发青……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天色也越来越暗淡,卢千阳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他在等,等另外一个人。
这也是他来虞山镇见的最后一个人。
终于,在那无尽的夜幕降临之前,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卢千阳眉头挤得更紧了,他抬起头,朝外面张望。
因为,这脚步声不是他要等的那个人的。
这是一双女人的脚踏出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卢千阳的心里却是越来越沉。
他已然知道,圆形的院门外,是谁……
那张脸,探了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卢千阳平静地看着她,她弯月般的眼眸也盯着卢千阳。
“你想不到会是我?”
进来的女人开了口。
卢千阳没有半分的惊讶,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听你的脚步声,就知道是你!只是,让我想不到是,我没有等来你哥哥,却把你等来了……”
不错,进来的女人是言妙语;卢千阳要等的人,却是她的哥哥,言凤贤。
“他不会来的,至少他今晚是不会来了……”
言妙语居然提着一盏小巧的油灯,她把油灯轻轻地放在石桌上,一双含笑的眼睛盯着卢千阳。
豆大的油灯泛发着昏黄的光芒,那金黄的光线映在卢千阳铁青的脸庞上,如同那破旧庙宇里的金刚力士重见阳光。
卢千阳微微地点点头,他冷冷地看着言妙语,突然感觉内心一阵悲凉。
面前这个女人,既蒙蔽了自己的爷爷言风秋,也欺骗了老江湖言采东。
当然,她更是骗过了虞山镇的当家人,她的哥哥言凤贤。
“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和我师哥是一伙的……”
卢千阳苦涩地摇摇头,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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渗透,无处不在;
背叛,悄无声息……
言妙语静静地看着油灯对面的卢千阳,眼神变得柔和而深情。
“以后,我不但要和你是一伙,而且还会给你生几个孩子……”
言妙语的话让卢千阳顿时一惊,他圆瞪着双眼,看着对面那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人。
言妙语没有半分的羞涩,更不觉得自己如此唐突的话会让卢千阳感到惊讶。
“这本就是设计好的一切,你们向家,从来一千多年前来到中国以后,每一代人都是设计出来的,每一代传承者,都有着严格的血统要求。”
言妙语的话让卢千阳并不觉得震惊,因为他早已知晓了其中的奥秘。
那个石匠,窥探过天堂的石匠,找了一个言家庄的女人当老婆。
从此以后,向家犹太人只能和言家庄和虞山镇言家联姻。
这种联姻制度非常有效,不但保证了那个石匠血统的纯正,更重要的是,他选择了华夏大地上最厉害的黑暗家族联姻。
无论是言家庄,还是虞山镇,至少能够保证向家一千多年来不灭亡,不绝嗣。
“我,是你母亲选出来的……”
言妙语神情平静,她对这种事情好像并未像别的女孩那般羞涩,反而觉得能够给卢千阳生儿育女是件普通,平凡的事情。
也许,在言妙语看来,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宿命……
“哎……”
卢千阳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到底是如何说服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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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千阳不解地看着言妙语,眼里满是真诚。
他实在想知道,那群人到底给胡泉城、武东来,言妙语这些人吃了什么,让他们这些非常精明的人,如此死心塌地,如此坚信那些无头无脑的神话传说。
“你到现在还是不相信……”
言妙语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散,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冰冷。
“……”
卢千阳没有说话,双唇紧闭,他脸上的神色早已回答了言妙语。
言妙语伸出手,轻轻地捡起桌上的那片主页,她倒捏着叶片,用竹叶柄轻轻地拨了拨 油灯里的灯芯。
灯芯顿时一亮,言妙语那粉嫩的脸庞微微一红。
“明天,我会陪着你去见你的母亲,她会告诉你为什么……”
言妙语那双眼睛盯着卢千阳。
卢千阳很平静,虽然心跳得很厉害。
胡泉城走之前,暗示过卢千阳,他的母亲还在世上。
胡泉城给了他一张机票,很显然,这张机票就是他们去见那个女人,那个掌管摩根留下的神秘基金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卢千阳的母亲。
卢千阳不再多说什么,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不在乎多走两步。
明天,也许就是结束。
“言凤贤没有来,你们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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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千阳平静地问言妙语,心里却忐忑不安,他深怕这群“疯子”会对言凤贤下手。
言妙语似乎猜准了卢千阳的心理,微微地笑了笑。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把自己哥哥献祭出去……”
卢千阳心里一冷,她竟然如此说……
言妙语透过那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卢千阳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惊诧,连忙点点头。
“你猜得没错,我为了成为你的妻子,为了能够承担起给向家传承血脉的重任,我把我爷爷献祭给了尊主……”
尊主,共济会的领袖,一个可以和上帝站在一起的犹太人。
卢千阳顿时觉得一阵恶心,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种女人,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人?他们为了所谓的信仰,可以做出如此惨绝的事情来。
卢千阳狠狠地闭上眼睛,不想再多看言妙语一眼。
言妙语当然能够从卢千阳的眼神里看出厌恶和鄙夷,她却丝毫不在意。
“天选之人,虽然天选了你,但是很多事情,你却不一定能做得主……”
言妙语冰冷地说了一句,慢慢地站起身。
“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屋去收拾一下,今晚我们出发就去上海。”
言妙语的语气很强硬,好像是在给卢千阳下达命令。
卢千阳没有理会她,可是也没有拒绝。
他不想多说一句话,但是他却明白,今夜是一定要回上海的,而且是和言妙语一起回上海,明天早上的航班去香港。
香港,也许就是所有阴谋的终点。
也许,香港还会是另一起阴谋的起点!
言妙语把那盏油灯留在石桌上,转过身,就要往院外走去。
夜,已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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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回答我,我约的你哥哥言凤贤,他到底怎么了?”
卢千阳站起身,冲着言妙语那快要融入黑夜的身影,喊了一句。
言妙语停住了脚步,慢慢地转过身,回转两步,走到卢千阳的跟前。
“我本打算在去香港的路上告诉你,你现在既然很想知道,我就多说几句吧……”
言妙语顿了顿,看着脸色冰冷的卢千阳。
“你们向家只娶言家的女子为妻,你可知道为何?”
言妙语盯着卢千阳。
卢千阳却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了一句。
“我的母亲姓王,不是言家人……”
言妙语嘴角微微一翘,一抹冷笑挂上脸来。
“当年,周天德也不是周乙的亲哥哥;李文松,也不是姓李的中国人;还有你卢队长,你是卢家人,是姓卢么?”
言妙语犀利的语言让卢千阳微微一怔,她的话不无道理。
“言家庄在暗,擅用间;虞山镇在明,江南第一儒家!向家先人一入中原,就看穿了言家在明,在暗的实力。犹太人,很聪明,很会做买卖……”
她稍稍地顿了顿,默默地看了看卢千阳,接着说道。
“两家联姻,难道言采东不知道?他难道不清楚犹太人的阴谋?”
卢千阳忽然开口,语气犀利地对言妙语说道。
言妙语重重地点点头。
“言采东的确很老辣,他若知道向、言两家联姻,定然会怀疑。可是……”
可是,言采东根本不知道言家居然有这么一段隐秘的联姻。
只因向家有近两百年时间里,选的言家女子,都是从虞山镇里选出来的。
直到卢千阳的父亲,他打破了两百年的规矩,从言家庄里选了一个女人做自己的妻子。
那个女人就是卢千阳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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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言采东依然不知道。
因为,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言采东被关进了江西的牛棚,好多年都未回言家庄,至于言家庄一个姑娘出嫁,出嫁何方,嫁给何人,言采东自然是不清楚。
言妙语娓娓说来,卢千阳听得很仔细,但是面前这个蛇蝎女人依然没有回答言凤贤的去处。
卢千阳的目光很冰冷,静静地盯着言妙语。
言妙语沉默许久,终于说到了言凤贤。
“言采东之后,是言无双。言无双之后,言家庄就算完了;言风秋之后,是言凤贤。言凤贤之后,虞山镇就算完了……”
“你,还是没有说你哥哥为什么没有来……”
卢千阳犀利的眼神如利箭一般射进言妙语的眼眸里。
言妙语紧闭着双唇,沉默良久,眼神很复杂。
终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开了口。
“你一定要知道?”
卢千阳重重地点点头。
言妙语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
“好……”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又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你到虞山镇来,第一个见的人不是我哥,而是武东来。”
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言妙语。
“武东来走之后,进来和摊牌的人是你的师哥胡泉城……”
卢千阳一言不发,还是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胡泉城给了你一张机票,他走后,你以为最后来的人一定会是我哥哥言凤贤。”
言妙语诡秘地笑了笑。
石桌上的油灯在夜风的轻抚下,跳跃,闪烁。
“卢队长,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你为何要来虞山镇?为何要来找我哥言凤贤?”
卢千阳眯了眯双眼,看着言妙语,没有说话。
可是,他的心里相当清楚,来虞山镇找言凤贤,是师父方正心给他的任务,这个任务是自己的徒弟小武传达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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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千阳心里一沉,瞬间明白过来。
他的脸顿时一片惨白。
“他,也是你们的人……”
自己的徒弟小武,也是胡泉城的人,也是他们的人。
言妙语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你的任务是在虞山镇找言凤贤,我哥此时应该和更重要的人坐在一起……”
能够让言凤贤改变和卢千阳见面,那个人的来头一定不小,至少在言凤贤看来,见他远比见卢千阳要重要得多。
“那个人阻止我和言凤贤见面!”
卢千阳阴冷地说了一句。
言妙语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让你到虞山镇来,就没有打算让你和我哥言凤贤见面!让你到虞山镇跑一趟,只是让你亲自带着两样东西去香港。”
言妙语平静地说道。
“哪两样东西?”
卢千阳眉头一皱,问那个女人。
“一个是它……”
言妙语指了指放在石桌上的那本泛黄的日记本,日记本封面上的开封铁塔在昏黄的油灯照耀下,显得更加神秘、诡异。
“还有一个,是我!”
言妙语指了指自己的鼻头,眼里绽放出一丝笑意来。
“这两件东西,就这么重要,一定要我亲自带着去香港?”
卢千阳冷漠地问她。
言妙语诡异地笑了笑,点点头。
“没有这两样东西,他们又怎敢把东方家族的一切交给你。”
说完,言妙语转过身,留下一句话。
“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回屋去换身衣服……”
“我要是不答应呢,不带这些东西呢?”
卢千阳那股犟脾气顿时涌上脑门,冲着言妙语的身影吼了一句。
言妙语头也没回,一句冰冷的话顺着夜风飘到了卢千阳的耳边。
“据说,当年也有一个姓卢的向家人这么说过,没过几天,他就死了……”
卢千阳顿时双眼圆睁,言妙语口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