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1月13日,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刚刚结束,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所在地大榆洞附近,呈现出不平常的热闹景象,一辆接一辆的吉普车沿着尘土飞扬的小路相继到来。
他们是第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第三十九军军长吴信泉,第四十军军长温玉成,第四十二军军长吴瑞林,第六十六军政委王紫峰等指挥员。
这是自志愿军入朝作战以来,各军领导第一次相聚。大家互相问候,共庆第一次战役取得的胜利,充满了欢乐的气氛。可以说,这是一次庆功会,也是一次总结会。
晚饭后,志愿军党委成员彭德怀、邓华、朴一禹、洪学智、韩先楚、解方、杜平等以及各军军长都来到位于半山坡上的彭德怀作战指挥室的木板房。
彭老总最先来到房内等候,身披大衣,神态严肃。军长们挨个向彭老总敬礼后,分别坐在唯一的一条长方形工具桌周围。
会议在灰暗的油灯下进行。彭德怀首先让第一副司令邓华讲战役基本总结和经验教训。
邓华在介绍了第一次战役敌我双方基本情况后指出:自10月25日至11月6日,志愿军在西线和东线两个战场,共歼敌11个营,另击溃14个营,共毙伤敌军15000余人,取得了初战的胜利,打出了我军的威风,使我军在朝鲜北部站稳了脚。
邓华表扬了第三十九军、第四十军、第四十二军在战役中适时抓住战机,大胆迂回穿插,分割敌人,以顽强的战斗作风,歼灭了大量敌人。
但他也毫不隐晦地指出,第三十八军由于对敌人判断有误,拖延了攻击时间,又不敢大胆地断敌退路,结果使已经被我军包围的敌人又大部逃跑了,因此原预计这次战役可歼灭敌人两三个整师的计划未能实现,致使整个战役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当邓华讲到第三十八军的情况时,彭德怀脸上早已充满了怒气,眼睛直瞪着第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
他突然怒火爆发,指着梁兴初大吼起来:“你们三十八军为什么那样拖拖拉拉、慢慢腾腾地行军?为什么不按时到达指定地点?
“我们告诉你敌人只有一个营,应迅速往熙川插,断敌退路,可你们为什么还是一再拖延攻击时间?结果不仅没有歼灭这股敌人,更重要的是延误了向军隅里、新安州猛插的时间。
“你这是什么行为?这就是违背军令,贻一误战机,按罪该斩!大家看过京剧《斩马谡》吧?我身为志愿军的司令员兼政委,有权惩罚一切违犯军令的人。”
紧接着他站起身来,右手重重往桌上一拍,震得桌子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与会人员都大吃一惊。
“我彭德怀别的本事没有,可是学诸葛亮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彭德怀的高声斥责和狠狠的拍桌声,震荡着整个会场,气氛立即紧张起来。
在座的军长政委们莫不为之震惊,会场上顿时一派寂静。梁兴初低着头,暗自思量着这一仗没有打好的原因和教训。
停了一会儿,彭德怀几天来满肚子憋的气似乎消了一些,以缓和的语气说:“当然喽,这次战役打得不理想,我彭德怀也有责任,不能把责任完全推给你们。”
这时党委副书记邓华插话说:“好了,我们没有当好助手,也有责任,来日方长嘛,以后还有仗可打嘛!这次没打好,认真总结接受教训,下一次战役打好就行了。”
随后,彭德怀总结了第一次战役胜利的意义和原因,并对下一步作战计划提出了要求,那就是志愿军在空军、炮兵、坦克尚未组成前,仍应以分散敌人,尔后采取运动战、阵地战、游击战相结合,内线和外线相结合的方针,分割包围,各个歼灭敌人。
参加会议的各军领导人纷纷表示一定要打好后面的战役。大家针对当前敌军状况,进行了分析讨论,拟定了第二次战役的各种措施。
在这次会议上,梁兴初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回到三十八军后,立即召开党委会,把彭总批评的内容一字不漏地传达给各级指挥员。全军为之震动,并纷纷表示,要坚决打好下一仗,恢复三十八军的名誉。
彭老总虽然严厉批评了梁兴初,却丝毫不怀疑三十八军的战斗力。他骂得越狠,说明他对梁兴初寄予的期望越高,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敲打梁兴初,让他和三十八军吸取教训、总结经验,打好后面的仗。
而梁兴初果然不负重望,在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中的三所里、龙源里穿插作战中,三十八军非常出色地完成了阻击敌人的任务,彻底粉碎了美军突围的企图,取得了酣畅淋漓、扬眉吐气的大胜。
彭总比梁兴初还高兴,欣然写下“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三十八军万岁!”的嘉奖令,让三十八军从此彪炳军史、扬名中外。有人评价,彭老总对梁兴初一顿痛骂,骂出一个万岁军。
参考资料:《彭德怀传》(当代中国出版社)、《抗美援朝战争史》(军事科学出版社)、《较量:抗美援朝战争纪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