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向阳编辑:与经历无关
【引言】1979年,我在部队服役第五个年头,组织安排我去家属厂工作。那时候,家属们每月工资只有36元,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调动,却让我遇见了改变人生的那个她。
我叫林向阳,1955年出生在河南信阳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父亲是生产队的会计,母亲在生产队干活。我排行老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从小,我就知道要争气,不能给爹娘丢脸。
1974年春天,我高中毕业。那时候,能考上高中的农村娃不多,但要说继续上学,家里实在供不起。正好村里来了征兵的通知,我就报了名。记得体检那天,我穿着姐姐给缝补的蓝布衫,母亲特意蒸了两个鸡蛋让我带着,说是补补身子。
部队的日子过得紧张又充实。因为我字写得好,很快就被调去当了文书。说来也巧,我们连长老家也是河南的,看我做事认真,就特别照顾我。五年里,我从一个懵懂的农村小伙子,逐渐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军人。
1979年初春,一个改变我命运的机会来了。那天,后勤处长张继业把我叫到办公室:"小林,你在部队干了五年了吧?一直表现不错。现在家属厂那边缺个文书,组织上想借调你过去帮帮忙。"
家属厂是给军人家属提供就业机会的地方,主要生产一些服装和军需用品。说是借调,其实就是组织看你表现如何,合适的话可能会被正式调过去。
我来到家属厂报到的第一天,就被这里热火朝天的景象震撼了。车间里缝纫机的声音此起彼伏,工人们专注地忙碌着。厂长刘德福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同志,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小林来了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厂里的情况。"
在参观的过程中,我注意到一个年轻姑娘。她梳着两条齐肩的辫子,穿着朴素的蓝色工装,正专心地操作着缝纫机。刘厂长介绍说,那是退伍军人江叔的女儿小梅,是厂里的技术能手。
那时候,家属厂的工资确实不高,每人每月只有36元。但在那个年代,这也算是一份稳定的收入了。何况厂里还包吃包住,每月还能领到一些布票、粮票。
我很快就适应了家属厂的工作节奏。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和工人们一起打太极拳,然后去食堂吃早饭。馒头、咸菜,偶尔能喝上一碗稀饭。七点半准时开工,我负责处理厂里的文书工作,同时要跑前跑后协调生产。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厂里的工人虽然工资不高,但都很知足。王海棠大姐就常说:"咱们虽然挣得不多,但工作稳定,还能照顾家,这日子比起以前强多了。"确实,在那个年代,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
厂里的工作节奏紧张但有序。我渐渐发现,江小梅不仅技术好,还经常主动帮助新来的工人。有一次,我看见她耐心地教一个新来的大姐调试缝纫机,那认真的样子让我印象深刻。
那时候,厂里的文娱生活也很丰富。每周六晚上都会放电影,大家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里,看着白墙上投射的画面,感觉特别幸福。我和小梅常常一起帮忙搬凳子、挂幕布,慢慢就熟络起来。
记得有一次,厂里组织职工去附近的公园野餐。那天天气特别好,蓝天白云的。大家带着家里蒸的馒头、咸菜,还有些人带了自己腌的咸鸭蛋。小梅带来了她自己做的韭菜盒子,香得很。她见我爱吃,还特意分给我两个。
工作之余,我发现厂里确实存在一些问题。比如有些工人文化水平不高,看图纸比较吃力;还有一些家属带着孩子上班,经常分心。我就琢磨着怎么帮大家解决这些困难。
在刘厂长的支持下,我先是组织了工人业余识字班。每天下班后,我和小梅一起教大家认字、看图纸。渐渐地,工人们的文化水平提高了,生产效率也上去了。
后来,我又提议建立职工子女托管班。让王海棠大姐的女儿看护孩子们,这样工人们就能安心工作了。小梅主动请缨当托管班的义务老师,每天下班后教孩子们唱歌、画画。
就这样,我和小梅的感情在日常工作和接触中慢慢升温。她温柔贤惠,心地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能遇到这样的姑娘。
1979年的夏天特别热。一天中午,我在厂门口的大树下乘凉,小梅端着两碗绿豆汤走过来:"天这么热,喝点解暑的。"那一刻,我感觉心里甜丝丝的,比绿豆汤还甜。
1979年十月,秋风渐起,厂里接到了一个重要的军需订单,要赶制一批冬装。这是一个既是机遇又是挑战的任务。记得那天早上,刘厂长把我和几个工段长叫到办公室,神情格外严肃。
"同志们,这次订单总量大,要求高,时间紧。上级给我们一个月时间,必须保质保量完成。"刘厂长抹了把额头的汗,"但是咱们厂现在人手不够,设备也有些老化。"
我看了看订单,心里也直打鼓。往常一个月的工作量,现在要压缩到二十天完成。但是,困难面前退缩不是军人的作风。我主动请缨:"厂长,让我牵头组织这次生产吧!"
刘厂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小林,我就知道你靠得住。"
会后,我立刻召集技术骨干开会讨论。江小梅提出了很多实用的建议,比如调整工序,让熟练工人带新手,既能提高效率,又能培养新人。
为了赶工,我们实行两班倒。晚上值班时,经常能看到小梅还在加班。有一次,我端着热汤去车间,看见她在灯下认真地检查每一件成品,眼睛都熬红了。
"小梅,歇会儿吧,喝点汤。"我把汤递给她。
她接过汤,笑着说:"没事,我年轻,能熬。倒是你,整天忙前忙后的,也要注意身体。"
那段时间,大家都豁出去了。白天赶工,晚上培训。我和小梅一起改进了很多工序,效率提高了不少。王海棠大姐带头开展"传帮带"活动,把自己的缝纫经验毫无保留地教给新人。
困难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一天深夜,我正在整理材料,突然听到机器间传来异响。冲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台老旧的缝纫机出了故障,卡住了布料。这批布料是特别供应的,已经裁剪好了,如果报废了就来不及补料了。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小梅挽起袖子走上前:"让我试试。"她仔细检查机器,调整了几个零件,居然让机器又重新运转起来了。原来她平时就喜欢研究机器,没事就跟老师傅学习保养技术。
那一刻,我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动。这个女孩子,不仅技术好,而且处处为大家着想。渐渐地,我发现自己总是不自觉地关注她,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能找到她的身影。
订单完成的最后几天,天气突然转冷。我发现有些工人感冒了,但都咬牙坚持工作。我赶紧跟刘厂长商量,在车间里加装了几个火炉,又让后勤准备了红糖姜茶。
最后一批产品验收那天,上级领导来了。看到我们不但按时完成了任务,质量还比往常更好,领导非常满意。刘厂长激动地说:"这次多亏了小林和小梅,还有咱们全体职工的共同努力啊!"
那天晚上,厂里举行了庆功会。大家围在一起吃饺子,喝汽水,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我偷偷看着小梅,她正在给老工人们夹菜,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突然,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快速低下头,耳根悄悄红了。
就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1980年春节前,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平静。上级来文,要调我去省城的军区机关工作。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待遇和前途都比在家属厂好得多。
接到通知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步到很晚。夜空中飘着小雪,月亮若隐若现。我想起这一年来在家属厂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些一起奋斗的日子,想起小梅温柔的笑容,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天一早,刘厂长把我叫到办公室:"小林啊,这是个好机会。虽然我们舍不得你走,但也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我低着头,说不出话来。这时,外面传来了江叔的声音:"厂长,我能进来说句话吗?"
江叔是退伍老兵,也是江小梅的父亲。他走进来,语重心长地说:"小林,你是个好同志。这一年来,我看着你在厂里的表现。你知道吗?现在厂里正准备扩建,要新上一条生产线。我们都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抬起头,有些惊讶。刘厂长接过话茬:"是啊,上级已经批准了扩建计划。我们打算成立技术创新小组,由你来带队。工资待遇也会相应提高。"
这个消息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一边是省城大机关的前程似锦,一边是朝夕相处的家属厂。更重要的是,小梅还在这里。
那几天,我魂不守舍。小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工作,偶尔投来关切的目光。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在厂门口遇到了王海棠大姐。她拉着我说:"小林啊,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看看厂里这些工人,虽然工资不高,但大家像一家人一样。再说了,小梅那丫头,我看她..."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时,我突然想明白了。是啊,这一年来,我不仅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更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家属厂不仅是个工作场所,更是一个温暖的家。而小梅,她早已悄悄住进了我的心里。
1980年的春节,我正式决定留在家属厂。记得那天,我把这个决定告诉刘厂长时,他高兴得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没过多久,我向小梅表明了心意。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厂里的杏花开得正艳。我们坐在车间后面的小花园里,我笨拙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小梅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1981年初,我们举行了简单而温馨的婚礼。厂里的工友们都来捧场,热闹极了。王海棠大姐包了一大笼饺子,江叔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
时光飞逝,转眼间到了2024年。我和小梅都已经退休多年了。家属厂也早已改制转型,成了一家现代化的服装企业。但那段难忘的岁月,永远留在我们心中。
现在,我们经常会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回忆那些年的点点滴滴。小梅的头发已经花白,但笑起来依然那么温柔。有时候,老工友们也会来串门,大家一起喝茶聊天,说说过去的故事。
最让我们欣慰的是,我们的儿子现在也在原来的家属厂工作,已经是技术部的主管了。看着他们用新技术改造提升产业,我感到特别骄傲。这不正是我们这代人努力的延续吗?
每当有人问我,当年为什么放弃去省城的机会,我总是笑着说:"有些选择看似放弃,其实是为了抓住更重要的东西。那个年代,36元的工资虽然不多,但是情谊和责任比什么都重要。"
小梅常说:"咱们这一辈子,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过得实在,值得!"是啊,回首往事,我从未后悔当初的选择。因为在那个物质不丰富的年代,我们收获了最珍贵的东西——真挚的感情和永恒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