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右尧/文

一

1937年卢沟桥事变发生的时候，韩复榘有一天在纪念周会上讲话，他说道：“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们中国是没有止境的，既占东北，又想华北，快到我们山东地界了。日本小国，面积等于我们四川一省，人口只有8000万，比我国相差数十倍。我国过去虽然四分五裂，现在全国总动员，连共产党也同我们合作共同抗战。我看日寇没有什么了不得，他想侵占我们整个中国是办不到的。俗语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扒高。但是我们要好好准备。我们久驻山东，守土有责，日寇如果进犯到山东，我们一定死拼，不能一个拼一个，就用三个四个换他一个吧!也是合算的，最后胜利也是我们的……”大家听他讲完话后，认为他表示了抗战决心，为之振奋。有人说：“韩主席作战素称勇敢，过去身经百战，都是身先士卒的，真不愧是冯玉祥先生部下一员悍将。”

这时，山东积极建筑沿海国防工事，济南也在修筑防空设备，四城架设高射炮，眷属适当疏散，严阵以待，似乎有准备、有把握。

二

1937年10月间，日军由沧州南下进攻山东德州，兵力约一旅团，陆空并进，势甚猖狂。守军运其昌旅抵抗不住，韩复渠一方面派曹福林师前往增援，一方面亲率手枪兵一团前往，在济阳县城西村设立临时指挥部指挥作战。为了侦察敌人动向，他命鲁北民团指挥赵明远就近派出侦探。赵选派两个略懂日语的随从人员，其中一名竟日未归。这天傍晚正吃晚饭的时候，日机临空扫射，日军装甲汽车20余辆满载日兵突然驶至城西村，并将该村四面包围。事出意外，韩率手枪团仓促应战，战斗半小时，兵力不支，伤亡惨重，团长贾本甲腿负重伤。曹师因避敌机扫射日问不能行进，因此未能按时到达指定地点。情况紧急，韩在混战中化装脱围，乘夜跑到河岸泅过黄河，随从十余人此时只剩两名，余均战死。韩乘夜回到济南，进省府时，身穿士兵衣服，满身泥尘，唉声叹气，并严责赵明远追查潜逃的侦探来历。第二天，赵供称该侦探原系日商洋行伢役，熟悉日语，韩始悟此次失败系流氓借机报复。原来在这以前，韩初由河南调山东时，鉴于山东各地遍设日人洋行，收容地痞流氓贩卖毒品（白面、海洛英），吸者甚多，不务正业。韩极震怒，因想做点好事，严令禁止。他的办法是贩卖与吸食罪同一律，初犯罚款释放（左臂烙一“戒”字火印），重犯处死不贷。有一次，他将重犯50余人分装四辆载重汽车开至千佛山后，深掘两大坑同时活埋，一时伢役不敢越出洋行大门一步。日商敢怒不敢言，贩卖毒品之风决绝一时。

三

韩复榘济阳失利后神气大变。有一天，他在千佛山别墅邀聚老友陈耀汉、李树椿等商谈军事。陈等懂得韩的意思，惟恐他撤退太快，遭受非议，陈说道：“现在沧州敌人不多，侵入德州后，只留少数守城，余均向北撤退，分向绥远和山西方面进犯。我们只要派兵一师，不难克服德州进抵沧州，在后各报纸做好宣传工作，振振声势，争取得到好的舆论。尽管日寇增兵再犯，我们这师会受较大损失，然后见敌就退，保存实力，即蒋先生（指蒋介石）对我们也无可奈何。”韩沉吟一下，连连摇头说：“现在时局变化很快，上海、南京都要撤退，京汉线刘峙已撤退到河南郑州，山东已突出。李宗仁扼守徐州不动，仅打雷不下雨，要什么都不给。我们终究支持不住，不如早点撤退免吃大亏。这次战争一定会延长下去，长期抗战，交通便利，地方不易保守。我们第三路军官兵大多数是河南人，撤至豫西，保卫家乡都很乐意。”陈等看出他已决定撤退，也未再往下谈。

四

1938年1月某日早辰，日军飞机在济南上空抛掷小包一个，内有日酋香月清河给韩的一封信。信内说皇军宽大，不抗不打、日中一家、共保东亚繁荣，否则即派飞机200架炸平济南等荒谬恐赫之词。韩阅后虽将信撕毁，但决心撤退济南，对敌表示了软弱。他派朱经古赴天津见日酋香月清河，要求日军不攻山东，韩即确守中立。日军气焰方盛，叫朱经古传达韩说：“投降没有条件，从速表明，不要犹疑，否则一星期内即派200架飞机炸平济南。”朱经古碰壁回济，据实告韩。韩感不安，第三天即离济南赴泰安，部队准备西撤至豫、川交界整训。蒋得报大惊，即召集开封会议，将韩逮捕，解至武昌枪决。(1962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