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向孟良崮540高地的九纵战士
1944年初,还不到15岁的丁光胜参加了新四军,部队是新四军七师皖南支队南繁芜总队。8月,他被调到团部担任卫生员兼团长赖正刚的警卫员。
此时,由于日伪对抗日根据地的经济封锁和扫荡,部队所需药品极其缺乏,很多伤病员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生命危在旦夕。
10月的一天下午,卫生队保健员老周和丁光胜被叫到总队政治处,领导要他俩去江北领药。领导强调这是一项人命关天的特殊任务,途中要经过几道封锁线和无数敌伪哨卡,还要过长江天险,很有可能遇到意想不到的险情,要千方百计克服困难完成任务。
次日,在侦察参谋的指导下,丁光胜乔装为捡粪的小农民,带了一枚手榴弹,26岁的老周化妆成卖柴人,腰间别了一支手枪。
夜幕降临,毛毛细雨中,两人走山路抄近路,日夜兼程,到达长江岸边的洪家村。按照联络暗号,他们找到了靠打渔为掩护的地下联络员60余岁的谢大爷。
深秋的江面,寒风阵阵,鬼子的巡逻舰在江面游弋,不停地用探照灯搜索江面。谢大爷带着他们划着小船离开芦苇向江心驶去。谢大爷说敌舰过个把时辰就要回头,必须抓紧这段间隙快快过江。3人奋力划桨,约半个时辰,便顺利抵达北岸。
和谢大爷道别后,丁光胜两人趁着黑夜掩护,通过了日伪据守重镇——姚沟。天亮前到达彩马沟。白天怕暴露,他们隐蔽在军属刘大妈家,晚上继续向目的地进发,第四天下午终于到达新四军七师师部所在地——周家大山。
到了周家大山,师卫生部何处长接见了他们,对俩人一路的行程表示非常满意。
可在领完药品即将启程归队时,老周突患急性阑尾炎。何处长见状果断留下老周进行手术治疗,派人护送丁光胜回去。丁光胜考虑自己来回路线很熟悉,一个人行动更利索,拒绝了何处长安排的护送。经过一番准备,他精神抖擞地在拂晓前出发了。
过了长江后,他再次来到谢大爷家。谢大爷看到他领回药品非常高兴,并告诉了敌人最近的动态。丁光胜为加快行军速度,将埋在粪筐里的药品取出打成背包,趁晚上天黑,按照谢大爷指点的行走方向出发了。
急走了半个多小时,在路经马家村拐弯处,丁光胜突然发现前方有两个人迎面走来,前面的手提灯笼,从朦胧光中可以看到前面的矮瘦,后面的稍胖,哼着下流小调。他急忙闪身躲进路边粪棚,里面的粪窟约有一人深。
他正在考虑如何应付这个紧急情况时,只听打灯笼的瘦子说要大解。瘦子刚刚准备蹲下,丁光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力用手榴弹狠砸他的头部,瘦子哎哟一声倒身到粪窟里。胖子保长听到这声惨叫,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急忙呼叫:二狗子……边喊边走进粪棚。
胖子右肩挎着木套手枪,酒气熏人。他将头伸进粪棚看个究竟,丁光胜顺势猛力一拽,胖子一头栽进了粪坑,粪水呛得他喘不过气。这家伙深知厄运临头,边吐粪水、边求“四老爷”(指新四军)饶命。他爬到粪坑边时,丁光胜又用手榴弹朝他的脑壳猛砸,他一声不吭沉入坑底。
就这样,丁光胜一枪未发就消灭了两个敌人,还缴获一支手枪。他安全回到部队,将药品送到卫生队。
1945年3、4月份,部队攻打长江重要港口狄港战略要地。
这一战打得很激烈,日军有三个营的兵力,还不断地从芜湖方向通过快艇进行增援。因战前侦察失误,敌我力量悬殊,我军久攻不下,于是撤出战斗。
领导决定改打三山。
团长要丁光胜去通知二营到某地集结。丁光胜第一次单独传令,不免有点担心。
到二营驻地还有二三十多里路,那一带全部是深山。时间已近天黑,团长要他带个火把以防野畜袭击。事不宜迟,丁光胜立即赶路。
正在山中疾行,突然一群豺狗盯住他,将近有20条。丁光胜看见这群狗的眼睛闪闪发光,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不停地用火把前后摇晃,但豺狗并不害怕,他走快它们也快,他慢它们也慢,他停下来,它们也停下来,和他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他终于走出了大山,找到了二营的驻地。二营营长周兆坤看他一个人走了这么多黑路,连声夸奖。
战斗打响,我部队接近三山镇,日军和伪军都已跑得无影无踪,只有当地的大刀会和我作对。大刀会受伪军的挑拨,集中了数百人,喝了朱砂酒,光着赤膊,挥舞大刀,大声吆喝着,个个如同凶煞恶神向我军扑来。副团长刘金才组织了几个连的兵力,一番厮杀,把这批大刀队全部打垮,占领了三山镇。
1945年9、10月,部队接到上级命令,北撤过江。这时部队已经进行整编,丁光胜所在的新四军七师皖南支队改编为20旅,南繁芜总队改为59团。旅长梁金华、政委黄跃先。
北上的命令下来时,因部队大多是南方本地人,一些人的情绪波动很大。各部队的干部都加强了政治思想工作,以防止意外哗变,避免战士逃跑。
到了苏北淮阴机场,军部政委饶漱石、副军长张云逸对新7师(师长谭希林、政委曾希圣、副师长傅秋涛)进行了一次检阅。
10月底,部队开赴山东,开始攻打枣庄。
枣庄的国民党城防司令是王继美。战斗异常激烈。师政委曾希圣来到59团直接指挥战斗。战斗间隙,曾希圣和旅、团长一起吃饭。饭后团长、旅长以检查部队备战情况为名,悄悄离开,要丁光胜注意警卫。59团团部有一部手摇留声机,曾希圣喜欢听京剧,要丁光胜给他放《苏三起解》。他酒意朦胧,似睡非睡听着京剧,当他酒醒后发现只有丁光胜一人。
12月初,枣庄解放。
涟水保卫战时,丁光胜所在的59团已编入新四军6师,后改为华东三野六纵17旅49团。接着部队南下,参加了江苏涟水保卫战。
这场战斗非常艰苦。部队攻打徐家坦村,和国民党王牌74师遭遇。丁光胜观察地形时,敌人60炮的在身边突然爆炸。他的左腰被钢炮弹片贯穿,左大腿部弹片击中。这时,丁光胜已经是49团三营七连保健员(助理军医)。他身负重伤后,被送往华野后方第三医院二分院,
二分院所在地是竹墩镇,与国民党起义部队郝鹏举部相距不远。未料该部突然哗变、反水,又重新举起黑旗回到国民党,直接威胁我军后方安全。上级命令医院立即转移。
丁光胜还算幸运,和一起负伤住院的一位营教导员刘瑛的警卫员搞到两副担架,他才得以顺利转移。当时有相当一部分重伤员无法及时撤退,只能留在当地,安置在附近老乡家。
打援阵地
丁光胜被安置在山东日照的石榴铺,分在一位50多岁的老大娘家养伤。
大娘有3个女儿,老伴和大女儿一年前参加了支前运输队,二女儿在妇救会工作,家里只有大娘和一个哑巴的三女儿。丁光胜因伤口化脓红肿,发起高烧。大娘一面托人带口信叫医院快来人治疗,一面烧水给他清洗伤口。
在高烧中,母女日夜轮流守候。大娘像对待亲生儿子那样,不厌其烦地给他喂水喂饭、端屎端尿、拭汗抹澡。为了让他早日康复,将她家里仅有的10几斤面粉和芝麻粉给他做饭吃,两只母鸡每天下的蛋也舍不得吃,都给丁光胜补养了,后来连老母鸡都杀了给他补养。
由于医护人员少忙不开,伤员又分散在几个村庄,3--5天才能换次药,丁光胜的伤口3天不换药,就会发出恶臭,长期下去就会导致续发性感染最后导致锯腿的危险。
大娘知道情况后,就将家里的一点食用盐全部用来给他清洗伤口。此时,蒋介石大举进攻解放区,对解放区实行经济封锁,食盐极其紧张,到最后,大娘连自己烧菜的盐都没有了。
在大娘的精心照料下,丁光胜的伤口愈合了。大娘和哑姐每天搀扶他进行恢复性锻炼。
莱芜战斗在即,丁光胜奉命归队参战。大娘得知他要回部队,起早摸黑给他赶制了一双绣有“革命到底”的布鞋,离别时候将布鞋和10个红鸡蛋塞进了他的挎包。当时情景,丁光胜至老还记忆犹新。
1947年2月,丁光胜伤愈,告别老乡回到部队。随后,他参加了莱芜战役。这一仗我军消灭了李仙洲部5万余人,改变了华东战场局面。
接着,部队南进攻打孟良崮。由于后勤供应困难,战士们很多天没有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饿得腰也直不起来。敌我双方几十万军队集中在这么狭小的一个战区,地方几乎没有粮食了。部队只发给一点啃不动的山芋干,饥渴难忍,因为没有水喝,大家连马尿也当水喝了。让丁光胜自豪的,这场战役最早冲上孟良崮的是他所在的6纵特务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