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曹老板你怎么这样？打完十八洞就直奔会所，活像只闻见肉味的鬣狗。
曹德彪脱下那双价值八千八的高尔夫鞋时，袜子上还夹着果岭上的草屑，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更衣室——准确地说，是冲向更衣室隔壁的VIP包厢。
大湾区三十六个高尔夫球场的第十九洞，他比自家卧室还熟悉。
"曹总今天发挥失常啊。"财务总监老马递来毛巾，眼睛却瞟向角落里新来的球童。
那姑娘穿着标准制服，白裙子却比别人的短三寸，弯腰捡球时像只受惊的白鹭。
曹德彪抹了把脖子上的汗，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滚动："你知道什么叫'发挥失常'？"他伸出两根香肠似的手指，"第一杆进沙坑是意外，第二杆还在沙坑是技术，第三杆..."他突然压低声音，"那姑娘叫什么？"
老马早知道会这样。去年清水湾项目谈判时，曹德彪就因为迷恋某个球童，把百分之三的股权当小费送了出去。当时那姑娘说想开奶茶店，现在连锁店都开到澳门了。
"苏玥，体大毕业的。"销售总监林安娜把平板电脑转过来，屏幕上简历里的证件照清纯得像矿泉水广告，"但曹总，海湾新城的标书后天..."
"急什么？"曹德彪已经解开两颗衬衫纽扣，汗湿的胸毛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十九洞才是正事。"他抓起冰镇茅台往包厢走，皮鞋在地毯上踩出深坑，仿佛那是通往金矿的路。
苏玥端着果盘进来时，曹德彪正在吹嘘自己如何用高尔夫球杆教训某个韩国客商。"那家伙现在见我就喊'曹会长nim'..."他忽然噤声，因为姑娘弯腰放果盘时，他看见她后颈有颗朱砂痣，像白瓷碗底落着的樱桃核。
"曹总，您要的1982年拉菲。"苏玥的声音像加了冰块的香槟。曹德彪注意到她说"1982"时舌尖轻轻抵住上颚，这个细节让他大腿内侧的肌肉突然绷紧。
林安娜在桌下踢了老马一脚。他们见过太多次这种场景：曹德彪的眼睛开始发直，嘴角耷拉下来，活像看见肉骨头的沙皮狗。
上次在东莞球场，他就是这样盯着某个女球童看，结果错签了价值两亿的对赌协议。
"小苏啊，"曹德彪拍着身边的真皮沙发，"听说你舅舅在规划局？"他的手在空中有个微妙的下压动作，这是他要开始猎食的信号。
苏玥掩嘴轻笑，这个动作让她的美甲在灯光下闪成一片碎钻："曹总消息真灵通。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海湾新城那块地，轨道交通要改道呢。"
曹德彪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投资五十亿的项目，他准备了半年，但规划局内部消息始终摸不透。现在这秘密从樱桃小嘴里吐出来，带着薄荷味口香糖的气息。
他给苏玥倒酒时故意碰翻杯子，红酒在白色桌布上漫开，像极了财务报表上的亏损数字。
三天后的招标会上，曹德彪报出比底价高两亿的数字。竞争对手们面面相觑时，他正给苏玥发微信："晚上七点，游艇会"。发完才想起看附件里的规划图——那上面根本没有轨道交通。
"曹老板你怎么这样？"林安娜把辞职信拍在桌上时，曹德彪正在给苏玥转账第八笔"咨询费"，"为个球童把公司现金流掏空？"
曹德彪不以为然。他刚给苏玥在深圳湾买了套公寓，钥匙藏在高尔夫球桶里送去的。这姑娘说要做他"永远的十九洞"，说这话时眼睛里汪着两潭酒，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东莞喝假茅台的感觉——明知是骗局，却醉得心甘情愿。
直到海湾新城项目签约那天，曹德彪带着全公司高管到现场，才发现主席台上坐着竞争对手。而本该出席的苏玥，微信头像变成了灰色，最后一条消息是："曹总，我舅舅说您打球像唐老鸭"。
更衣室里，曹德彪盯着镜中的自己：名牌POLO衫领口泛黄，下巴上的赘肉把鳄鱼标志撑得变形。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苏玥时，她弯腰捡球露出的后腰上，似乎有块青色胎记——和去年东莞那个姑娘一模一样。
隔壁包厢传来碰杯声，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还是老周厉害，找个退役空姐就骗得曹秃子团团转..."曹德彪抓起茅台瓶要砸，却发现是自己在东莞定制的山寨货，瓶身上"茅台"两字拼成了"MaoTai"。
曹老板你怎么这样，他对着镜子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里苏玥的照片。窗外第十八洞的果岭上，几个年轻球童正在捡球，她们的白裙子在夕阳下飘成一片帆。
二
曹德彪用雪茄钳剪开古巴货的尾巴时，私家侦探老吴正把照片摊在办公桌上。那些偷拍影像里，苏玥的青色胎记像枚印章，盖在五个不同女球童的腰窝处。
"曹总，这是专业'高尔夫猎手'团伙。"老吴用圆珠笔戳着照片，"东莞张总去年被骗走海南地块，就是这胎记姑娘演的规划局长侄女。"
曹德彪的雪茄灰掉在爱马仕领带上。他想起上周苏玥突然消失后，自己在深圳湾公寓找到的避孕药包装盒——生产日期竟早于他们相识三个月。办公室鱼缸里那条金龙鱼突然翻起肚皮，像极了他此刻抽搐的胃。
手机在这时亮起。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上，苏玥穿着他送的维密内衣，背景却是竞争对手周天雄的游艇。附言写着："曹哥，钻石海岸项目比海湾新城赚十倍哦~"
董事会会议室里，林安娜把计算器按得噼啪响："抵押总部大楼借来的两亿，您全转给这个空壳公司？"投影仪上的"钻石海岸"规划图精致得像是好莱坞电影道具，连迪士尼城堡都PS了进去。
曹德彪却盯着手机里苏玥新发的泳装照。姑娘背后那幅油画他认识，是周天雄澳门别墅的镇宅之宝。"这项目有澳门财团兜底。"他签字笔在抵押合同上划出深痕，"小苏舅舅说下周就批文..."
当晚妻子收拾行李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时，曹德彪正在浴室往头上喷生发剂。镜面上贴着律师函，孩子国际学校的学费已拖欠三个月。"你继续找你的第十九洞吧。"妻子把婚戒扔进科勒马桶，"我们明天飞温哥华。"
冲水声响起时，曹德彪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建材店小老板，发妻阿珍每天给他送猪脚饭。现在他分不清马桶里旋转的，究竟是戒指还是自己发迹前的良心。
三
美团骑手服装的荧光绿刺得曹德彪眼睛生疼。他守在"海天盛筵"球场后门电动车上，等着取会员点的日料外卖。保安老陈——曾经对他点头哈腰的老陈——正用对讲机喊人："那个新来的外卖佬又偷看女球童！"
曹德彪缩回脖子。三个月前法院拍卖他最后一辆奔驰时，他在后备箱发现整箱茅台空瓶——全是东莞山寨货。就像他这些年泡过的女球童，看似光鲜亮丽，揭开标签全是廉价酒精勾兑的谎言。
取餐窗口的电视正播财经新闻："昔日地产大亨曹德彪负债超十亿..."他突然听见熟悉的笑声。球车道上，周天雄搂着穿超短裙球童服的苏玥驶过，姑娘后腰上的青色胎记在阳光下像块霉斑。
"您的帝王鲑寿司。"店员递出餐盒。曹德彪伸手去接，发现自己在抖——去年这时，苏玥也是这样递给他高尔夫球杆，然后从他皮夹里抽走两万小费。
电动驶过第十八洞时，他看见新来的胖老板正把女球童往灌木丛里拖。那姑娘的白裙子沾上草汁，像极了当初苏玥被他按在更衣室时弄脏的裙摆。曹德彪突然笑出声，笑声惊起一群麻雀。
手机响起新订单提示。某位VIP点了1982年拉菲——当然是假的，就像所有标榜"82年"的国产酒。
曹德彪抹了把脸，汗水把廉价防晒霜冲进眼睛，刺痛中他仿佛又看见苏玥弯腰捡球时，那颗朱砂痣如何在后颈若隐若现。
曹老板你怎么这样，他对着后视镜喃喃自语，镜中那个黝黑憔悴的男人咧开嘴，露出被茅台泡坏的门牙。电动驶出球场时，暴雨突然倾盆而下，浇透了印着"美团外卖"的黄色雨衣。
后来
三年后，某财经杂志刊登专题报道《高尔夫球场里的商业陷阱》，配图是曹德彪穿着外卖服蹲在球场外的背影。文章末尾写道：
"每个破产富豪的背后，都有一个第十九洞的传说。"
而在"海天盛筵"球场的VIP包厢里，新晋地产大亨周天雄正搂着一位年轻球童，举杯笑道：
"来，敬我们的第十九洞！"
曹老板你怎么这样？雨声中，似乎有谁在轻轻叹息。
延伸阅读：答读者问：在高尔夫球场，怎样偶遇真大佬对接合作？
（完……了吗？各位企业家读者，您在高尔夫球场又有哪些趣闻？欢迎在评论区留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