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壮士进入孤军营后,为升国旗与洋兵殊死搏斗,2人死300多人伤

晚上回忆这百年 2025-03-18 12:38:49

真实的八百壮士

田际钿,1917年生,湖北赤壁市中伙镇烟墩村人,出身贫寒,幼年失学。10岁左右父母双双病故,留下他孤苦求生。13岁起便给人家放牛,在客栈当杂役,在勤坊铺当学徒,在酒馆、茶社跑堂,给富户人家做长工,饱尝生活的艰辛与世间的冷暖。

1937年,田际钿20岁,正在蒲圻城关刘沅记粮食行帮工。这年,全面抗战爆发。田际钿想:“国难当头,在这儿混饭吃没意思,不如去当兵打日本鬼子。”这年夏,他辞去工作,到东门文庙的湖北保安五团新兵报到处报名当兵。

淞沪抗战爆发,全团奉命开赴上海参战。开拔的这一天,武汉各界在汉口中山公园召开大会,欢送田际钿团上抗日前线,武汉卫戍总司令陈诚亲临大会讲话,勉励大家英勇抗日,保卫国土。

会后,陈诚送了一面团旗,旗上印有青天白日图案,写有“湖北保安五团”字样。在雄壮的军乐声中,全体官兵雄赳赳地通过市区到大智门火车站上火车,沿途店铺燃放鞭炮欢送,市民们向士兵挥手致意。

部队乘坐的是一列货车。为防日机轰炸,火车只能夜间运行,行行停停,七天七夜后才到达上海南翔火车站,接兵部队领着该团一夜急行军进入上海市区,住在火车站大楼,团的番号改为陆军第4路军88师524团。

休整5天后,师部命令524团开赴上海闸北,接防兄弟部队阵地。战斗打响,敌人离得远大家就用步枪射击,离得近就扔手榴弹。敌人每次冲锋都被524团打退。战线在闸北一线胶着,敌人的阴谋一直不能得逞。

完成防守任务后,524团奉命西撤,田际钿所在一营负责掩护。全营500多名战士在团长谢晋元指挥下,由营长杨瑞符率领于10月23日退守四行仓库。

四行仓库位于苏州河北岸,与公共租界仅一河之隔。太平洋战争尚未爆发,日本与英美还有外交关系,不敢贸然使用飞机和大炮等重武器。

仓库为七层钢筋水泥大厦,建筑十分坚固,对我固守有利。战斗编制为四个连,田际钿所在连有九个班,配有九挺轻机枪,田际钿编在一连二排。进入四行仓库后,团长谢晋元、营长杨瑞符就向战士们宣布:“要以死相拼,与仓库共存亡!”大家齐声高呼:“为保卫大上海,决心流尽最后一滴血,人在仓库在。”

开始三天,敌人尚未发起攻击,部队紧张地作着战斗准备,首先是打通各层楼房的隔墙,便于互相串通,接着用仓库内堆存的小麦、玉米构筑外围工事。

第四天即10月27日,敌人开始发起进攻,以坦克为前导,步兵随后,一次又一次地向阵地猛烈冲击。外围工事很快被敌坦克摧毁,部队就退守到楼房内抵抗,田际钿与战友一直坚守在三楼。

四连是重机枪连,坚守在一楼。敌人发起冲锋时,一营的轻重机枪一齐怒吼,手榴弹成串地在敌群中开花,打得穷凶极恶的敌人哇哇乱叫,血肉横飞,尸体遍地,狼狈地败下阵去。

一营在内缺弹药、外无援兵的艰苦条件下,孤军奋战四天四夜,四行仓库巍然屹立,国旗高高飘扬,不仅使敌军一无所获,而且予敌以重创。

这次战斗中共炸毁敌坦克2辆,重创1辆,毙敌200多人,伤敌不计其数,而一营自己只有5人牺牲,32人受伤。因为作战有功,一批战士受到团长谢晋元的嘉奖,田际钿也晋升为上士。

鬼子遭受重击,便一面用重兵围困,使524团一营不能突围外撤;一面以不伤害全营官兵、不予招降、不受改编为条件商请公共租界工部局出面谈判停火。一营孤立无援,环境险恶,无法继续战斗下去,只得接受停火条件。

10月31日深夜,全营官兵向前来接纳的英国军官交出所有武器,进入公共租界。至此,四行仓库保卫战胜利结束,田际钿他们便开始了孤军营的艰苦斗争岁月。

一营只有500多名官兵,所以被说成“八百壮士”,是报社宣传报道的结果。战斗开始时,中央通讯社上海分社收到一则报道,标题为“谢晋元率部500余人,退守四行仓库”。社长冯有真在审稿时改为“八百壮士,固守四行仓库”,以突出这批战士的英雄气概。

战后,上海市民向孤军送了一块“孤岛之花,军人楷模,忠心报国,勇士八百”的匾额。于是,将错就错,以讹传讹,“八百壮士”一说使用至今。

500多名幸存的官兵进入租界后,在跑马厅休整了两天,租界工部局派了13辆卡车载着他们开往孤军营。战士们虽然个个衣衫褴褛,但英姿焕发。他们站在汽车上沿途受到市民们的热烈欢呼。卡车开进军营,工部局派了三四十名白俄士兵担任警戒,营内四周安装铁丝网,官兵只准在营内活动,不准外出,不准与外界接触,实际上过着囚禁生活。

开始三个多月,饭菜都是由英国人请人做好后送到营内,早晨稀饭,中午、晚上吃米饭加一点萝卜、黄豆。因饭菜不好吃,又不卫生,孤军营便与英国人交涉,将定量供给的钱米直接给营部,由大家自己打灶做饭,得到同意。

孤军营人才济济,泥瓦匠、缝纫工、鞋匠等人才应有尽有。官兵们很快用芦苇搭起了草楼,生产鞋子、毛巾、肥皂等生活用品,除自用外还外销一部分,弥补了生活费的不足。

在困居孤军营的日子里,谢晋元一再叮嘱大家要锻炼身体,磨炼意志,等待时机重返前线,把侵略者赶出国土。他们坚持每天举行升旗典礼,全体官兵集合在旗杆下,立正敬礼,高唱国歌,列队向前方牺牲的将士默哀。

但租界工部局惧怕日本人的淫威,多次阻止他们正当的爱国活动。

1938年8月的一天,大家正在升旗,工部局派来大批“洋兵”把营地团团包围,站岗的白俄士兵冲进操场抢国旗、砍旗杆。全营官兵在谢晋元的指挥下,用砖头、酒瓶、菜刀、铁叉作武器与白俄士兵展开了肉搏战。

“洋兵”见状冲进操场,用警棍、水龙头对孤军营官兵猛袭,并开枪射击,当场打死战士两人,打伤300多人,白俄巡警被打死了两个。傍晚,工部局封锁了孤军营,用卡车将全营押往外滩中央银行囚禁。孤军营官兵绝食3天以示抗议。

由于上海各界人士的声援和孤军营激烈的抗争,工部局不得不解除封锁,允许孤军营每逢节日、纪念日升旗,但旗杆截去了一节。

孤军营的活动,引起了日军和汉奸走狗们的忌恨。他们千方百计想收买孤军营,多次拉拢谢晋元团长,都遭斥责。有一次,日本人发放一些表格,每人一张,要士兵填写志愿参加“和平军”,不少战士在表上写“我要回家”,有的战士写“要做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不当和平军”。田际钿当时填的是“宁死不当亡国奴”。

日伪诱降一次又一次失败,便恼羞成怒,萌生杀机,从孤军营内部买通一伙败类暗杀了谢晋元。为了纪念这位民族英雄,国民政府追认谢晋元为陆军少将。孤军营还为谢晋元铸造了铜质纪念章,发给官兵佩戴,音乐家们创作了《谢晋元团长追悼歌》,在社会上广为传唱。

谢晋元遇难后,雷雄代理团长,与团附上官志标一起领导孤军营官兵继续与日伪进行斗争,直至1941年底孤军营解散。

1941年12月7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寇占领了上海租界,孤军营地也落入敌手。日军将孤军营作为战俘抓起来,先送到上海宝山县一个集中营关了一个半月,后又押往郊区的龙华县。

龙华至宁波有条铁路,为了堵住附近地区的老百姓,不让他们靠近孤军营,日军决定在离铁路外10米处挖一条深沟,长2000米,宽深各三四米。每天天不亮,日军就强迫大家起床,前去挖坑。深坑挖到两三米就有水,泥泞不堪,稍一怠慢就要遭到日军士兵的鞭抽毒打,午饭就在工地上吃些豆腐渣等粗劣的饭食。

孤军营的行踪一直为世人关注。一天,有个鬼子在工地上发现了一封埋着的信,内容是告诉孤军营官兵,新四军在打听他们的下落,准备营救。原来,孤军营里有个清洁工就是新四军通过上海租界工部局打进来的。

日军大为震惊,急忙给孤军营官兵分发饼干、面包等食品,强迫收拾行李马上转移。随后,全营被送往南京老虎桥江苏第一监狱。不久,12名士兵越狱,但跑到南京中华门时被抓住,日军当即用刺刀将他们全部残忍地刺死。

1942年秋,日军将孤军营一分为二:一部分押往浙江裕溪、杭州等地挖煤或筑路做苦工,另一部分送到西南太平洋上的一个荒岛上服苦役。包括田际钿在内一共36人被押上了日本的一艘大型军舰。

日军害怕盟军的飞机轰炸,一般晚上航行,白天停靠码头。军舰共9层,田际钿他们被赶到最底层,不见天日,酷热难忍,不少人晕船、拉肚子,有一个来自通城县的士兵就热死在舰上。

军舰在太平洋上共颠簸了48个昼夜,到达澳洲一个叫新不颠岛的荒岛上。这个岛位于西南太平洋巴布亚新几内亚与所罗门湾之间,四周都是上十米高的树,荒无人烟,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才被日本海军占领,日军在岛上建了许多补给仓库。

上岛后,“孤军营”的人被拆散,田际钿等12人编入“中国军人勤劳队”,共有160名战俘,其中包括新四军、游击队战士。在岛上一起服苦役的,还有英国、美国、印度、马来西亚等国战俘。

在“勤劳队”服苦役,遭遇的是非人待遇,劳动极其繁重,生活极其艰苦。一天要干十多个小时的笨重劳动,住的是岩洞,瓜薯当餐,有时还吃日本人丢下的猪牛内脏和骨头。没有医疗条件,如果患病拖不好就眼睁睁等死。田际钿经常看到日本兵把重病的战俘残忍地用卡车运到深山里去埋掉。

160人的中国劳工队,两年多后只剩下38人。田际钿的3位蒲圻老乡向寿山、雷炳林、刘炳秋,连累带病,于1943年前后死在岛上。田际钿与难友含泪秘密掩埋了他们的尸体,日本投降后又把尸体移入国际公墓安葬。

日军经常欺侮中国士兵。一次,有个大块头的日军上士,看到田际钿身体较瘦弱,便上前叫板:“咱们摔跤,你赢了,这条烟给你米西米西;我赢了,打你两个耳光。大大的,好不好?”

田际钿本气不过,就点头同意。日本上士猛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他就趁势弯腰将手伸向对方裆部,用力一扳,将鬼子兵重重摔倒在地上。旁边的中国难友都向他投以钦佩的目光。

1945年8月,日本投降。不久,盟军澳大利亚13师乘舰驶近新不颠岛海岸。岛上的中国战俘获知后欢呼雀跃,田际钿等二三十人下海一直游了500多米后爬到舰上。

1946年12月底,田际钿等31人被国际红十字会送回国。他们经香港回到上海,上海市政府组织人到港口迎接。在上海住了一些时日,国民政府对这些在抗日中九死一生的幸存者态度逐渐冷漠,既不安排工作,也没有什么优待。

田际钿感觉国民政府对八百壮士的宣扬不过是粉饰门面,从此心灰意冷。不多久,当局以升官为诱饵,诱使他们上东北参加内战,但大家坚决要求解甲归田,经过斗争终于得以成行。上海市政府顺水推舟给了他们一些路费。田际钿孤身一人,回到了阔别十载的家乡鄂南烟墩。

“八百壮士”500多人里,湖北赤壁籍的战士不少,田际钿知道的就有22人,邻县的通城更多,有200多人,附近的通山县也有一些。

赤壁有个民俗,城乡老人亡故都要丧鼓坐夜。赤壁孝歌中有一首就唱到了上海四行仓库保卫战的全过程,并点名道姓地唱出了雷炳林的英雄事迹:“谢晋元是真好汉,宁愿战死不投降,蒲圻壮士二十多人,一个更比一个强,有个好汉雷炳林,家住蒲圻随阳乡......以一当十莫敢挡,四天四夜不眨眼,杀得鬼子直喊娘,......日本鬼子虎狼心,又把炳林送外洋。三九寒天又挖煤,身死国外魂归乡。”

1947年7月,田际钿脱去戎装,带着一身伤痕回到故里。突然回来,儿时的玩伴都已成家立业,见到高大却瘦削的田际钿都格外的惊诧:“雀儿哥,我们都认为你早没了,没想到你还在外边荡了这么多年。”

田际钿家贫如洗,失亲少助,讨不起一房亲,只得倒插门去一寡妇家作上门女婿,对方已有三个小孩。可是,好景不长,女方不多时染病西去,田际钿很快成了三个孤儿的养父,拉扯三个孩子过了几年。

1955年春,田际钿与隔村小他20岁的王移宝喜结连理,终于有了一个温馨的家。不几年,二女一男相继出世。

田际钿一直珍藏着孤军营做的纪念章。纪念章正面是谢晋元团长的头像,头像上方铸有“谢团长纪念像”六字,下书“孤军营敬制”,背面刻有“No112”编号字样。

曾有人以高价想收购这枚纪念章,虽然田际钿生活困难,但再高的价位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这枚纪念章一直跟随他到过澳洲,是他对过去生活的纪念,也是他留给子孙后代的宝贵精神财富。他再穷也不卖像章!  

“八百壮士”幸存者田际钿被媒体发现报道后,不少读者向老人致函问好、求字留言。1989年3月,田际钿获得“在乡复员军人”、省民政厅“优抚对象”身份,每月享有定补25元。

他的几位战友见到报道,登门叙旧。战友一见面,田际钿便泪水纵横。

田际钿在澳洲服苦役期间,饮食粗劣,饥一顿饱一顿,有时饮用水也没保障,海水不能喝,就喝马尿,因此患上严重的胃病,以致在家里总要放些零食,老人胃痛时不吃饭就嚼些零食。

1998年9月,老人腹部出现一个大肿块,疼痛不已。医院诊断为“疝气病”,要求开刀动手术。媳妇急忙回家筹钱,但田际钿也跟着回来了,他不同意动手术。他说:“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上了手术台,哪晓得还能不能下来?”

他躺了一个多月,再没能像以前一样挺过去。农历八月十八清晨,田际钿溘然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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