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赵姨娘的原因,但不全是因为生母赵姨娘。主要还是因为贾环自己。
贾母无疑是很讨厌赵姨娘的。虽然老太太开明,懂得放权,不会干涉儿子纳一个他喜欢、而自己讨厌的丫鬟为妾。但,贾母同样不会爱屋及乌,仅仅因为贾政喜欢,就无脑地跟着喜欢起赵姨娘来。
所以,贾母对赵姨娘的态度是:不亲近,不干涉——当然前提是赵姨娘不来招惹贾母。如果赵姨娘敢来招惹,比如宝玉病得快死了,赵姨娘还来火上浇油:“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免些苦。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他在那世里也受罪不安生。”就惹得贾母一顿痛骂:“烂了舌头的混账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怎么知道他在那世受罪不安生?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愿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作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还翻起旧帐来:“素日都不是你们调唆着,逼他写字念书,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像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淫妇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我饶那一个!”
因为不喜欢赵姨娘,贾母对赵姨娘所生的儿女,当然不会一来就亲近,像对黛玉那样,一见面、还没见礼,就搂进怀里“心肝儿肉”地大哭起来。可是,贾母也不会因为讨厌赵姨娘,就把她的儿女一棍子打死、贬入另册、永不录用。如果她的儿女表现好,贾母一样会喜欢:“如今老太太偏疼你”,第七十一回时,鸳鸯就直说,贾母“如今”已经“偏疼”探春了。
贾环和探春不一样。除了从小跟着赵姨娘生活之外,他还有性格方面的问题。暗中陷害宝玉就不说了,只看王夫人叫他抄经一段:“那贾环在王夫人炕上坐了,命人点灯,拿腔作势的抄写。一时叫彩云倒杯茶来,一时又叫玉钏儿来剪剪蜡花,一时又叫金钏儿挡了灯影。”
抄经不是惩罚或苦役。贾母对王熙凤说:“你两个在这里帮着两个师傅替我拣佛豆儿,你们也积积寿,前儿你姊妹们和宝玉都拣了,如今也叫你们拣拣,别说我偏心。”抄经和拣佛豆儿一样,是带有宗教性质的福利。
贾环平时“上不得高台盘”,大概很有少机会在王夫人跟前做这样的事。一旦有了机会,就不免“一时叫”、“一时又叫”、“一时又叫”地“拿腔作势”起来,一派小家子气。
贾母这样的大家风范,别的不说,只说看了贾环的小气,能不讨厌吗?讨厌了贾环本人、而不是讨厌他的亲属、他的生母,还愿意他在跟前吗?
还愿意“正眼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