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革命后代的使命
1948年深冬,西柏坡的寒风刺骨,中共中央政治局的会议室里。经过一番讨论,一项特殊的决议正式通过:选派21名青年前往苏联学习。这批青年大多是革命先烈的后代,其中有叶挺将军的儿子叶正大,邹韬奋的儿子邹家华,还有李硕勋烈士的儿子李鹏等人。
1949年春天,这批青年踏上了前往苏联的旅程。从西柏坡出发,他们先是辗转经过多个城市,跨越边境,最终在颠簸的火车和轮船中抵达莫斯科。抵达时,红场的钟声回荡在耳边,莫斯科的天空阴沉而辽阔。他们被安排住进莫斯科大学附近的一栋宿舍楼,宿舍的书桌上堆满了各种专业书籍,有俄文的,也有少量中文的,封面大多是理工科的内容。

这次派遣的意义远不止于教育本身。1948年的中国,满目疮痍,工业基础几乎为零,百废待兴。中共中央政治局的会议上,大家反复提到,国家要从战争的废墟中站起来,靠的不是空话,而是实实在在的技术和人才。选派这批青年赴苏联,就是要让他们带回重建国家所需的知识和能力。
1949年春,21名中国留学生刚到莫斯科没多久,就迎来了一场决定未来的专业选择讨论会。这群年轻人里,有不少是革命先烈的后代,每个人的故事都跟国家的命运紧紧绑在一起。叶正大那时才19岁,他带了一本旧笔记本,封面已经磨得发白,里面夹着一张父亲叶挺的黑白照片。叶挺是新四军军长,1946年因飞机失事去世,生前一直遗憾没能为中国造出自己的飞机。叶正大翻开笔记本,看着照片,手指轻轻划过父亲穿飞行服的身影,然后在申请表上写下“航空专业”。

接着是邹家华,他手里拿着一本父亲邹韬奋写的《抗战中的出版界》。这本书邹家华翻了无数遍,书角都卷起来了,里面记录了抗战时邹韬奋创办的报社被日军炸毁印刷机的往事。邹韬奋是个报人,为了文化传播奋斗一生,却眼睁睁看着设备被毁,无力回天。邹家华每次读到这儿,都会停下来想想,然后他郑重地在申请表上填下“机械制造”。他常跟身边的同学讲,工业基础不牢,国家连文化都保不住,这门技术得学扎实,将来回国要把机器造出来,让父亲的努力不再落空。
李鹏的故事也不简单。他小时候去过重庆渣滓洞,那是他父亲李硕勋被国民党关押和牺牲的地方。李硕勋是共产主义运动的先驱,1931年在海南被杀害,留下的遗言里满是对国家未来的期盼。李鹏在讨论会上没犹豫多久,就在申请表上签下“电力专业”。他想学的不是空道理,而是实实在在的技术,要让电灯照亮每一处黑暗,不只是监牢,还有千千万万中国人的生活。

毛泽东的接见与教诲
1950年初,毛泽东在访问苏联期间,特意从繁忙的行程中挤出时间,去看望在莫斯科学习的21名中国留学生。那天是2月17日,他走进他们的宿舍,屋里摆着几张简单的木桌,桌上堆满了俄文教科书和笔记本。他挨个询问学生们的近况,问他们吃得怎么样,住得习不习惯,学的东西难不难。学生们围在他身边,认真回答着,有的还拿出课本指给他看自己学的课程。毛泽东听得很仔细,不时点头,叮嘱他们要好好学本事,争取早点回国,把苏联的技术带回去,帮着建设新中国。
学生们听了这话,都特别激动,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们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一个个排着队,想请毛泽东签个名留作纪念。这些笔记本有的是新的,有的边角已经磨得发黄,里面记满了课堂笔记和俄文单词。毛泽东接过笔,开始在笔记本上签名,一边签一边跟学生聊几句。他看到邹家华的笔记本里有机械图纸,就写下“机械报国”四个字;翻到叶正大的本子,看到航空学的笔记,又题了“航空救国”。

不过,这21个学生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拿到了签名。有5个同学站在一边,手里的本子还是空的。这是因为他们的专业方向跟其他16个同学不一样。那16个同学选的都是国家急需的技术学科,比如工程、机械、电力、化工这些,能直接用到工厂和建设上。邹家华学的是机械制造,叶正大学航空,李鹏钻研电力,都是为了将来回国能立刻上手干活。可这5个同学选的却是西方哲学和政治学,学的都是理论性强的课程,跟当时中国紧缺的实用技术搭不上边。
毛泽东知道这件事后,手里的钢笔停了下来。他走到窗边,背着手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开始讲起过去的事。他说,1938年延安办了个马列学院,专门教马克思主义理论。王明是那里的教员之一,这人学问不小,能把《资本论》倒背如流,连复杂的章节都能一句不差地说出来。可他的问题出在光会背书,讲的理论全是空的,跟中国的实际情况脱节。那时候,共产党在苏区的地盘本来就不大,王明的教条做法让部队吃了大亏,最后90%的根据地都丢了,损失惨重。毛泽东讲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5个学生。

接着,他又提到另一件事。1927年,他在湖南跑了32天,走遍了5个县,写出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那段时间,他没坐在屋里翻书,而是带着笔记本,挨家挨户去问农民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地主怎么压榨他们,起义是怎么搞起来的。他走过的路全是泥巴地,鞋底都磨穿了,记下的东西却实打实,成了后来革命的重要参考。讲完这个,他看着那5个学哲学和政治的学生,说哲学不是光在书本里找答案,得从田间地头、从老百姓的日子中摸出来。
这5个学生没拿到签名,手里的本子还攥着,静静地听着。他们是1948年从西柏坡选出来的,跟其他同学一样,肩上扛着新中国的希望。那时候,国家刚成立不到一年,工厂没几座,电灯都还是稀罕物,工业技术几乎一片空白。选派他们来苏联,就是为了学真本事,回来建工厂、修电站、造机器。可哲学和政治学,虽然也有用,但短时间内没法变成看得见的成果。

专业调整与务实精神
这次接见像一阵风,吹动了几个年轻人的未来。萧永定当时在伊尔库茨克埋头学哲学,他是海军将领萧劲光的儿子。从小,他就听着父亲反复念叨一句话:“图纸比口号更能保卫国家。”这句话在他脑子里扎了根。接见没多久,国内寄来一封信,信里写着主席建议他改学自动控制专业。
萧永定接到信时,手里还拿着一本哲学书,书页上写满了笔记。他放下书,想起父亲当年在海军筹备时,为了设计图纸熬夜翻资料的模样,又想到新中国工业刚起步,缺的就是能动手的技术人才。他没犹豫太久,把哲学书收起来,开始收拾行李,转去自动控制专业。

项苏云的经历也差不多。她原本在苏联学政治学,接见后却开始琢磨国家的实际需求。那时候,中国的纺织业虽然是支柱产业,但技术落后,织布机大多靠手工,效率低得可怜。项苏云的母亲曾在延安纺过布,家里还留着一块粗糙的土布,是母亲当年亲手织的。
接见时,毛泽东提到理论要联系实际,这话让她想起母亲纺布时的辛苦。她主动写信回国申请,转到纺织工程专业。几年后,她回到中国,加入了研制自动织布机的团队。1960年代,第一台国产自动织布机试运行成功,机器轰隆隆地转起来,织出的布平整又快。

林汉雄的选择则是另一条路。他本来也在学政治学,但接见后,他想到自己广东老家,山多水多,水电潜力大,却没人能把这资源用起来。国内来信建议他转学水力发电,他二话不说就去了新专业。接下来的学习中,他扎进水电站的设计和建设知识里,笔记写了一本又一本。三十年后,1980年代,他站上了葛洲坝工程的工地,作为负责人之一,指挥着中国第一座大型水电站的建设。1981年,葛洲坝第一台机组并网发电,江水变成了电能,照亮了无数人家。
历史的轨迹与传承
毛泽东对实用技术的重视,不是一时的想法,而是贯穿了他几十年的行动。早在1943年,延安大生产运动正热火朝天,他专门给22位劳动模范写了题词,每个人都不一样。吴满有是纺织能手,手艺好得能在昏暗的窑洞里织出细密的布,毛泽东给他题了“自己动手”四个字,鼓励他继续钻研技术。马丕恩是开荒状元,带着群众把荒山变成了粮田,粮食堆满仓,毛泽东给他写下“丰衣足食”,表彰他的实干成果。

他对文学的态度也带着同样的思路。他常说,不读《红楼梦》,就搞不清封建宗法是怎么回事。在他眼里,这本书不只是故事,而是研究社会结构的一把尺子。这种实用视角,一样用在了留苏学生身上。1949年的中国,缺的是能造机器、建电厂的人才,不是坐着讨论哲学的人。1950年接见时,他对选哲学和政治学的学生提醒了几句,就是希望他们把精力放在国家最需要的实干上。
参考资料:[1]柳彦.新中国出国留学工作的先河——简述五、六十年代向苏联派遣留学生工作[J].中国高教研究,1990(3):37-39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