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说,女婿能背着《毛选》进门,娶他闺女就不用彩礼了。全村人都笑话我爹傻,可婚后我才知道,这位窝窝囊囊的女婿,竟然在文件夹里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俺叫王小花,今年五十岁了,在县城开了家小服装店,日子过得还算舒坦。八十年代中期,俺在县城纺织厂上班时,认识了现在的老公李德才。
那时候,厂里刚招了一批新工人,德才就在其中。他是从省城技校毕业的机修工,又高又瘦,戴着副黑框眼镜,一副书生模样。厂里女工多,一个高学历的男青年自然引来不少关注。
俺跟德才第一次说话,是因为他修俺机器。那天,俺的织布机坏了,眼看着生产指标完不成,急得直跺脚。德才来了,二话不说就钻到机器底下,半小时就把毛病修好了。俺感激得不行,请他喝了碗汽水,没想到这一喝就喝出了感情。
德才待人和气,说话轻声细语,跟俺们村那些大老粗不一样。每次修完机器,他都会细心叮嘱俺怎么操作才不容易出故障。久而久之,俺对这个憨厚又有学问的小伙子有了好感。
八六年冬天,德才鼓足勇气约俺去厂门口的照相馆拍了张合影。照片洗出来后,他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塑料袋里,又塞进他那本破旧的《毛选》中间。他说这是他的宝贝,要好好珍藏。
"俺天天看《毛选》,看到照片,就能看到你。"他脸红着说。
那时候,德才穿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一件蓝色的工装,领口磨白了,袖口磨破了,他愣是穿了三个冬天。俺给他织了条围巾,他戴了整整五年,直到线头都散了。

恋爱两年后,德才鼓起勇气上门提亲。俺爹是村里的老支书,吃过苦,念过书,最崇拜的就是有文化的人。
第一次见德才,爹就问:"小伙子,读过啥书?"
德才憨厚地笑笑,从挎包里掏出那本翻得起毛的《毛选》:"伯父,这本书俺读了不下十遍。"
爹眼睛一亮,接过书翻了翻,突然从书里掉出一张小纸条,爹拾起来一看,发现是个简朴的家庭收支表,上面记着每月的工资和花销,最下面还写着"存款目标"。
"这是啥?"爹问。
德才脸红了:"俺...俺每月工资不多,但想着将来要成家,就记着点。"
爹把纸条还给他,拍拍他肩膀,啥也没说,但俺看见爹眼圈红了。后来俺爹告诉俺,他第一次见德才那天,就认定这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闺女,这样的女婿,不用彩礼。只要他对你好,比啥都强。"爹斩钉截铁地说。
村里人笑话俺爹傻,好端端的闺女嫁人不要彩礼,就因为女婿背着本破书?可俺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八九年春天,俺和德才结婚了。没要彩礼,连婚礼都简单,就在厂里食堂办了十桌酒席。德才穿着厂里发的新工装,俺穿着从供销社买的红绸缎袄子,照了张合影就算完事了。
婚后,俺俩分到了厂里一间十多平米的宿舍。家当不多,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再加上德才从家里带来的一只木箱子。
那木箱子是德才爷爷留下的,上面雕着几朵牡丹花,虽然老旧但很结实。德才把它放在床下,说里面装的是他的"传家宝",谁也不许动。俺当时也没在意,以为就是些旧书啥的。

婚后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俺俩工资加起来不到一百块,除去生活开销,每月能存下二三十块就不错了。
要知道,那时候买台黑白电视机得四五百块,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三百多,存钱买这些都得憋上好几个月。
德才是个省钱能手,每天自己带午饭,从不去食堂吃。他的饭盒里常常只有几个咸菜和白米饭。俺心疼他,偷偷给他饭盒里加块肉,他却总是原封不动地带回来,说是留给俺吃。
"俺是男人,皮糙肉厚的,你得补补身子。"他总这么说。
德才每月发了工资,总要拿出一部分寄回老家给他爹娘。剩下的钱,他会小心翼翼地分成几份,装在不同的信封里:一份是日常开销,一份是紧急备用,还有一份是长期存款。
"咱得有点积蓄,将来好盖房子。"他一边在存折上认真记着数,一边说。
那时候,纺织厂效益还行,每逢过年过节都有福利。俺记得有一年,厂里发了一人两斤猪肉票,德才拿回来,高兴得手舞足蹈,说:"小花,咱今晚吃红烧肉吧!"

俺去供销社排了大半天队,好不容易买回两斤肥瘦相间的猪肉。德才看俺太累,心疼地说:"俺来做,你歇着。"
只见他慢腾腾地切肉,切得大小不一,但架不住他的用心。那晚上,一家人围着小方桌,吃着德才做的红烧肉,幸福得不得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虽然清苦,但俺俩恩恩爱爱,倒也知足。
转眼到了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全国,国企改革也提上了日程。俺们厂效益开始下滑,工资发不出来了,有些工人开始下岗。
九三年冬天,德才被厂里安排去广东一家合资企业学习新技术。俺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可德才说这是难得的机会,学成回来能多挣钱。
临行前一晚,德才从床下拖出那只木箱子,郑重其事地对俺说:"小花,这箱子里有俺的全部家当,你帮俺保管好。"
俺点点头,心想不过就是些旧书和照片,有啥好保管的。
德才走后,俺的日子更苦了。厂里开始放长假,工资只发一半。俺打了两份零工:白天在厂里,晚上去街边摆摊卖过年的小商品。
那年冬天特别冷,俺穿着棉袄在街边摆摊,冻得手脚发麻。回到家,看见德才的木箱子,心里就暖和些。俺想,等他回来,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德才在广东呆了半年才回来。回来那天,他瘦了一大圈,但眼睛却亮晶晶的。
"小花,俺在广东学了不少新技术,厂里说要给俺升职加薪了!"他兴奋地说。
果然,没过多久,德才被提拔为车间副主任,工资涨到了两百多块。俺俩的日子渐渐好转,九五年,俺怀上了孩子。
孩子出生那天,德才激动得像个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孩子是个男孩,俺俩商量着取名"小宝"。
有了孩子后,家里开销大了,但德才更加勤快了。他白天在厂里上班,晚上还接些修理电器的活儿。俺劝他别太累,他只是笑笑:"为了小宝的将来,累点值得。"
九六年,国企改革全面推开。俺们厂效益越来越差,开始裁员。德才的技术好,暂时保住了饭碗,但俺就没那么幸运了。
那年秋天,俺拿着一纸买断工龄协议,哭着回了家。德才安慰俺说:"别怕,俺还有工作,咱日子不会差的。"

就在俺最灰心的那段日子,德才突然问俺:"小花,你想不想开个小买卖?"
俺惊讶地看着他:"开啥买卖?咱没本钱啊。"
德才神秘地笑了笑,拖出那只木箱子,打开来,从里面掏出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摞存折和汇款单!
"这些年,俺每月都存一点,加上去广东那半年的加班费,还有这几年给人修理电器的钱,一共攒了两万多。"德才脸上满是自豪。
俺惊得目瞪口呆,这些年,俺一直以为家里就那么点积蓄,却不知德才私下里攒了这么多!
"你...你怎么不早说?"俺有些哽咽。
"怕你心疼俺省吃俭用,想着等攒够了盖房子的钱再告诉你。现在你下岗了,这钱正好给你开个小店。"德才憨厚地笑着。
就这样,俺在县城街口租了间小铺面,开了家服装店。起初只进些便宜货,后来慢慢有了固定客户,生意越来越好。
德才也没闲着,厂里放假的时候,他就到处接修理电器的活儿。两人忙忙碌碌,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二〇〇一年,俺们家盖起了两层小楼,德才终于实现了他的"盖房梦"。搬进新房那天,德才搬出那只旧木箱,郑重地放在客厅正中间。
"小花,这箱子跟了俺二十多年了,见证了咱们的苦日子。虽然现在日子好了,但俺不想扔掉它。"
俺点点头,这箱子对德才来说,不只是个装东西的家具,更是他坚持和努力的见证。
后来,德才将这木箱改造成了茶几,摆在客厅里。每当有客人来,他总会自豪地敲敲这茶几:"这可是俺的'传家宝'啊!"
如今,小宝也长大了,考上了大学,德才把那本破旧的《毛选》送给了他。有一天,小宝翻书时,发现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 正是俺和德才年轻时的合影。
小宝笑着问:"爸,您当年就是靠这本书,才娶到我妈的?"
德才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时候俺啥也没有,就这本书陪了俺好多年。后来知道你外公爱看书,就带着它去提亲了。"
俺插嘴道:"你爸年轻时就会过日子,十里八村找不出第二个。"
小宝又问:"那您藏在箱子里的钱,妈知道后没生气吗?"

德才看了俺一眼:"你妈啊,心眼比俺还实在。要不是她当年不嫌弃俺穷,哪有咱们今天的好日子?"
听着德才的话,俺心里暖洋洋的。想想这三十年来,从贫穷到富足,从年轻到中年,俺和德才一路相扶相持,共同走过了人生最难的岁月。
那个当年背着《毛选》来提亲的窝囊女婿,用他的踏实和勤劳,给了俺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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