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与李瓶儿,众所周知,是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的两大女主。一般认为,书名中的“金”是指潘金莲,“瓶”则为李瓶儿,正可谓“三分天下有其二”。
潘金莲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最先发现了西门庆和李瓶儿偷情的把柄,威胁西门庆签下了“约法三章”的城下之盟,“头一件不许你往(妓)院里去;第二件要依我说话;第三件你过去和她睡了,来家就要告我说,一字不许你瞒我。”
让我们大跌眼镜的是“约法三章”的第三条,那就是潘金莲要西门庆详细跟她汇报,西门庆和李瓶儿睡觉的细节,不许隐瞒。
西门庆对这“约法三章”的前两条基本上是当耳旁风,并没有严格去执行,该去妓院还去妓院,对潘金莲也并没有言听计从。而唯独对第三条,却被西门庆不折不扣地严格加以执行:
自此为始,西门庆过去睡了来,就告妇人(指潘金莲)说:“李瓶儿怎的生得白净,身软如绵花瓜子一般,好风月,又善饮。俺两个帐子里放着果盒,看牌饮酒,常玩耍半夜不睡。”又向袖中取出一个物件儿来,递与金莲瞧道:“此是她老公公(指花太监)内府画出来的,俺两个点着灯,看着上面行事。”金莲接在手中,展开观看。
书中交代,未过门的李瓶儿当时最为忌惮的就是西门庆的正头娘子吴月娘和第五房小妾五娘潘金莲,跟西门庆再三表示:“若不嫌奴有玷,奴就拜他五娘做个姐姐罢。到明日,讨他大娘和五娘的脚样儿来,奴亲自做两双鞋儿过去,以表奴情。”
李瓶儿前夫花子虚因气丧身,丧服未满的李瓶儿就单刀赴会,假借给潘金莲贺寿到西门庆家来赴宴。这个动作,无疑传递出了她对潘金莲的主动示好。我想,以潘金莲的聪慧狡黠应该是可以get到的。
这个时候的李瓶儿虽然还没有过门,但在心里已经把潘金莲视为自己的同道中人。当西门庆对迎娶李瓶儿找了一堆借口推三阻四的时候,李瓶儿明确表示自己可以暂时和潘金莲住到一起,也没有关系的。俨然,此时的李瓶儿完全像是一个“傻白甜”,错把心如蛇蝎、两面三刀的潘金莲谬托知己。
李瓶儿过门之后,和潘金莲最初的相处倒也相安无事,还经常可以看到她们之间的友好的相互互动。这里发生在小说的第21回“吴月娘扫雪烹茶,应伯爵替花勾使”的一个情节就颇能说明这个问题。
当时正值寒冬,这一日一大清早,刚刚嫁过来没多久的六娘李瓶儿还没有起床,五娘潘金莲和三娘孟玉楼就结伴过来看她,有事要和李瓶儿商量。潘金莲和孟玉楼一进来就大声说道:“李大姐,好自在!这咱时还睡,懒龙才伸腰儿。”
说着说着,潘金莲就不管不顾地把手伸进李瓶儿的被子里,一摸就摸到了一个薰被的银香球儿,然后就兴奋地叫道:“李大姐生了蛋了,这里!”随即潘金莲一把就掀开被子,见到了李瓶儿的一身细皮白肉,慌得那李瓶儿连忙穿衣不迭。
原来,潘金莲和孟玉楼此来是和李瓶儿商量,大家(指西门庆的这几房小妾)凑个份子来庆祝西门庆和吴月娘和好如初。此前,西门庆和吴月娘因为迎娶李瓶儿,闹得夫妻不和,最近刚刚重归于好。
潘金莲和李瓶儿两个人之间亲密无间的良好关系,由此可见一斑。
潘金莲和李瓶儿的关系急转直下的标志性事件,就是李瓶儿怀孕生子。
因为在《金瓶梅》的那个时代,母以子贵,子以母贵,这两者相辅相成。西门庆虽然享受齐人之福,可惜自己的这几房妻妾的肚子都不争气,现在好不容易李瓶儿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西门庆自然是喜出望外。
更何况,就在这时,西门庆凭借投靠东京的蔡太师捞了一个官职,摇身一变由一介布衣当上了五品衔的提刑副千户。生子加官,双喜临门,西门庆干脆就给李瓶儿给他生的这个儿子取名为“官哥儿”,既有庆贺纪念之意,也对这个小孩的未来以示期许。
李瓶儿生下官哥儿,偌大个西门府,阖家欢庆,唯独潘金莲不爽,作者明确交代“这潘金莲听见生下孩子来了,合家欢喜,乱成一块,越发怒气,迳自去到房里,自闭门户,向床上哭去了。时宣和四年戊申六月念三日也。”
而且,潘金莲对李瓶儿生的这个官哥儿,到底是不是西门庆的众,始终是心存狐疑,多次明里暗里,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地说什么,这个官哥儿多半恐怕是李瓶儿前夫蒋竹山的儿子。
但不管如何,一个既成的事实是,自从李瓶儿生下官哥儿之后,西门庆很少到潘金莲房里来了,虽然潘金莲和李瓶儿就隔墙而居。
满怀幽怨的潘金莲为我们贡献了一出雪夜弄琵琶的精彩戏码,事见《金瓶梅》第三十八回“西门庆夹打二捣鬼,潘金莲雪夜弄琵琶”。夜幕降临,潘金莲独守空房,久侯西门庆。
没想到等到三更半夜,姗姗回家的西门庆却直接去了隔壁的李瓶儿房中,潘金莲不由得弹起琵琶,将自己的满腹心酸都寄托在唱词之中:“懒把宝灯挑,慵将香篆烧。捱过今宵,怕到明朝。细寻思,这烦恼何日是了?想起来,今夜里心儿内焦,误了我青春年少!你撇的人,有上稍来没下稍。”
是可忍,孰不可忍!潘金莲开始要防守反击了。
官哥儿出生之后,虽然西门庆给他请了一个24小时的贴身奶妈如意儿,对他进行精心照顾。但是,无奈官哥儿大概是先天体弱多病,身体一直不太好,容易受到惊吓,似乎尤其怕猫。
潘金莲为此专门饲养了一只一只白狮子猫儿,浑身纯白,只额儿上带龟背一道黑,名唤雪里送炭,又名雪狮子。西门庆不在房中,潘金莲晚上就常常抱着它在被窝里睡,又不撒尿屎在衣服上,呼之即至,挥之即去,潘金莲称它为“雪贼”。
这只雪狮子猫每日不吃牛肝干鱼,只吃生肉,调养的十分肥壮,潘金莲终日在房里用红绢裹肉,令这只猫扑而挝食。
这日也是合当有事,官哥儿心中不自在,连日吃刘婆子药,略觉好些。李瓶儿与他穿上红缎衫儿,安顿在外间炕上顽耍,迎春守着,奶子便在旁吃饭。不料这雪狮子正蹲在护炕上,看见官哥儿在炕上,穿着红衫儿一动动的顽耍,只当平日哄喂他肉食一般,猛然往下一跳,将官哥儿身上皆抓破了。只听那官哥儿“呱”的一声,倒咽了一口气,就不言语了,手脚俱风搐起来。
惊吓过度的官哥儿虽然几经救治,但是仍然无力回天,几天之后就撒手人寰,呜呼哀哉了。李瓶儿在经历丧子之痛的打击之下,旧病(李瓶儿产后恶露不尽)复发,没过多久也步官哥儿的后尘去了西天极乐世界去了。
临终之际,李瓶儿对当时已经有孕在身的吴月娘哭泣道:“娘到明日好生看养着,与他爹做个根蒂儿,休要似奴粗心,吃人暗算了。”不用说,这个“人”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照不宣,就是指潘金莲。
不知道,说这话时的李瓶儿有没有后悔,如果早知道自己一味退让的结果是现在母子俱亡的下场,还不如当初和潘金莲硬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因为,当初李瓶儿也分明感受到了潘金莲对自己母子二人受宠的敌意,所以很多时候李瓶儿为了不刺激妒忌成性的潘金莲,经常好言好语劝西门庆到潘金莲房中去睡,让渡出自己的性权利,以换取与潘金莲的和平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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