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得着命,算不着行:《金瓶梅》中那个不信“邪”的潘金莲

文一史二讲吧 2025-01-25 05:50:15

《金瓶梅》里的潘金莲,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狠角色,在那个多少有些迷信的封建时代,大家对“命”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多少有些迷信,至少是将信将疑.

可潘金莲这位《金瓶梅》的大女主,还偏偏就不信这个“邪”,声称什么“算的着命,算不着行”,依然我行我素,不过最后却落得个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这难道是作者兰陵笑笑生对她的讽刺,看,这就是不信“邪”的下场!

在小说的第四十六回“元夜游行遇雪雨,妻妾笑卜龟儿卦”,这一日吴月娘、孟玉楼、李瓶儿众人送客出门,看见街上走过一个在乡里走街串巷、卜龟儿卦的老婆子,大家正好闲来无事,便让这个老婆子给她们每人都算上一卦。

从作者的叙事策略上来讲,兰陵笑笑生无非是通过算卦的形式,提前对这几人今后的命运结局进行“剧透”。

比如老婆子给李瓶儿的算卦的时候,说她“你尽好匹红罗,只可惜尺头短了些。气恼上要忍耐些,就是子上也难为。”其实,这都是暗示虽然李瓶儿各方面都不错,可惜活不长久,所谓“尺头短了些”,就是这个意思。还有李瓶儿的小孩官哥儿后来被潘金莲设计害死,这也应了“子上也难为”之意。

吴月娘等刚付了卦钱打发了算龟儿卦的老婆子,这时只见潘金莲和西门大姐才从后边出来,笑道:“我说后边不见,原来你们都往前头来了。”

吴月娘便说,刚才她们这几人找路过的算龟儿卦的老婆子算了下命,刚打发她走了,如果你早来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潘金莲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不卜他。常言:算的着命,算不着行。想前日道士说我短命哩,怎的哩?说的人心里影影的。随他明日街死街埋,路死路埋,倒在洋沟里就是棺材。”

潘金莲这里所说的“前日道士说我短命哩”,指的是书中第二十九回“吴神仙贵贱相人,潘金莲兰汤午战”,吴神仙算命一事。

在这一回,西门庆家中来了个会算命的吴神仙。西门庆让他给大家(包括自己、妻妾、女儿还有春梅)都算上一卦。

当吴神仙算到潘金莲时,说道:“此位娘子,发浓鬓重,兼斜视以多淫;脸媚眉弯,身不摇而自颤。面上黑痣,必主刑夫;人中短促,终须寿夭。”又说她“举止轻浮惟好淫,眼如点漆坏人伦。月下星前长不足,虽居大厦少安心。”

吴神仙算到潘金莲脸上有痣,这是克夫之相,人中短促,看来一定活不久长。当然算命这种事情,老百姓通常的理解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可是潘金莲却是“宁信其无,不信其有”,撂下一句超脱的话“算得‬着命,算不着行”,“随他明日街死街埋,路死路埋,倒在洋沟里就是棺材”,一副看淡生死、不服就干的“混不吝”的样子。

可是真到了生死关头,在小说的第八十七回“王婆子贪财受报,武都头杀嫂祭兄”,当武松拿着明晃晃的尖刀在她脸上撇了两撇,此时的潘金莲已是吓得魂不附体,连喊救命,把当初如何和西门庆通奸,和王婆、西门庆合谋害死武大郎一事,如实一一招来,只求武松能看在是他嫂嫂的份上放她一马。

岂料武松听潘金莲供完,便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将她开膛割头,其手段之狠毒,连作者兰陵笑笑生都禁不住感叹道:“武松这汉子端的好狠也!”

说起来,潘金莲和西门庆真是“一床被子不盖两种人”,这两个人用王婆的话来说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西门庆在小说的第五十七回“道长老募修永福寺,薛姑子劝舍陀罗经”,有一段非常”西门庆”的夫子自道,其话语中透露出的不信“邪”的猖狂,足可载入另类的“史册”,让他遗臭万年:

却不道天地尚有阴阳,男女自然配合。今生偷情的、苟合的,都是前生分定,姻缘簿上注名,今生了还,难道是生剌剌胡搊乱扯歪厮缠做的?咱闻那佛祖西天,也止不过要黄金铺地,阴司十殿,也要些楮镪营求。咱只消尽这家私广为善事,就使强奸了姮娥,和奸了织女,拐了许飞琼,盗了西王母的女儿,也不减我泼天的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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