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浴血抗日十四年(107)洪湖拒敌王劲哉(5)

子名历史回忆录 2025-04-21 16:36:51

沙市、宜昌相继失陷后,第128师师所处的洪湖地区就成为日军进攻四川的屏障,洪湖地区成为王劲哉施展手段的大舞台。

为了整军经武,王劲哉大修防御工事,制定“守备以洪湖峰口为中心的东荆河南岸阵地,发展游击战争,牵制和消灭汉川、潜江、监利之日军,利用河湖港汊之地障,与日军作持久战”的战略。

团长李钰亭建议应该修筑大量的碉堡群,据险防守,抗击日军。王劲哉当即决定由其率领的第767团来担负这项任务。

李钰亭修的碉堡没用钢筋水泥,而是土木结构,芦苇代替钢筋,用土、木头和芦苇层层夯实,高约七八余米,直径约十余米,外形象一个大坟墓,前面有护筑河和尖桩进行保护,实战中日军用平射炮能轰塌,后来又在碉堡外面敷上三尺厚的灯草,就相当结实,一般的炮轰不动了。

而这些碉堡内的机枪却能打到周围几华里远。他带领所属的三个营,又征集当地的老百姓,沿谢仁口、关圣庙、陶家坝一线连夜修筑工事。在东荆河两岸的碉堡、交通沟、陷阱遍布,逐渐形成了一个强大的防御体系。

他还琢磨对付坦克的问题,日军藏在坦克后面攻击,多了一层防护,对部队的威胁也不小,琢磨来琢磨去,李钰亭想起小时候和王劲哉在渭河里玩的时候那些软泥,就设计出一个个的陷坑,用稀泥和水把陷坑填平,鬼子的坦克笨重,掉进去就出不来了。

于是,从监利的周老嘴至洪湖的小沙口等地,构筑了连续不断的连环火力土堡工事七百五十三座,总长九五点七公里。

除了修建这些土堡外,还每隔十米远筑一个土堆,遍地挖掘两米深的堑壕,纵横交错,南北通达,直抵师部驻地,称之为“横墙阻隔”,以抵御日军坦克的进攻。

修筑工事和鹿寨需要大量的树木,王劲哉下令将所控制的地域内的树木大肆砍伐,有的地方的树都被砍光了,连沔阳老城的古庙、城垣也被拆毁,老百姓家的树木就更不用说了。

王劲哉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据王劲哉上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的报告统计:

群众为构筑工事捐助资金和物资共折款七百万元以上,每天动员民夫五万余人。

但是,他的行径激起公愤,国民党战地党政委员会曾于1939年12月致函军委会:

“128师王劲哉部及第七游击纵队金亦吾部,在战地抢劫及遍设关卡,所到之处甚于洪水猛兽。”

前面我们已经提到金亦吾,他在这里也是一个人物,其又名长年,湖北京山城关镇人,家豪富,幼读私塾,后入汉口中学。1903年生,黄埔军校三期生,1925年冬毕业,还参加了北伐战争。

1929年,“蒋桂大战”以后,升为江防局少将副局长兼湖北省党部整理委员会委员。7月上旬,

抗日军兴,金亦吾投靠了康泽的别动队。1938年年武汉沦陷后,陈诚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司令部撤至宜昌,李宗仁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司令部撤到襄樊,鄂中十余县一下子成了真空,到处散兵游勇,金亦吾请示康泽,以“国民革命军别动队游击挺进第二纵队司令”名义,来到鄂中进行收编。

在潜江,有一个落伍军人朱海亮,是湖北省政府民政厅长方觉慧的亲戚,武汉沦陷前,他在家乡掌控土匪、贩运军火,事先也同金亦吾有些联系,其手下的惯匪朱乔松、邓孔森等,已有千把人。

可是,朱海亮于武汉沦陷前夕,由武汉运军火回潜江途中,在轮船上被敌炸死,朱乔松、邓孔森原同金亦吾也有关系,于是共谋用朱海亮之名在匪军中号召,两个多月时间之后,1938年11月,游击挺进第二纵队在潜江袁家桥成立。司令金亦吾、副司令冷朱海亮(已死),下设参谋处、经理处、副官处、秘书室、军械室等。

随后,他们马不停蹄,当即开驻天门岳口镇,在袁家桥仅留一个留守处,在岳口,金亦吾又收编了敖祖绪所部为直属第1团团长。1939年元月,进驻沔阳仙桃镇。

初成立时,共有六个支队,一个特务大队。六个支队分别是:第一支队司令朱乔松、副司令邓孔森,第二支队司令熊文墨,第三支队司令朱炳坤,第四支队司令聂大辉,第五支队司令管子芳,第六支队司令薛豫屏,特务大队长陈斗寅。

刚开始尚无参谋长人选,不久,金亦吾找来昊兴泗当参谋长,他也是京山人,黄埔一期生。

部队开到仙桃时,又找了个参谋长刘国钧,是原第15军军长刘佐龙的侄子,吴兴泗升任副司令,朱海亮的职务并未取销。

而刘国钧所带人马,被编成第七支队,可是,他当参谋长不到两个月,就同金亦吾闹翻,直接带着这支队伍离开。

1939年3月,日军由襄河进犯仙桃,金亦吾部略有伤亡,司令部乃退驻天门毛家咀。

以上这一段时间里,其防线为襄河两岸,襄河下游从沔阳与汉川交界的脉旺咀到上游潜江聂家滩,包括东荆河(江陵、潜江、监利三县交界)。

是年7月,驻襄北、乾河驿、田二河、岳口一带第一支队,因在地方乱搞,被汉川、天门、沔阳等县团队联合袭击,将支队司令朱乔松、邓孔森打死,部队四散,很多人去当了日伪军。接着,襄北重点岳口、张港等镇沦陷,金亦吾被迫放弃襄北防区,仅守着珠玑寺以上襄河两岸,主力在东荆河一带。

游击挺进第二纵队成立初期,金向康泽报告:

他的部队官兵近四万人,各种武器二万余件,正在接洽收编的还有人枪万余。

此时,第六战区派有点验委员到岳口接洽整编,征询金亦吾的意见,如果要师的番号,只须造册上报,马上就可以发关防符号,领响补械。

金亦吾向康泽请示,康泽说:

“你既有这样大的部队,我不难替你成军,此时不必编师。”

金亦吾听康泽的话后,结果使得这次点验功而返。

这时,金亦吾的同乡,第193师副师长曹勖率部在阳新半壁山一带对日作战月余,伤亡殆尽,调至后方,听说金亦吾声势浩大,即想染指,他的哥哥曹振武当时担任第六战区军法分监,因此出面替他活动。

在战区,曹振武上下游说,说金亦吾在鄂中闹得太不成话,必须派人去帮他整顿,别人又不敢去,曹勖同金亦吾是同乡同学,金亦吾很尊重曹勖,他去比较相宜。

于是,湖北省政府给了曹一个特派员名义,到鄂中帮金亦吾整编队伍。

曹勖到仙桃后,一面摆出特派员的威风,大加整理;一面说后方对金的印象太差,要其到恩施活动,打算调虎离山,把他扣押起来,完全吞了这支队伍。

金亦吾明知其计,立即召集亲信开了个秘密会议,他走后,队伍根本不听曹勖调动,而金亦吾只在沙市住了几天,也并未到后方去。

很快,曹勖同部队弄翻,金亦吾的亲信联名致电金:

“如不速回,我们就拖走。”

曹勖认识到这个破烂摊子的复杂性,走开舍不得,留住又无多大办法,只得让金亦吾速速返回。

部队移驻毛家咀后,曹勖改变方法,同金亦吾说:

“不整顿,我们都不能下台。”

而后,对各支队司令及主要骨干则多方拉拢,不听他的,想法迫害,于是,双方意见越弄越深。

后来,曹勖亲自到恩施去了一次,取得他的哥哥曹振武同朱怀冰、严重(时严重兼代省主席)等人的支持,叫他回去放手做,又拨京山保安团一个大队给他。

在从毛家咀转移老新口的途中,金的副官说曹的一个侄女婿挑拨是非,扰乱军心,一枪将其打死,全部军官全都支持这个副官,曹切齿痛恨,可金亦吾却敷衍了一阵,使其无可奈何。从此,金、曹两人互相戒备,更谈不上同谋共济。

在恩施的曹振武获悉真相后,一番活动之后,在1939年4月,把部队番号改为鄂中游击队第六、第七两个纵队,上加“鄂中游击队总指挥”,曹任总指挥兼六纵队司令,金任副总指挥兼第七纵队司令,随县、京山4个支队,归六纵队指挥。金亦吾指挥其余3个支队。

金的亲信看见曹当了总指挥,大为不平。金则认为曹以空头名义,无关荣辱,弄几天他无办法,自然要去,私嘱部下不要理睬。

为了避免正面冲突,并便于掌握部队起见,金亦吾在潜江的船埠(距老新口25公里)设一个前方指挥所,重心都在指挥所,老新口让曹勖去当空头总指挥。

金亦吾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1939年7月,金亦吾又收编了江陵刘瀛国所部为直属第二团。

原来曹勖是想把金亦吾的部队整个吞下去,此时也觉无味,分家势在必行。

1940年4月,第六战区说鄂北几个支队无人领导,要曹勖去指挥。正在此时,日军攻陷荆沙,其绕道江南到宜昌以上才过去。以后,鄂中游击指挥部名义还是存在,但曹指挥第六纵队,金指挥第七纵队,各不相谋,鄂中游击队总指挥部已名存实亡。

1940年6月,第128师王劲哉部以重兵突袭管子芳支队,尽管该支队有轻重武器二千余支,但因仓卒应战,被打垮了两个大队,一个大队长阵亡,管子芳退到江陵黄水套。金的司令部也被迫转到江陵普济观(距郝穴十五里),金部第六支队薛豫屏也被迫受王劲哉改编。

金亦吾同时与戴笠也有联系,一状告到了蒋介石面前,蒋多次来电责问王劲哉,而王的回电始终不予承认。

官司反复打了一个多月,最后铁证如山,蒋介石以严厉的语气来电诘责:

“你明明打了,怎么说未打!”

奉命打入第128师司令部电讯室的中共地下党员张进,亲眼目睹了王劲哉在电报上和蒋介石争吵的情景:

当时,王劲哉在电讯室见此电文,怒不可遏,拿起笔拟好回电稿,并大声念了一遍:

“我之所以说未有打者,是顾及领袖面子,今天领袖既然说我打了,我就打了!”

念罢,将电稿掷到发报员面前,狠狠地喝道:“给老子马上发出去!”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据说,蒋介石看了回电,很是恼火,很想让陈诚调五个师来把王吃掉,但考虑到第128师控制的地盘在沦陷区,害怕把其逼上梁山投奔日军,只好强忍下这口气。

第128师师部移驻峰口后不久,王劲哉又将师部迁往百子桥,其势力迅速向天门、潜江、监利及江陵的东部扩张,所辖部队除原有的编制外,又扩充了五个独立旅和两个独立团。

而且,驻防区内的行政人员一概由王劲哉任命。随后,湖北第四区专署迁往江南,为防止第128师势力继续向西扩张,湖北省府电令监利县长郑桓武兼任湖北省第四区江北游击指挥官。划江陵、荆门、监利、潜江、沔阳、汉川、汉阳等县地方武装由其调遣。

可是,王劲哉部队继续西进,并袭击新沟嘴后向瞿家湾进军。此事令陈诚非常恼火,他下令“地方如有力量,可相机消灭王劲哉部”。

不过,由于江北各县地方武装力量均不足以对付王劲哉,驻江南第73军彭位仁部又不愿参战,陈诚也没办法。

1940年5月,蒋介石鉴于王劲哉与陈诚关系恶化,又唯恐王劲哉被新四军拉拢,便决定改讨伐为安抚。

于是,重庆军委会授权江防军司令郭忏,派员前往沔阳慰劳,郭忏即命第四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金巨堂为“战地慰劳团”团长。

接到消息后,王劲哉派参议刘汉文远迎十多里地,这个刘汉文就是传说中王劲哉的老师,在军事上有一套。

抗战时期,中国军队列队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可是,在军乐声中列队欢迎的部队,却在大热天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金巨堂不敢问是怎么回事。随后,来到了第128师师部。

在王劲哉的办公室正中墙壁上,挂着孙中山遗像,下面贴着大幅军用地图,无数小红旗插在地图上的日军据点上。

办公室中间,还放着一个大玻璃柜,柜中展示缴获的日军枪械、地图、望远镜、指挥刀、日军俘虏写的家信、日军服装及“武运长久”的日本太阳旗等战利品。

参观中,王劲哉对金巨堂说:

“我128师是抗日的军队!我王劲哉无论如何是不会去做汉奸的!今天专员看到这些东西,就会知道我王某人的性格。”

晚上,金巨堂一行歇息在师部招待所,招待所房间很整洁,每间房子的桌子上都放有一本小册子,这是王劲哉印制颁布的单行法、128师和日军作战战绩及王劲哉的三大口号:

“抗战能生弗则死!穷死不当汉奸!饿死不当伪军!

还有两大训条:

“铲除烟毒、严禁裹足;如有违者、就地杀头。”

慰劳团的人员睡到深夜两点多钟,突然听到外面枪声大作,金巨堂慌忙叫随从问是怎么回事,得到回答是:

“外面兵变,千万不要出门,以免误伤”。

这一来,吓得慰劳团人员在招待所内慌成一团,不知所措。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参议刘汉文带着警卫排来到招待所,向金巨堂报告:

“刚才某营官兵,擅自纠合百余人朝天开枪,说要到招侍所向金专员请愿。”

惊魂未定地金巨堂问道:

“他们荷枪实弹的要向我请什么愿?”

刘汉文说:

“他们要控诉军事委员会扣发他们的军饷,到现在为什么还不发单衣,这大热天还穿着棉衣打日本鬼子。因此,他们想问金专员,为什么军委会要百般虐待128师这支杂牌军?”

金巨堂连忙说:

“这事我会电呈重庆的。”

然后又问:

“现在外面事态如何?”

刘汉文说:

“师长得知情况后,马上制止了搔动,并关押了为首的闹事者。特遣我前来向专员报告,请您不必惊慌。”

这一晚上,金巨堂和他的慰劳团成员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慰劳大会开始,金巨堂首先向128师敬献两面锦旗,一面是江防司令部所赠,一面是湖北省第四专署赠。

随后,他转交军委会犒赏该师银洋五万块。

在致词中,金巨致歉并强调要128师要集中力量,用左拳头去对付新四军,用右拳头去打击日本人。

王劲哉也板着面孔发言,他说:

“我代表全师兄弟们欢迎金专员,感谢金专员莅临敝部,各位长官,你们看看,我部全体官兵,在这大热天里穿着棉衣打仗,你们能忍心不管吗?

昨晚,我部少数官兵擅自怀着愤懑之情,准备向专员请愿,我得到报告后,立即予以制止,这样请愿的方式虽然有些不对,但‘天子不养饿兵’。为了出于对专员的保护,我把几个为首闹事的人已经关押起来了。

此事的出现,我作为一师之长,对自己的部下管教不严而惊扰了专员,我感到非常抱歉,并代表全师官兵向专员及慰劳团赔礼道歉!”

接着,他扫视了台下穿着棉衣站在太阳下的官兵,说道:

“我师处在抗日前线,长期与日军浴血奋战。本师自渡江一年多来,不见上峰有一枪一弹的接济,一兵一卒的补充。

我们坚持抗战,抛头颅,洒热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大热天里还穿着厚厚的棉衣与日军殊死搏斗,真叫人寒心!真叫人伤心!更令人痛心!”

说到这里他两眼含着泪水,情不自禁地一拳头打在桌子上。停了一会儿,他继续说:

“委员长可谓机关算尽,他既要马儿跑得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至于要我左右开弓,我王劲哉抱定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日军来犯,我誓死抗击。

新四军来犯,我坚决还击。如果有别人来犯我,我同样决不手软,总之,总得让我活下去。

为此,请专员替我向重庆转达三点要求:

1、在128师防区,凡行政、军事、田赋、税务概由我王某作主,不得约束;

2、军饷、被服、弹药、兵源概由重庆补给,不得迟发、少发、更不得不发;

3、对所有正规编制部队,不要分嫡系和杂牌,其待遇要一视同仁。比如说汤恩伯的部队有什么,我王劲哉的部队就应该有什么”。

王劲哉讲完话后,金巨堂非常诚恳地向一二八师全体官兵表态:

“王师长的三点要求,合情合理!我一定向重庆转达,请王师长放心!请全体官兵们放心!蒋委员长一定会满足你们的要求的”。

晚上,沔阳县长王愚勤在招待所悄悄对金巨堂说:

“专座,我俩既是同乡又是同学,现在又是你的部下。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希望你尽快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因为王劲哉是个反复无常,心狠手毒的人”。

金巨堂听了王愚勤的话,笫二天一早就带领慰劳团立即辞行,王劲哉半推半同意慰劳团返回。

当一行人到达监利县柳关之后,金巨堂象逃过了一场生死劫难一样,对随行人员说:

“谢天谢地!我们总算平安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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