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杀高仙芝和封常清之后,唐玄宗任命河西、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为兵马副元帅,取代高仙芝的位置,率领八万大军镇守潼关,与叛军对阵。
按说唐玄宗这个任命也不算错。哥舒翰一直和安禄山关系恶劣,互相之间颇为仇视,不用担心他在对敌安禄山之时不用心思。而且,哥舒翰也是一员名将,久经战阵,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在军中威名赫赫。但这些辉煌都属于过去,此时的哥舒翰,已经颇为老迈,又因为酒色过度,得了中风之症,行动困难,正在长安城家里养病。
哥舒翰也知道叛军势大,因而根本不愿接受任命,不断以身体有病为由推辞,但在唐玄宗的坚持下,最后还是不得不接过帅印。可哥舒翰日常行动都颇为困难,又怎么可能统领大军?只能将军中事务都交给行军司马田良丘处置。
然而一个小小的行军司马,面对一群骄兵悍将,并没有足够的威慑力;对于军中形形色色的事务,也没有胆量独断专行。于是田良丘让将军王思礼负责骑兵事务,将军李承光负责步兵事务,由三人共同管理这支大军。
可是王思礼和李承光二人又不合,互相争权,导致军令无法统一,各行其是。而哥舒翰虽为名将,但统兵一向以严苛而出名,并不体恤士卒,士卒对其只有畏惧而非拥戴。现在哥舒翰不能亲自处理军中事务,军令又不统一,因而,军中将士军心涣散,士气低迷,毫无斗志,为之后的惨败埋下隐患。
成功起兵并斩杀叛将李钦凑,抓获何千年和高邈,巧妙解了饶阳之围后,颜杲卿派人向朝廷报捷、献俘。可是,经过太原的时候,太原尹王承业却起了抢占功劳的心思,于是扣押下颜杲卿的使者,另外写了告捷文书,肆意夸大自己的功劳,贬低颜杲卿,然后派自己麾下亲信送往京师。
就在这时,叛将史思明已经率领大队叛军杀到常山郡。此时距离颜杲卿起兵仅有八天时间,藁城防卫事项根本没有完善,因而,颜杲卿只得一面组织兵马拼力防守,一面派人向王承业求援。可正在窃取颜杲卿功劳的王承业怎么可能派人来救援?他恨不得叛军立刻攻陷藁城,杀掉颜杲卿,当然拥兵不救。
叛军猛烈攻城,日夜不停。颜杲卿亲自上阵,指挥兵马,昼夜苦战。可惜,数日后,城中将士死伤惨重,箭尽粮绝,城池被叛军攻破。叛军在城中一番烧杀抢掠,抓住颜杲卿和袁履谦等人,送往洛阳安禄山处。
安禄山气愤的指责颜杲卿:“你原来不过是个小小的范阳户曹,是我赏识你,上奏朝廷升任你为判官,没几年又越级提升为太守。我什么地方有负于你,你却反叛于我?”
颜杲卿怒目大骂安禄山:“你原来不过是营州一个牧羊的胡人奴隶,天子提升你为三道节度使,恩情深厚,宠信无比。天子什么地方有负于你,你却起兵造反?我世代为大唐臣子,功名利禄都是大唐天子赐予,虽然是你上奏朝廷任命的,但我又怎么可能因为你的小恩小惠,就追随你造反?我起兵是为国讨贼,只是可惜没能杀掉你,怎么能说是反叛?你这个胡狗,啰嗦什么,还不快点儿杀了我。”
颜杲卿的话,铿锵有力,义正辞严,骂的安禄山哑口无言,恼羞成怒,派人将颜杲卿和袁履谦碎剐而死。直到死前,颜杲卿、袁履谦依然痛骂安禄山不止。
颜杲卿的儿子颜季明,也一直跟随父亲守卫常山,城破后同时被抓,之后被叛军杀死在常山郡。颜杲卿家族同时还有三十多人被叛军杀害。
占据常山郡之后,史思明等叛将率领叛军,继续攻城掠地,邺郡、广平、巨鹿、赵郡、上谷、博陵、文安、魏郡、信都等郡相继再次落入叛军手中。
此时,王承业的告捷文书也已送达长安,兴高采烈的唐玄宗加封王承业为羽林大将军,其部下将领加官进爵者多达百余人。长安城、太原城中,一片欢声笑语。
颜真卿得知堂兄和侄子等人的死讯,悲痛不已。可是,此时正是与叛军激烈交锋之时,颜真卿必须将全部精力放在对敌上,因而,除了悲痛,什么也做不了。到了758年,大形势有所变化,颜真卿才派人到常山寻找亲人的遗骸,最终也只找到了侄子颜季明的头颅骸骨。至于堂兄颜杲卿的尸骸,早已被叛军彻底毁坏,寻无可寻。
颜真卿悲怆之情郁积心间,情难自禁下挥毫泼墨,写下《祭侄文稿》一文。
此时的颜真卿,悲痛不已下,根本顾及不到书法要素,笔墨工拙,纯粹是悲痛中下意识的创作,笔之轻重,墨之浓淡,都随着书法家激荡的心情起伏,是书法家深厚功力的自然表现。正因为如此,造就了这篇书法史上独特作品的出现。《祭侄文稿》一文,文章情如潮涌,真情流露,书法笔势雄奇,一气呵成,深得自然之妙。
元代大收藏家张晏评云:“告不如书简,书简不如起草。盖以告是官作,虽楷端终为绳约;书简出于一时之意兴,则颇能放纵矣;而起草又出于无心,是其手心两忘,真妙见于此也。”
《祭侄文稿》与东晋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北宋苏轼的《黄州寒食帖》并称为“天下三大行书”,也被誉为“天下第二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