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手中权力越来越大,安禄山变得越发骄横,野心也逐渐膨胀,开始打着抵御外敌的名义,大规模修筑城池,积蓄兵器、钱粮,蓄养战马。
安禄山麾下收拢、培养了大批谋臣将领为心腹爪牙,又陆续从投降的同罗、奚族及契丹人中,挑选骁勇敢战之士八千多人,组成一支精锐之师,称之为“曳落河”,胡语中壮士的意思。同时,还豢养了百余名更加彪悍勇猛的家奴,个个以一当百。
军中势力不断增强的同时,安禄山在朝廷中的势力,也在增加,例如那位善于见风使舵的户部郎中吉温,先是弃李林甫投到杨国忠麾下,见到安禄山受宠超过杨国忠,又归附安禄山麾下,与安禄山约定,互相推荐,共同升官。安禄山兼任河东节度使后,上奏让吉温为节度副使、知留后事。之后,吉温成了安禄山的心腹,朝廷中发生的一举一动,吉温都会第一时间快马向安禄山汇报,两天两夜就可以送达。
只是安禄山颇为畏惧宰相李林甫。如果讲好勇斗狠、领兵打仗,安禄山当然远超李林甫,但要讲起心机手腕、腹黑阴险,安禄山毕竟胡人草根出身,比起李林甫,差之万里。
安禄山刚刚受宠时,对李林甫还颇为倨傲,可是没多久,就被李林甫折腾的服服帖帖。二人每次谈话,李林甫总是能轻松把握安禄山所思所想,并提前一步说出来,让安禄山不由得惊讶佩服。最后演变成,在其他大臣面前,安禄山倨傲蛮横,有时还会折辱这些人,唯独在李林甫面前,安禄山总是战战兢兢,甚至在寒冬时节,还会汗流湿衣。李林甫好言安慰一下,安禄山都会感激涕零。即使回了范阳,到了自己的地盘,安禄山依旧对李林甫畏惧不已。如果听到李林甫称赞自己的消息,安禄山总会非常高兴,如果安禄山什么事做的让李林甫不满意,让人告诫他,安禄山甚至会紧张到感慨:“哎呀,我活不成了。”
这估计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等到杨国忠做宰相掌控朝纲以后,安禄山也就彻底放松下来,一个市井无赖,能力还不如自己,不用在意。杨国忠当然不想被安禄山压下,因而不断针对安禄山,客观上加速了安禄山造反的步伐。最主要的是,安禄山发觉大唐武备越来越松弛,除了边境地区驻军外,其余军队战斗力越来越弱。因而,安禄山对朝廷也就越来越失去敬畏之心,反叛之心逐渐坚定。
促使安禄山下定决心反叛的,还有一个让人无语的原因,那就是当初讨好玄宗时,用力过猛,导致无法回头了。当时唐玄宗让他去拜见太子时,安禄山来了句只知道陛下,不知道储君。这话固然让玄宗皇帝非常高兴,但同时当然也狠狠得罪了太子。眼见玄宗皇帝逐渐老迈,太子随时有可能即位,安禄山心里不踏实啊。可后悔已晚,只能铤而走险了。
唐朝建立之后,率大军驻守边境地区的主帅,大多选用性情相对安稳的名将,而且,任职期限一般不会太长,也不允许遥领,不允许同时兼领多处驻军主帅职务。这些驻边将帅驻守一定时间,立有大量战功后,一般会回到朝廷升任宰相,如李靖、李勣、刘仁轨、娄师德等人都是如此,既赏其功,又调其职。外族将领即使才略如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那样的名将,也不会让他们作为一路大军的主帅,而是另派将军做主帅节制他们,例如阿史那·社尔讨伐高昌之战,侯君集为主帅,契苾何力讨伐高句丽之战,李勣为主帅。
可是到了玄宗这里,这些规则全部被更改了。
唐玄宗一直有并吞周边各国的志向,因而,希望大幅度提高唐军战斗力,于是,边镇主帅开始长期在一个地方任职,十多年不更换,朝廷中一些皇子、重臣开始遥领边镇主帅职务,一些受到皇帝信任的将领兼领数个节度使等现象,陆续出现。同时,李林甫为了专宠和巩固自己地位,开始在玄宗面前花言巧语,堵塞边镇将帅入朝做宰相之路,怂恿皇帝重用骁勇敢战的胡人将领为将帅。
十几年下来,大唐边镇各节度使大多为胡人将领担任,精兵强将也多戍守在北方边境,形成里轻外重的局面。这些,都在客观上为安禄山叛乱提供了方便。
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长,安禄山准备谋反之事,除了唐玄宗之外,几乎天下皆知,而此时杨国忠和安禄山之间的矛盾也越发尖锐。
754年春正月,安禄山按照规定到京师觐见皇帝。当时杨国忠正不断在玄宗面前进言,说安禄山必反,并且断言:“陛下您不信的话,可以试着召他入宫觐见,他一定不敢来。”玄宗不信,派人召安禄山。安禄山接到诏令,毫不迟疑,立刻前来觐见,并在玄宗面前哭诉自己的无奈和委屈。之后,唐玄宗当然更加信任安禄山。
只能说杨国忠实在愚蠢。如果此时安禄山在范阳,还有可能不奉召,但安禄山已经身在京师了,又怎么可能不敢来皇宫觐见皇帝呢?
太子李亨也知道安禄山准备谋反的消息,提醒父皇。可是,唐玄宗也是根本不听不信。
为了收买人心,安禄山以战功卓著的借口,奏请皇帝打破常规,越级封官赏赐自己麾下将士,还要求将这些封赏的告身交由自己,由自己回到军中授予。这样一来,那些受封赏的将领只会感激安禄山的提拔之情,而不是感激皇帝。唐玄宗痛快的同意了。一番超规格封赏下来,安禄山军中被任命为将军的达五百多人,中郎将更是有两千多人。
到了三月,安禄山辞行离开京师,返回范阳。临行前,唐玄宗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赐给安禄山。
因为担心杨国忠使坏,将自己留在京师,安禄山日夜兼程,日行数百里,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范阳。
让人无语的是,因为此番觐见,唐玄宗对安禄山更加信任,之后,再有说安禄山有谋反意图的人,都会被唐玄宗抓起来送给安禄山处置。自此,再无人敢在皇帝面前讲述此事。
毕竟,你自己的江山都不爱惜,别人又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