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知道清朝的开山老怪努尔哈赤这个名字的满语意思,就是“野猪皮”。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家伙其实还有4个弟弟,分别是老二穆尔哈齐,意为“老羊皮”;老三舒尔哈齐,意为“小野猪皮”;老四雅尔哈齐,意为“豹子皮”;老五巴雅喇,意为“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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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名字,是不是就能感受到一股子浓浓的东北乡土气息?
其实吧,这些译名都是今人为了造梗而强行搞出来的。要是严格的进行满汉转译,努尔哈赤的意思其实是“像野猪一样勇猛的男人”,他兄弟的名字意思可以类推——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就正常多了?当然也不能怪后人生搬硬造,毕竟甭管谁土鸡变凤凰了都难免给自己美美颜、化化妆。就像努尔哈赤自己鼓捣出来的“爱新觉罗”这个姓氏,大概意思就是500年前那个大金国的远房亲戚,就是硬给自己脸上贴金。
许你硬抬,就不许别人恶搞?
当然本文要讨论的也不是这个。那要说啥呢?努尔哈赤生有16子,光看名字又是什么阿尔哈图土门(后改为褚英)、歹善(后改为代善)、阿拜,又是什么汤古代、莽古尔泰、阿巴泰的,透着一股呛鼻子的蛮夷味儿。就说那个皇太极,看着挺高大上吧?其实也是后期美化出来的,原本叫“黄台吉”。这个名字源自于蒙语,意为王子或大汗的继承人。不过自元朝垮台以后,蒙古那边就乱了套,几百上千人的小部落头人生个儿子都敢叫黄台吉,这也是《明史》中各种“小王子”多到烂大街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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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给儿子起的名也没好哪儿去,又是豪格、洛格、洛博会,又是叶布舒、硕塞、高塞的,同样野味十足——可能有人会觉得顺治皇帝福临的名字非常汉化了吧?其实那也是入关后改的,人家的本名叫爱新觉罗·方喀拉(意为矮子)。
但随着满洲入关,皇子的命名也迅速随之汉化。像福临的长子牛钮这个名字还非常满化,但从次子福全开始,玄烨、常宁、奇绶、隆禧以及永干,要是不看姓氏,谁能一眼看出这是个满洲娃子?
等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即位后,给儿子起名干脆学汉人论起字辈来了。像皇族第五代统统都是胤字辈,第六代都是弘字辈,往下依次是永、绵、奕、载、溥。其实在道光和咸丰年间续修宗谱还曾添订过毓、恒、启、焘、闿、增、旗几个泛辈字,溥仪在折腾那个伪满时为图个好彩头又给添了“敬志开瑞,锡英源盛,正兆懋祥”12字。当然了,这玩意用还能用,但当年的那点心思肯定都是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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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的国祚,从努尔哈赤建后金算起是296年,从皇太极改国号为清算起是276年,从入关建立起全国性政权算起是268年。但甭管怎么算,都是历代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政权中最能熬的那一个。
之所以这么能熬,可以说绝大部分原因就在于这种或主动或被动,甚至是无意识的汉化。
01历史上第一个出现在我们祖先视线内的外族,是匈奴——按太史公的说法,早在传说中的黄帝时期,两族就打过交道了。当然打交道的媒介不是美酒,按惯例必然是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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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匈奴,今天有人习惯性称之为匈奴汗国或匈奴帝国,其实都不准确。确切地说,匈奴应该叫“行国”,意思就是没有固定的城市或定居点的国家政权,游牧到哪儿所谓的“汗帐”就立在哪儿。因此汉军一出塞就抓瞎,根本不知道人家到底躲在哪个犄角旮旯。
其实早期的游牧民族所建立的政权,大多是这种行国形态。除了匈奴,像乌桓、鲜卑、柔然以及后来的突厥、薛延陀、回纥、蒙古,大体上也都是这样。甚至包括契丹人也不例外——虽然学汉人的样子弄出来个皇帝,但硬生生整出来上、中、东、南、西五京都不够他们溜达的,还得“四时捺钵”。说白了就是居无定所,四处闲逛,典型的游牧习气,改都改不了。
农耕和游牧,是工业时代到来前最常见的两种社会形态,也是最大的最不可调和的文明冲突。故此,想当年汉朝和匈奴打交道,彼此都觉得对方倒反天罡、不可理喻。汉使跑到人家地盘上出访,往往正事不干,成天尽拌嘴了:
“汉使曰:‘匈奴父子同穹庐卧。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尽妻其妻。无冠带之节、阙庭之礼。’中行说曰:‘匈奴之俗,食畜肉,饮其汁,衣其皮;畜食草饮水,随时转移。故其急则人习骑射,宽则人乐无事。约束径,易行;君臣简,可久。一国之政犹一体也。父兄死,则妻其妻,恶种姓之失也。故匈奴虽乱,必立宗种。’”(《汉书·卷九十四上·匈奴列传第六十四上》)
这就是所谓的“烝母报嫂”。汉人视为大逆不道,匈奴人觉得理所应当,这个认知障碍该怎么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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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是没法调。汉宣帝时期呼韩邪单于来朝称藩,汉匈两国就越来越少用刀枪打交道了。而随着交往的深入,包括匈奴人在内的诸族胡人越来越发现还是汉人会过日子啊,俺们还在大漠草原吃沙子图个啥?
于是就有越来越多的胡人跑到中原讨生活。到西晋末年时北至长城南到江淮到处都可见胡汉混杂而居的场景,仅定居在关中地区的胡人据说就有数百万之多,史称五胡内迁。内地出现胡人并与汉人融合无疑是个新事物,而但凡新事物的产生又必然带来新的矛盾与冲突,这次也不例外。比如那些汉人中的豪绅地主就觉得把胡人抓来当奴隶是个不错的主意,而胡人普遍贫困,就经常忍不住重操旧业干起贼偷的老本行。于是两者间的恩怨情仇越结越深,又赶上个八王之乱,于是汉人的家就被偷了,史称五胡之乱。
从西晋永安元年(304年)刘渊立国前赵到开皇九年(589年)隋朝灭南陈的285年间,中原大地首次沦入异族之手。说到这段历史,至今让人痛心疾首,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往往也是延绵不绝的战争、肆无忌惮的杀戮以及毫无底线的破坏,但其实五胡十六国以及南bei朝带来最大的影响,还是汉胡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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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不说,就说那个时期的四大杀R魔王刘曜(匈奴)、石虎(羯)、苻生(氐)和慕容垂(鲜卑)——光看名字谁能想到他们是胡人?不光是姓名这种形式上的汉化,他们建立或继承的帝国,不但都要把汉人的称帝建元等手续学个全套,甚至连九品中正制这种糟粕都捡回来当宝贝,甚至不惜篡改自家户口本。像刘渊就大言不惭的追尊蜀汉后主刘禅为自家祖宗,还像模像样的立刘邦以下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搞得好像天下人都不知道他是个如假包换的匈奴种一样。
所以后来北魏孝文帝搞汉化改革,把皇姓都从拓跋改成元这种看似石破天惊的行为,其实在当时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没看人家刘渊早就把挛鞮氏改成刘姓了吗?连祖宗都换了套班子,你元宏搞的那点小动作又算个啥?
02但始自魏晋的这股以胡人主动自愿为主的汉胡融合风潮,到隋唐就被猛踩了一脚刹车。当然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隋唐的胡化程度本身就很严重。但对应的胡人,尤其是胡人政权却开始对汉化望而却步,甚至称之为畏之如虎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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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点上突厥体现的最为明显。从北魏末年的东西魏对峙到北周齐并立,此时的中原不但南北分裂,北方大地上还东西两分,乱到了极点,也弱到了极点。此时的突厥人要是仿效拓跋珪、拓跋焘祖孙南下,南朝不好说,起码北边的宇文氏和高氏是很难抵挡的。
可突厥人做了什么?只要姓宇文的鲜卑人以及姓高的精神鲜卑人规规矩矩的献上财帛和公主,哪怕拿鞭子抽他们都不肯越过长城一步。后来隋末时的中原更乱更弱,连李渊、窦建德、王世充等大佬都排队跑来称臣叫爸爸,突厥人仍然无动于衷,就是不肯南下。
武德九年(626年)时颉利可汗都把长安给围上了,但只要李世民老实交钱,人家二话不说就撤兵。安史之乱时的回纥人也是一个德性——唐军和叛军对耗得都快同归于尽了,连答应给回纥雇佣军的军费都付不起了,但人家就把长安和洛阳劫掠了一番,觉得抢的钱差不多够抵上欠款了就收兵回家,全无半点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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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问此时回纥人要是反戈一击,甭管唐军还是叛军谁能挡得住?
其他如契丹、室韦、靺鞨等游牧民族虽然实力没那么强,但其实都差不多。被唐人欺负得狠了就造把反,然后甭管反赢了还是反输了都我放我的羊你种你的地,互相别打扰,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这是为啥?因为从突厥人、回纥人到契丹人、靺鞨人都发现了个问题,那就是汉化看着美如画,实则坑死人。反正就是谁汉化谁倒霉,那谁还敢入坑?
就比如匈奴,那是多大多古老的一个民族啊!历史悠久到能跟黄帝同辈,从夏商周到秦汉晋都得跟人家打交道。而且甭管秦皇汉武谁遇见谁头大如斗,更别提人家从始至终都是塞外大漠草原上的龙头老大,一口气支棱了足有几千年。
结果从东汉末年到南bei朝的两三百年间,匈奴人突然就没了。跑哪儿去了?汉人史书言之凿凿的说人家西迁了——这话倒也不能说全是瞎忽悠,北匈奴确实西迁了嘛。但就像外蒙说他们是蒙古正统一样可笑的是,匈奴人的嫡系和大头都在漠南。漠北那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能养活几口人?就算全搬走了又有个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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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漠南匈奴又跑哪儿去了?答案是五胡内迁了嘛。后来闹五胡十六国时的前赵、北凉和胡夏等都是匈奴人搞出来的,从河北到西域,从长城到江淮,内迁五胡里边人最多的也是匈奴。另一胡也就是石勒石虎所在的那个羯族也是匈奴一部,鲜卑人当年也给匈奴当过小弟。
结果这足有好几百万人口的一个大族说没就没了。哪去了?其实谁都心知肚明,被汉化了呗!都成了姓王李张刘的汉人,就算是正牌的挛鞮氏单于的后人站出来说要重建大匈奴昔日的荣光,你看能有几个人搭理他?
五胡里边的其他几胡也没好哪儿去。羯人因为杀R太凶,所以被报复得也最狠,差不多被杀绝了;羌人和氐人血债也不少,被一路追杀到青藏、川边的大山里才得以苟延残喘;只有鲜卑人最聪明,主动卖身投靠,连自己的族裔和祖宗都不要了,这才得以保留下来。
在唐朝,谁要是敢当着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的面说你是鲜卑人,估计挨顿老拳都是轻的,小命不保都不要奇怪。所以鲜卑只是人留下了,族却没了,都成了彻头彻尾的汉人(准确说叫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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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惨痛的教训,突厥的阿史那和回纥的药葛罗们会不怕?想想都头皮发麻好吧!所以你请人家入主中原人家都不去,尤其是不准族人去。毕竟要是见识过中原的花花世界,谁还愿意回大漠草原成天喝风吃沙子?
对阿史那和药葛罗来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毕竟在塞外就算条件差点自己也是一呼百应的人上人,到了中原可能更好,但风险也更大——看看挛鞮氏、拓跋氏们的下场,就能打消一切不合时宜的幻想。
03耶律阿保机在统一契丹各部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自称可汗。也就是说他建立的政权,仍是个标准的行国,别扯别的有的没的。可在他死后,又赶上中原闹五代十国乱得一塌糊涂,然后耶律德光就有点膨胀了。在会同十年(947年)灭掉后晋之后,他干脆在汴京城称帝并改国号为“大辽”,做足了一副要当坐地户赖下不走了的架势。结果仅仅3个多月后,各地蜂拥而起的义军就把契丹人打得溃不成军,连耶律德光也是慌不择路下随便骑上头骆驼就赶紧跑路才逃过一劫,颇有30多年后那位高粱河车神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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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如此他也没逃过暴毙杀胡林的下场。在临死前耶律德光不禁哀叹:
“我不知中国之人难制如此!”(《资治通鉴·卷二百八十六·后汉纪第一》)
没错,在我们的各种史书里边从来没被当回事过,还经常被当“两脚羊”肆意欺凌的平民百姓,才是让从挛鞮氏到爱新觉罗氏的各大异族枭雄们最头疼的对象。
对中原的汉人统治者,他们其实并不怎么打怵,因为可以交易,就能捞到好处。比如五胡之乱时作恶最著的羯人,绝大多数都被杀掉了,唯独残余的一支侯景部,在bei朝跟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却被梁武帝萧衍收留,去给南朝的汉人当大老爷去了。
可想而知萧衍也不会落得个好下场。后来侯景叛乱,这厮被饿死在台城,与之陪葬的是江南经过两百多年发展的盛世光景。
当然这是个比较极端的例子。那么不极端的呢?五胡十六国历时135年,共有匈奴、鲜卑、羯、氐、羌以及高句骊、丁零等族共建有各类政权20余个。其中能熬过30年的都屈指可数,大多数可能几年、十几年就成了过眼云烟,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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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跟汉人学了个全套——又是称帝建元,又是设立文武百官,又是实行郡县制搞九品中正制……甚至连石虎这样的凶人都学会了善待士族,请他们做官,还动不动就给百姓减免税赋、鼓励农桑。可为啥就没人跟他一条心,稍有个风吹草动就冒出无数人反他母亲的?
因为汉化,真没那么简单,更不是照方抓药就能学到精髓的。
那什么是精髓?其实也不用扯什么仁政啦、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啦之类的高调。史上但凡是个能被称为太平盛世的朝代最大的共性只有一条,那就是能让大多数的国民填饱肚子,起码别饿死太多人。但就是这么一条看似低到不能再低的门槛,就几乎没有一个胡人政权能做到。
而且即便他们想做到,也很难,甚至不可能。
随便举个例子。北魏刚立国那阵子,拓跋焘发现吏治败坏得厉害,几乎无官不贪。他就很生气,下令在全国各地官署前设立举报箱。但凡举报官员贪腐属实的,不但要严惩,而且查抄所得还分给举报者,这下能杀住这股歪风邪气了吧?谁知贪腐的情况却愈发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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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个政策被混混无赖们卡上了Bug——他们纷纷跑去威胁官员,要是不给他们分润好处,就去举报。官员们被逼无奈只能屈从,但自己又不肯吃亏,只好搜刮百姓得更狠了,吏治还能不更败坏吗?
为啥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场面?因为鲜卑原来是行国嘛,姓拓跋的当大汗时也要任命一大堆官员。不过这些官员不用发饷,给个名义能管住人就行。现在姓拓跋的改当皇帝了,但不给官员发饷的习俗却保留下来了,也许不是拓跋焘们没想到,而是脑子里根本就没这根弦。
以前大家都放羊,你给他发饷都未必有地方花去。现在人家穿上官袍坐进衙署当大老爷了,你还不发钱,让官儿们喝西北风去?所以只能去贪腐,拓跋焘所谓的奇谋妙计完全是南辕北辙,白白便宜了那帮混混无赖。
当然鲜卑人这是没经验,意识到了问题给官员发工资就行了,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像明朝这样大一统的王朝,开国初期全国官员的编制才不到3万人,统统开高薪也花不了多少钱。
但军队咋整?
04中原王朝的军制,从三代到秦汉都是全民皆兵,魏晋到隋唐逐渐进化到府兵制,可以理解为全民皆兵的精兵化版本。从中唐往后基本就是募兵制了,意思就是以前的兵都是免费用的、不花钱,顶多给点战利品啦、土地啦、税赋啦等方面的补偿,从李隆基开始才给军队发饷,必须得花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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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匈奴到满洲,几乎所有的游牧民族的军制都是一个模式的,那就是全民皆兵——平常大家都在自己家里放羊或打猎,等大汗一声令下,所有壮丁就自备马匹兵器以及干粮赶到召集点集结,然后去打仗。如果仗打赢了有了缴获或抢劫到了好东西,大头归大汗以及各级贵族头人,牧民兵也能跟着喝口汤。如果仗打输了,那就啥都没有,只能灰溜溜的回家继续放羊。
因为塞外的大漠草原实在是太穷苦,外出征伐哪怕只能捞到口汤喝,往往也比在家放羊的收益大得多。所以他们出去打仗,付出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命。毕竟打赢了有得赚,打输了大不了下次再来。可要是命都丢了,不但自己完蛋,老婆孩子就算不冻死饿死也得沦为奴婢,那可就赔到姥姥家去了。
所以几乎所有游牧民族的军队,一开打都很凶,发现敌人是软柿子就会更凶,追亡逐北时那简直就是天降神兵无所不能。可一旦遇到硬茬子,他们就怂得比谁都快,跑得更快,还是谁都撵不上的那种,像汉军唐兵就成天为了能逮住这帮兔崽子而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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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几个特点,比如只能攻不能守,比如只能野战不能攻城更不能守城。前者是因为只有攻击才能赚到战利品,防守基本就是个赔钱的买卖,所以必然士气低落漫不经心;后者是因为野战的伤亡率相对较低,而且可控——毕竟能跑啊。但别管攻守城都是个血肉磨坊,拼光打没都是常有的事,这个代价是牧民兵绝对承受不了的。所以哪怕手把手的教上一百年,他们都学不会攻城和守城。
这个问题在塞外并不成为个问题。因为大家都没城嘛,就几顶帐篷,条件相等。打仗的时候大汗一吆喝,大家就上去冲几下,然后看情况,能嬴就打不能赢就跑,啥都不耽误。但进了中原就完蛋了——到处是城,就算不用攻也得安排人去守啊!蹲在破城楼子里穿着自家的破皮袄啃着自家的大饼,不给发工资不说,还耽误放羊,老婆孩儿饿得嗷嗷叫,没准下一仗还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样的破活儿谁爱干?
所以宋辽谈澶渊之盟时,啥都谈得好好的,就一条怎么也谈不妥。哪一条?就是北宋说结盟了你们就不能越境打草谷了,辽国死活不答应,加岁币都不行。因为只要他们答应了,驻扎在两国边境的辽国守军就算不哗变,也得全跑光,到时候北宋别说收复燕云十六州了,没准都能把整个辽国给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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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可能会问,既然都学中原给官员发饷了,那就给军队也发呗?话说得简单,要做到根本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历代王朝中,宋朝最富这点没争议。但以宋朝之富,每年将朝廷收入的近80%都投入到军队中去还是不太够用。所以动不动就闹财政危机,动不动就得裁军,战斗力还拉跨得一塌糊涂。明朝就更完蛋了,每年财收的近九成都投入到北方边军,结果还是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所以没汉人会赚钱但花钱的本事一点不差的胡人们,上哪儿弄这么一大笔钱去?
为了凑合着把日子过下去,鲜卑人发明了个“府户制”,就是隋唐府兵制的前身。优点一大堆,缺点是这拨精兵打光了就大家一起完蛋。女真人则搞了“签军”,就是发动汉人进入金国军队替自己打仗。可汉人凭啥替你打仗?所以仗一开打溜得比兔子还快,导致女真人入主中原后几乎就没打过几场正经的胜仗,成天被人撵得满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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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更能闹。立国后军制不变,但军队的驻防却照抄汉人的那套,还特别喜欢把山东河南的军户往甘肃青海调,再把甘肃青海的兵弄到东北去驻防,为啥嘞?因为这么长途调兵特别费钱嘛,兵器马匹干粮啥的还得士兵自备,折腾几趟就能把军户搞破产。然后勋贵军官们就能低价把士兵及家属买为奴隶,发笔大财。
所以元朝熬了98年才亡掉,真不是朱元璋、刘福通们多能打,而是自己运气太好。
05所以在胡人建立的王朝里,当官的和当兵的通常都很不开心,也没啥干劲。要是这俩玩意都出工不出力了,你觉得老百姓的日子能好过、能吃上饭?等老百姓都闹起来了,那就谁的日子都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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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胡人只要进中原,命就长不了——这个没办法,文明的层次差距太大,不是用快刀利箭能解决得了的。得用脑子,还得有手腕,这些东西汉人都不一定有,更别说胡人了。
所以对于汉化,胡人真搞不定。主动去搞,最好的结果就是把自己都搞成汉人;躲得远远的坚决不搞,你那个社会形态以及生产力实在太落后,注定被淘汰掉;入主中原了还是坚决不搞的,可以参考蒙古人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儿去。
直到满洲人的出现。
其实一开始的努尔哈赤跟冒顿、耶律阿保机、完颜阿骨打以及铁木真们一样,也没那个脑子和手腕。而且相比之下满洲的人口更少、实力更弱,甚至可能文明程度更低。所以别说野猪皮了,包括他的儿子小王子以及孙子小矮子都只能在辽东那一亩三分地上耍威风,撞上山海关这样的坚城就抓瞎。要不是天降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吴三桂,估计爱新觉罗家就算熬到溥字辈当家,没准还只能在东北那疙瘩当山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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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天降了吴三桂这么个活菩萨,其实满洲人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现在聊起满洲入关,好像大伙的印象都是什么势如破竹、畅通无阻,从北到南一路打穿,其实还真不是这么回事。
在入关之前,洪承畴曾向多尔衮呈上过平定中原之策:
“我兵之强,流寇可一战而除。今宜先遣官宣布王令,示以此行特期于灭贼,不屠人民,不焚庐舍,不谅财物之意。仍布告各府县,开门归降,官则加升,军民秋毫无犯。若抗拒不服,城下之日,官吏悉诛,百姓仍予安全。有首倡内应者,破格封赏。此要务也。”(《清世祖实录·卷一》)
啥意思呢?就是军事攻略为辅,政治攻势为主,两手都要硬。老洪是降臣嘛,对大明的事都门儿清,知道老朱家不得人心。尤其是前头有过蒙古人这个榜样,真正能决定中原大势的官绅地主阶级其实对于异族入主没多大的抵触,只要确保自己的利益,他们根本不介意给自己换个姓爱新觉罗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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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多尔衮是个“纯满”,根本瞧不起汉人,尤其是洪承畴这样的降臣。所以好话他是一句没听,净对着干了。典型就是满洲入关之初的六大弊政,即剃发易服、圈地、占房、投充(抢掠汉人为奴)、逋逃(逃人法)以及屠城,搞得中原士民怨声载道,愤恨冲天,本来没啥抵抗劲头的,现在也不得不拼到底了。
所以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且没啥干劲时,满洲人能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从山海关打到岭南,连灭弘光、隆武、绍武等数个南明小朝廷。可等中原士民反应过来开始万众一心竭力反抗时,满洲人的脚步就深深的陷入了泥沼,面对割据西南的永历政权连续十多年寸步难进,占领区人民的反抗运动也风起云涌。要是再这么瞎折腾下去,满洲人被撵出山海关,继续窝在辽东当山大王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06但满洲人的运气实在太好。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多尔衮突然就从马上掉下来,然后重伤不愈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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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死了,被他欺负得死去活来的小矮子自然就能亲政了。当然面对混乱复杂的国内形势,这位顺治皇帝其实也不知道该咋整。但不知道不要紧,跟多尔衮反着干不就完了?就算翻不了盘,起码还能出口气不是?
所以多尔衮只信任本族人,福临就重用汉臣;多尔衮沿用满洲旧俗,福临就全盘照抄前明的作业;多尔衮重用满洲勋贵,福临就把刚林、祁充格、谭泰、阿济格等满洲王公杀个精光,大搞皇权独裁;多尔衮欺压汉人,福临就把圈地、蓄奴、逃人法以及屠城等弊政统统废除,大肆安抚人心……
开始这么干可能还是在怄气,可干着干着他就发现国内的乱子越来越少,朝廷能收上来的钱越来越多,永历朝的抵抗能力越来越弱,自己的威望越来越高——这时候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走狗屎运蒙到了正确答案,岂能不会继续大干特干?
而满洲人运气更好的是,福临的资质天赋其实非常平庸,同时清朝中前期的皇帝又普遍高寿(最短命的皇太极也活到了52)。以这厮6岁登基、13岁亲政的年纪看,在位三五十年都没啥问题。偏偏他的能力又太一般,很难想象要是让这位爷去平三藩、战郑氏、斗沙俄、死磕噶尔丹会是个什么结果,直接把“我大清”给玩噶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把清朝弄成大号北魏或金国的程度。再高的层次,就不是他的能力所能够得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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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很让人怀疑在十七、十八这两个世纪给满洲人当过干爹的老天爷,干脆在这位顺治皇帝刚满24岁的时候就把他带走了。然后甩手就放出了三连炸——康雍乾。
这三个皇帝组合的威力,在中国历史上恐怕只有西汉的文景武以及初唐那个不知道该称为爹妈儿还是父子媳的三连庄能勉强与之相提并论,甚至有所不如。为啥不如?文景武在位总时长才92年,李世民+李治+武则天更是只有75年,而康雍乾是多少?137年!中国历代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玄烨排第一,弘历排第二(还没算当了3年太上皇),别人都得后边排着去。
能力最强的三个皇帝撑起了一朝国祚的半壁江山,而且还出现在最关键的时候,这是哪朝哪代都没有的好运气,偏偏让清朝赶上了。
康雍乾干了那么久,当然做了很多事。但其中影响最大的,也是所有外族政权都做不好,甚至连大多数汉人王朝都干得不咋地的一件事,就是老百姓的吃饭问题。至于做法也很简单——玄烨抛出个“永不加赋”当先锋探路,然后胤禛以摊丁入亩为主攻,最后由弘历拎起刀子一顿嘎嘎乱杀,把不满不忿的都给噶了,这事也就差不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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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白了,就是解决了人头税的问题。
人头税这玩意,起源于先秦,历朝历代都在收。当然,有识之士都知道这是个弊政,而且是各种国内矛盾中最突出的那个——从商鞅到王安石再到张居正,历次变法这玩意都是焦点,但谁都不敢动。即便是强如敢把朱翊钧当孙子训的张居正,也只能拐弯抹角的去弄一条鞭,难道他不知道摊丁入亩好?知道是一回事,老张要是敢干,信不信第二天他家祖坟就得被刨了?
但满洲人就不怕,天下皆奴才嘛,敢蹦跶的砍了就是,多大点事?问题就怕他们认识不到这个程度。比如那个小矮子,智商就非常堪忧,但对康雍乾就不是问题了。
摊丁入亩后,清朝人口迅速从数千万翻着跟头的直破4亿,相应的朝廷财政收入也从刚开国那阵儿拉胯到能跟前明一较高下的水平,到乾隆年间就直逼两宋最巅峰的程度。甚至在快亡国时还能年入3亿两,简直是历朝历代中的一大奇葩……
有了钱,清朝就能给官员发养廉银,能给军队开高薪,能供得起八旗子弟提笼架鸟,当然也付得起“友邦”的赔款——要不是碰上洋毛这个“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人家的日子过得还不知道有多美滋滋呢。
在近现代的国家民族概念被广泛接受之前,什么汉化胡化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老百姓吃上饭,起码别饿死——有了这个打底,朝廷就不会太缺钱,那么再大的事其实也不算事了。
相比什么仁政、民心之类的高调,这才是最大的德政,也是最大的汉化。
从头到尾都在放屁
中国人,自古以来热爱和平,当然你不听话除外!
奴儿哈赤其实是蒙古布里亚特人,和女真人融合成了满族,服装如出一辙。入侵中国后对汉人实行残酷大屠杀和剃发易服文化灭绝政策,康雍乾几个胡狗皇帝一脉相承,正宗异族殖民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