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本国的武装力量,在战争爆发时,国家总统作为三军最高统帅却无权对韩国国军下发军事命令,这种屈辱恐怕也就只有韩国人独自承受了。
造成这种困境的核心原因是韩国与美国所签订的3个条约,给了美国对韩国武装力量极大的控制特权。
一个是在朝鲜战争爆发初期的1950年7月,韩国李承晚总统致函美国的“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上将,寻求将韩军的作战指挥权转让美国,统一对付朝鲜,麦克阿瑟随即回函韩国政府予以答应,形成了《大田协定》,成为美国控制韩国军队的开端。
一个是在朝鲜战争结束后的1953年10月1日,韩国和美国签署了《美韩相互防卫条约》,给了美国海陆空三军在韩国境内永久驻扎的特权,韩美同盟的车轮正式转动。
一个是韩美同盟条约签署后的1954年11月14日,韩美又签署了《对韩军事与经济援助协议议事录》,其中规定“联合国军司令部在担当韩国防御责任期间,大韩民国武装力量被置于联合国军司令部的作战控制权之下”,标志着无论是在平时还是战时,韩国军队的指挥权彻底纳入了驻韩美军司令的手中。后来韩美联合司令部成立后,取代了“联合国军”司令部的职能,韩军的指挥权又归入到韩美联合司令部手中。
所以,韩国的军事大权已经以法律的形式固定到了驻韩美军司令的手里,而且还是韩国当初心甘情愿地把军事权送给美国的。
现在过了几十年,韩国反悔了,想要收回送给别人的东西,自然不会很容易,就像当初走程序签条约一样,需要双方的同意才行,毕竟赠与别人的东西,哪有随便要回的道理?
在1994年12月,美国能松口把驻韩美军司令手中的和平时期韩军指挥权还给韩国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至少让韩国总统有了三军统帅的资格,而在此之前,韩国实际的三军最高统帅就是驻韩美军司令。
剩下最重要的战时韩军指挥权,可以预料到,美国绝不会轻易还给韩国。
一方面是因为把韩国军队的战时指挥权交付韩国总统之后,美国在韩国的操控水平会降低,影响到韩国对美国的安全依赖程度,继而改变美韩主从的同盟关系向平等的伙伴同盟关系转变,这不是美国想要的结果。
另一方面是因为美国担心韩国能否有能力独立应对突发的军事冲突,包括韩国自己恐怕也没有底气。
我可以从三方面来着重剖析。
第一,朝韩关系时好时坏是美军推迟交付韩军战时指挥权的重要因素。只要朝鲜不频繁试射导弹或者卫星,韩国代表进步派的共同民主党能长期执掌大权,那么朝韩关系改善的几率大大提升,包括金泳三、金大中、卢武铉、文在寅都属于进步派的韩国总统,他们任期内都实现了朝韩关系改善,韩国就不会感受到所谓的军事威胁,有利于收回韩军的指挥权。
比如1994年12月,在金泳三总统执政初期内凭借和缓的朝韩关系,成功从驻韩美军手里拿回了和平时期的韩军指挥权;2005年9月,卢武铉总统掌权时期,代表韩国向美国正式提出收回战时指挥权,他在后来成为韩国第一位跨越三八线进入朝鲜境内访问的总统;曾邀请朝鲜最高统帅踏入韩国领土访问的文在寅总统,曾明确提出要在任期结束前收回韩军战时指挥权。
可见,朝韩关系和缓是韩国向美国要回韩军战时指挥权的重要支撑。可事实是,韩国进步派并不能做到长期执政,代表保守派的国民力量党始终奉行对朝强硬政策,属于典型的亲美派,配合美国实施对朝施压策略,很容易引起朝鲜的反制,到头来美国就会以此为借口,渲染安全威胁,从而套牢韩国,延迟交付战时指挥权,李明博总统、朴槿惠总统、尹锡悦总统在任时就是这种情形,以至于先后三次主动推迟了从驻韩美军司令手里要回韩军战时指挥权的时间。
第二,韩国独立指挥体系没有完全建立是韩军战时指挥权推迟交付的硬伤。过去大半个世纪以来,不仅是韩国军队,上至韩国政界,下至韩国普通民众,都习惯于被美军保护,韩国领导层认为反正有美国当自己的军事保护伞,根本没必要打造独立的指挥体系,这是驻韩美军司令该操心的事。
正是这种“被宠”的心态,使得韩国95%的战略情报、70%~80%的战术情报,全都需要依赖美军,让韩国武装力量的独立指挥体系迟迟没有建立起来,荒废了几十年时间,缺乏完善的自动化指挥体系,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韩军无法发挥主导作用。就算美国现在把战时指挥权交给了韩国,一旦面临突发性的大规模外来袭击,一下子就能把韩军领导层给打懵了,说不定还会连累驻韩美军的性命。
所以,美国认为韩国现在的独立指挥体系并不成熟,不放心把驻韩美军放在韩国主导下的军事指挥体系中当炮灰,只能一再拒绝韩国收回战时指挥权的要求。
第三,韩国构建的“韩国型三轴作战体系”还没完善是韩军战时指挥权推迟交付的重要考量。为了应对朝鲜的核导威胁,韩国国防部积极打造了“韩国型三轴作战体系”,分别是具备先发制人的“杀伤链”、“韩国型导弹防御系统”、“大规模惩罚报复计划”这三大轴,被视为韩国安全保障的中流砥柱。
只是,“韩国型三轴作战体系”仍处于建设之中,没有实现完全运作的能力,尤其是独立的太空监视能力,韩国到现在为止还处于受制于美国的状态,严重依赖美国的航空情报,那么“韩国型三轴作战体系”就不算成功,自然就不存在交付韩军战时指挥权的基础。
所以,上述三大障碍,严重影响了驻韩美军把韩军战时指挥权交付给韩国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