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55年授衔之际,将领军衔的评定并非一锤定音。
许多人的资历难以划分,排位更是棘手。
哪怕是主持工作的罗荣桓元帅,偶尔也难以下决断。
比如新中国的开国少将段苏权,真要比资历,他怎会止步少将?
问题出在土地革命时期,他曾负伤隐退,与组织失联长达三年。
结果就出现了极为罕见的一幕:段苏权具备上将资历,担任中将职务,实际却授少将。
但另一位将领的情况就更离奇。
他脱离队伍近六年,却在1955年仍获授上将。为什么?
两位元帅曾在其麾下1955年授衔时,有一位将领引发了不小的关注。
他脱离队伍近六年,却稳稳拿下上将军衔。这位“特例”,名叫周士第。

要解释这个结果,绕不开一个关键词:资历。
1900年9月,周士第出生于广东乐会县中原墟新昌村(今海南琼海)。
少年时期,他在困顿中挣扎,靠在中药铺当学徒、小学教书先生勉力度日。
1923年,周士第来到广州,加入中共外围组织“琼崖少年同志会”,并积极投身《新琼崖评论社》的宣传工作。
1924年,他考入黄埔军校,正式步入军事领域。
在校期间,他亲身参与了平定广州商团叛乱的行动,血与火中锤炼出初步的战场经验。
同年11月,周恩来亲自点将,调派黄埔特别官佐徐成章、周士第、赵自选等人,组建建国陆海军大元帅府铁甲车队。
别小看这支部队,它是中国共产党亲手缔造、直接掌控的第一支连级正规武装,意义非凡。
12月,周士第正式入党。

他随铁甲车队奔赴广宁,支援农民运动,很快升任副队长。
此后,他受命接管并改编航空局的飞机掩护队,再度兼任队长,积极配合国民革命军东征,讨伐滇桂叛军。
1925年6月,周士第正式接掌铁甲车队,成为一线军事骨干。
同年,中共两广区委与国民革命军第四军达成协议,共同组建第十二师,周士第受命参与,成为新成立的第三十四团第一营营长。
不久,第三十四团被整编为军直属独立团,即后来的著名——叶挺独立团。
周士第作为中坚力量,与来自黄埔军校的精锐、粤桂湘等地的新兵一道,投入了极为严苛的军事训练与政治教育之中。
1926年5月,北伐在即。
叶挺独立团作为先遣部队,从广州出发,奔赴战场。

出征前夕,周恩来亲自主持干部会议,任命周士第为团参谋长,直接协助叶挺指挥作战。
同年6月4日,独立团在湖南渌田以一团之力击溃吴佩孚的六个团,攻占攸县。
北伐军一路北上,血战连连。
叶挺独立团作为先锋,一马当先,连续攻克醴陵、平江,接连突破汀泗桥、贺胜桥两大天险,打出了威名。
周士第既是训练场上的骨干,也是冲锋陷阵的急先锋。
平时协助叶挺训练新兵,战时则亲自带兵冲锋在前,指挥作战,身先士卒,从未有半分推诿。
10月10日,独立团攻入武昌城。
叶挺临时指挥大局,周士第则受命代理团长,统筹部队作战。
此次北伐期间,独立团付出了惨烈代价:伤亡一千余人,六十多名排以上干部英勇牺牲。

鲜血染红了战旗,也铸就了“铁军”的荣光。
独立团战功卓著,不仅获得了第四军乃至全国的高度赞誉,还得以自主扩编,战斗力迅速提升,成为全军最可靠的先锋力量之一。
1926年底,随着战局变化,叶挺升任第二十五师副师长,独立团随之改编为第二十五师七十三团,周士第出任团长,成为一线主将。
在1927年二期北伐中,周士第指挥七十三团鏖战河南,正面击溃奉军精锐部队,战绩辉煌。
此后,为筹备南昌起义,中央不断从七十三团抽调骨干,扩建了第二十四师、第二十五师及武汉警卫团等关键部队。
周士第麾下,培养出一大批日后彪炳史册的革命将才。
南昌起义爆发后,第二十五师划归第十一军序列,由叶挺兼任军长。

周士第则被正式任命为第二十五师师长。
这一时期,许多后来响彻中国军事史的大人物还只是他的部下:陈毅是第二十五师第七十三团指导员,林彪任二十五师七十三团 三营七连连长,粟裕是第二十四师教导队班长,许光达是二十五师七十五团三营十一连排长、代理连长,陈赓是第二十军三师六团一营营长。
由此可见,周士第不仅资历深厚,而且在党的早期军事体系中,地位极为突出。
论起点,他无疑高于绝大多数后来的元帅。
如果从此一路跟随革命,继续在实战中锤炼指挥艺术,他的军衔与地位,本可以水到渠成地更进一步。
然而,命运在大军南下的途中,给他开了一个沉重的玩笑。
关键时刻,周士第走错了方向,偏离了革命的主航道。
脱离革命的日子起义军一路艰难南下,行至三河坝时,敌军紧追不舍,形势极度危急。
为掩护主力,第二十五师奉命留下死守。

双方有约,只需坚守三天,便可追上大部队。
然而局势变化迅猛,三河坝战役爆发,战斗惨烈异常。
第二十五师完成了掩护任务,但主力却在敌重围中被冲散。
周士第和战友们,只得在福建一带边转移边设法联络党组织。
在安置伤员、分发武器、稳定地方力量后,他们又折向江西境内,继续寻找生路。
没有明确指示,行军如同摸黑。
到达信丰天心村后,党委再作决定:朱德带领主力继续前行,周士第与李硕勋分途而行,分头寻找党的指示。动身前,周士第亲自部署,周密安排好朱德的警卫工作。
当时广东一带已是张发奎部队的天下,满目搜捕。
为防被敌人识破身份,周士第决定绕经九江、上海,转赴香港。

抵达上海后,两人秘密潜行,几经辗转,总算抵达香港。
可香港局势同样动荡不安,英租界警察时常在街头抓捕、遣返流亡起义人员。
在充满危险的巷弄与码头之间,周士第东躲西藏,最终找到了广东省委书记李立三,详细汇报了第二十五师的现状,请求指示。
然而等待指示的日子格外漫长。
期间,周士第身染疟疾,高烧反复,身体每况愈下。
他四处借钱,靠张云逸接济住进医院,但终因无钱续医,被迫出院。
贫病交加之下,仍迟迟等不到党组织的后续安排。
1928年春,周士第无奈赴南洋投靠亲戚,暂避锋芒。

到了1928年底,国内局势略有好转。周士第也病愈归来,悄然回到上海。
但此时,他并未立刻重新联系党组织,而是选择加入了中华革命党。
他与邓演达等人站在同一阵线,密谋推翻蒋介石政权,始终保持革命立场。

在中华革命党中,周士第地位不低。他曾负责前往香港筹建南方干事会,1931年又赴西安,组建第三党陕西省组织,行动频繁。
更令人瞩目的是,他还亲身参与过两次刺杀蒋介石的秘密行动。
虽然最终未能成功,但胆识与担当,毋庸置疑。
党龄从1924年起算蒋介石是出了名的惜命之人。面对刺杀他警觉万分,迅速展开反击。
刺杀行动以失败告终。
邓演达被捕后迅速遭到处决,周士第等人也一并落网。
本来,蒋介石打算将周士第一同处死。

危急关头,宋庆龄等进步人士出面营救,加上粤系势力对蒋施加压力,局势骤变。蒋介石被迫下野,周士第才侥幸获释,险些命丧黄泉。
1932年1月,淞沪抗战爆发。
周士第没有迟疑,与一批第三党旧部自发组建抗日义勇军,协同十九路军英勇抗击日寇。此后,他长期在十九路军中活动,投身抗战。
1933年11月,福建事变爆发。
十九路军高举反蒋抗日大旗,周士第积极参与。
然而事与愿违,福建事变迅速遭镇压。
期间,中央派出张云逸作为联络员,前往福州接洽十九路军。张云逸路经漳州时,受到周士第的热情接待。
两位旧友久别重逢,席间畅叙往事,谈论各自经历。张云逸转达党中央的希望:劝周士第早日归队,若能带出一支部队归来,更是功莫大焉。
分别后,周士第夜不能寐。他提笔写下长信,详细叙述脱离组织数年来的曲折经历,准备随张云逸带回中央。
然而天不遂人愿。

蒋介石趁机发动军事打击,加上分化瓦解,十九路军迅速溃散。
张云逸未能如约归来,周士第只好将那封信随身携带,苦苦等待新的机会。
变局再起。蔡廷锴在逃亡香港前,曾请求陈济棠收编十九路军残部,保留革命火种。但陈济棠背信弃义,反而包围缴械,并暗中策划将骨干一一清除。
周士第被软禁在轿子里,准备押送途中秘密处决。
他察觉异样,当机立断,佯称不习惯乘轿,坚持骑马。
行至永定城外,经过苏区附近,他伺机策马疾驰,摆脱押送,孤身闯入苏区。
地方党组织接应后,周士第一路辗转,终于在1934年2月抵达江西瑞金。
抵达当日,他受到周恩来、朱德亲自接见。
面对久违的组织,周士第激动得几乎泪下,但心中也充满愧疚。
他双手递上那封未寄出的长信,坦诚陈述自己的过往。
周恩来和朱德亦取出一封同样未发出的信——那是党组织托贺昌、聂荣臻联名,委托他劝蔡廷锴归来的信件。
革命者间深厚的情谊,与党组织巨大的感召力,让周士第彻底坚定了归队之心。

当时,苏区正处于第五次反“围剿”的生死关头。
由于战事紧张,周士第的党籍审查被暂时搁置,他被安排为红军大学军事教员。
1934年秋,中央红军开始长征,周士第随大部队翻山越岭,踏上旷世未有的征途。
红军到达陕北后,周士第接受了严格的组织审查。
审查结论重新批准周士第入党,党龄从1924年起算,并且确认周士第在脱党期间,未做过任何危害党的事情。
介绍人,是中共中央党校校长董必武和红军大学政治教官罗贵波。
至此,周士第终于正式归队,重新站在了革命队伍的前列。
岁月流转, 1955年中国人民解放军首次实行军衔制,周士第被授予上将军衔。
参考资料:周士第两次入党始末 熊坤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