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打垮了王保保的主力部队,夺取了山西省之后,徐达和常遇春又挥师进军陕西,向着盘踞在陕西的元朝军阀李思齐与张良弼发起了进攻。
洪武二年(1369年)三月,明军自山西永济渡过了黄河,进入陕西境内。
李思齐和张良弼二人得知明朝大军杀到,哪里敢于抵抗?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脚底抹油开溜。李思齐从凤翔一口气逃到了甘肃临洮,张良弼则逃到了甘肃庆阳。
对于这两位军阀,朱元璋采取了又打又拉的策略,在明朝大军压境的同时,他还主动写信,劝说他们投降。因为这两个人实际上都是汉人,所以朱元璋的劝降就起到了效果。
尤其是李思齐,他此时身处临洮,再往后退,就要进入吐蕃宣慰司的地域,也就是要进入藏区了。因此,李思齐首鼠两端,彷徨犹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这种情况下,大将军徐达看穿了李思齐的窘境,决定再给他施加一点压力,大军直取临洮。
在此之前,很多明军将领都认为应该先打位于庆阳的张良弼,大家都认为张良弼比较好打,而李思齐名气大,当年是仅次于察罕帖木儿的元朝第二名将,打起来要费很大力气才行。
然而,徐达的眼光却是高人一等。他看出李思齐这位昔日的名将如今已经是落魄凤凰不如鸡了,而张良弼盘踞的庆阳反而却比较坚固。明军先打李思齐的临洮应该能够顺利拿下,同时还能在这里获得补给,这时回过头来再打庆阳城就会更有把握。事实证明,徐达的判断完全正确,整个战事就是按照他的设想来进行的。
四月,盘踞在元朝上都(今内蒙古多伦)的元顺帝派出大将伊苏南下袭扰北平城。徐达急忙派副将常遇春率军回去支援北平,他自己率领明军主力则向着临洮进军,向李思齐发起进攻。
李思齐面对着走投无路的绝境,把心一横,干脆就举手投降了。
在庆阳的张良弼得知李思齐已经投降了,吓得六神无主。他不敢留在庆阳,只是让自己的弟弟张良臣在这里坚守,自己则跑到宁夏,去投奔扩廓帖木儿,也就是王保保了。
王保保在太原被徐达击溃之后,逃到宁夏,四处招兵买马,实力渐渐地恢复,不过要想和徐达正面对抗,那还差得远。他满心希望李思齐和张良弼能在陕西替自己抵挡一阵,以便多争取点时间来恢复,没想到这两个老家伙竟然都是软骨头,一个降一个跑,这不是反过来帮了徐达的忙吗?
因此,王保保火冒三丈,立即下令把张良弼给抓起来,然后让张良弼给庆阳的弟弟张良臣写信,要他坚守庆阳,与徐达血战到底。
(二)
张良臣显然是个直肠子,脑袋不知道转弯,大哥让他守庆阳,他就守庆阳。
本来,张良臣此前已经向着明朝方面交上了降书,准备投降了,但是接到大哥的书信后,张良臣就变了脸,转而与明军对抗了。
徐达得知张良臣变卦,随即率领大军杀向庆阳,开始了围攻庆阳之战。
庆阳之战打得很激烈,张良臣在城中死守,明军一时难以攻克。位于宁夏的王保保和躲在上都的元顺帝都派出兵马来支援庆阳。庆阳之战变成了一场全面的大会战。
徐达从容应对,他调动冯胜、汤和、傅友德和李文忠等将领分头迎击元军。元军的两路援军都被明军打退了。
最终,庆阳变成了孤城一座,经过三个月的激烈战斗,明军终于将这里攻克。张良臣带着自己的儿子跳井自杀,但是可惜水太浅,没死成。明军把他捞了出来,随后,徐达下令将其斩首。
就在庆阳之战激烈进行之时,明朝另一位名将常遇春率军远征北元的上都开平。盘踞在上都的元顺帝妥懽帖木尔不敢迎战,吓得逃往应昌(今内蒙古克什克腾旗)。常遇春攻克了上都开平,缴获无算。可惜的是,上都之战结束不久,常遇春就突然暴病身亡,一代名将就此结束了他轰轰烈烈的一生。
此时,西北的元军就只剩下王保保一支孤军了。不过,王保保显然是从张良臣的坚守之中占到了便宜,他的兵力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恢复,战斗力又变得强悍起来。
洪武二年十二月,王保保向着兰州发起了进攻。明军将领于光率军援救兰州,结果中了王保保的埋伏,全军覆没,于光也被擒杀。王保保对明军终于打了一个像样的胜仗。
如此一来,王保保就又一次成为了明朝的头号敌人,不把他彻底打败,北元王朝就会一直苟延残喘。
为了对付王保保,朱元璋采取了两手齐抓的方法,一边派徐达率领精兵北进,争取一战将其消灭;另一方面还不断派人去劝降。为了让王保保投降,朱元璋甚至不惜编造他的身世,说小王啊,你本来是个汉人,是蒙古人把你抢跑了。现在你赶紧认祖归宗吧。只要你肯站到朕这边来,朕一定会对你裂土封侯的。
可是王保保不信这一套啊。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是如假包换的蒙古人。他的父亲赛因赤答忽在元朝官拜太尉,相当于国防部长。他的舅舅兼养父是大名鼎鼎的蒙古第一名将察罕帖木儿。他只是缺少一个名叫赵敏的妹妹。因此,王保保是绝对不会投降明朝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保保与徐达之间的第二场战略决战就不可避免了,一切问题都要到战场上来解决了。
(三)
洪武三年正月,朱元璋派出徐达与李文忠两路大军再次北征,扫除元朝的残余势力。
徐达率领的大军直取甘肃,去与王保保决战;李文忠的部队则直奔位于应昌的北元小朝廷。
甘肃这边,王保保正率军在围攻兰州,见徐达大军杀来,王保保赶紧放弃了兰州,向后撤退。他一口气撤退到了甘肃定西,在这里,他凭借着定西城外沈儿峪这一条深沟,与徐达对峙了起来。
两支大军隔着一条深沟对峙,相互之间用小规模的部队不断接触,多次发生激战,有的时候一天要打好几仗,但始终都是胜负难分。
四月初八这一天,王保保派出上千的精兵,绕到明军后方,偷袭明军东南方向的营垒。这里的明军疏于戒备,负责指挥的左丞胡德济手忙脚乱,结果被元军打得大败,乱作一团。
关键时刻,徐达亲自率领精兵赶来救援,经过一番激战,打退了元军。事后,徐达为了严肃军纪,下令将负责东南营垒防守的指挥赵某斩首示众,同时还杀了赵某手下的几个将校。至于左丞胡德济,因为他是名将胡大海的养子,所以徐达下令把他押送到南京城,交由朱元璋亲自处理。不过,朱元璋看在胡大海的面子上,并没有把胡德济杀掉。
然而,徐达森严的军纪已经让全军将士都为之畏服了。
第二天,徐达率领全军将士向着王保保发起了总攻。徐达自己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在他的带动下,明军将士无不奋勇争先,勇敢冲杀。王保保的元军只是抵挡了一会儿就土崩瓦解了。在明军的突击下,元军狼奔豕突、溃不成军。王保保在明军的追击下,慌不择路,带着老婆孩子逃到了黄河边上。幸亏遇到了一根漂在水上的木头,这才救了他一命。最终,王保保带着妻儿狼狈不堪地逃向了北元的临时首都应昌。
沈儿峪一战明军大获全胜,俘虏元军士兵八万四千余人,缴获战马五千多匹,还抓获了元朝的郯王、文济王、国公阎思孝、平章韩札儿等文武官员一千八百多人。可以说给了北元的残余势力一次歼灭性的打击。
与此同时,李文忠的应昌之战也取得了辉煌胜利。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姐姐所生之子,在朱元璋手下已经是屡建功勋。
此时,元顺帝已经病死,皇位由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继承,这便是元昭宗。面对着李文忠的大军,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登时就了坐了蜡。他想打,可惜手下无兵可用;想跑,又有些来不及了。
没办法,元昭宗只好带着数十名卫士,骑着快马,丢下应昌城里的三宫六院、文武公卿自己逃命。
李文忠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应昌城。俘虏了包括太子买的立八剌、皇后瓦只剌孙答里氏在内的后妃宫女数百人,另外还有文武官员军士等数万人,以及国玺、大圭等礼器。
元昭宗一口气逃到了位于今天蒙古国境内的故都和林,在这里他遇见了也是仓皇逃命而来的王保保。君臣二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是无可奈何。
就这样,经过徐达和李文忠的努力,到了洪武三年,蒙古人终于真正地、彻底地被逐出了中原。此后,中原内地就再也没有蒙古铁骑的踪影了。明朝军队与蒙古人交锋的战场将会转到塞外,明蒙战争将从此变成一场边境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