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乃至全世界,像陈永贵这样从普通农民当上副总理,还始终保持农民本色的,可不多见。1986年,他在北京因为癌症去世了。在去世之前,虽然也难免有遗憾的地方,可更多的是问心无愧的坦然。
1964年末的时候,有张照片在首都北京的各大报纸显眼的地方刊登出来了。就因为这张照片,大寨的支书陈永贵一下子就在中国出名了。这照片拍的是啥?是毛主席拿出自己的稿费,请了些同志来参加他71岁生日宴的画面,在照片里,毛主席正在和陈永贵亲切地握手。
这是一次非正式的聚餐。按照毛主席的想法,这桌宴席是他拿自己的稿费操办的,来吃饭的全都是在各个战线上为祖国建设出过力的同志们,就连他自己的孩子都还“不够格”。
毛主席诙谐地讲,这可不是生日宴会,而是“三同”(与群众一块吃、住、劳作)。同样受到邀请来的朱老总也在那儿跟大伙一起聊天,还提及许多从前在太行山区打日本侵略者时的旧事。
多年之后,陈永贵的孙女陈春梅回忆道,爷爷那代人亲身经历过旧社会的苦日子,所以一辈子都对党和主席怀着深深的热爱,毕竟是党和主席带领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
那一年,他当代表去北京参加大会。能亲耳听到主席和总理对大寨提出表扬、给予肯定,还被邀请去了毛主席自己掏钱办的“生日宴”,这事儿,让他一辈子都觉得特别光荣,一直怀念着。
大寨在山西,离首都挺远的,那大寨的事迹和影响是咋传到首都的?
咱国家是人口大国,农业生产有多重要就不用细说了。那时候,很多地方的农业生产确实存在不少问题,这些问题就像暗雷似的,得赶紧改善。像管理马马虎虎、效率低、资源分配得不合理,人力物力都浪费了这些情况都有。
陈永贵从1952年起就担任大寨村党支书了。他出身贫农家庭,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所以,他一直特别关心农业生产该怎么搞,耕种环境怎么去改善。在他心里,这可是农民最要紧的本职工作。
他弄了个长达十年的治山治水“造地计划”,拉着乡亲们一块下田,就想把那“七沟八梁一面坡”的大寨变成能好好耕种的农田。一开始,慢慢把山坡弄成能抗旱又能保墒的“海绵田”,随后还得建个稳定好用的引水灌溉工程。
五十年代初的时候,哪能有很多农机工具来帮忙。陈永贵还有大寨当时的村民们,基本上就靠着自己的双手、肩膀,再加上箩筐和锄头,一点一点把土地给改造好的。
大寨的农业生产走上正轨了,村民的生活也稳稳提高了,陈永贵,就多次被评为劳动模范、模范村支书啥的,得了好多荣誉称号。山西省这边,经过一番调查研究之后觉得,大寨在改造土地、发展生产还有基层管理这些事儿上,都攒下了挺有用的经验,值得推广学习。
大寨也在太行王屋山区,所以大寨人被比作现代版“愚公移山”的主人公,他们就代表着不畏艰险、努力拼搏的精神。
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毛主席注意到了陈永贵。
他觉得这个人的工作作风非常棒,特别值得表扬和推广。作为干部,就得“先干一步”;不管怎样都不能脱离群众;要是不深入劳动,那肯定会脱离实际、不了解情况的。
陈永贵没多少文化,识字不多,可他讲出来的话,那都透着朴素的道理。就像“只有落后的干部,没有落后的群众”这话,就连大名鼎鼎的作家赵树理听了,都觉得说得太棒了,值得去宣扬。
后来,他去北京参加大会的时候,被毛主席邀请去“吃饭”,这事儿就很自然地发生了呗。
陈永贵全国闻名,都成模范和榜样了,可他还一直坚持着“四不”原则,就是“困难大压不倒,灾情重吓不倒,成绩大喜不倒,荣誉高夸不倒”。
除了“四不”以外,陈永贵给自己定下了“四怕”的工作准则,这“四怕”就是:怕跟群众脱节、怕搞特殊、怕铺张浪费、怕劳动少。
打那以后,因为“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这个号召,大寨在全国出了名。陈永贵和山西的老劳模李顺达都被选为中央委员。他还当过昔阳县委第一书记、中共山西省委书记,慢慢就成了政治局委员。
在这期间,陈永贵一直和土地紧密相连。他曾到全国各地到处调研,在宣传推广大寨经验教训的同时,也会指出当地农业生产里存在的问题。
上海的《文汇报》还根据这事儿发表了《陈永贵当官不像官》的报道,这报道在全国的干部里都激起了不小的动静。1975年,陈永贵当上了国务院副总理,这样超规格的提拔和晋升,在历史上都很少见。
就在这一年举办的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上,陈永贵的名字跟华国锋、邓小平他们联系到一块儿了。这个在昔阳开的大会是华国锋主持的,陈永贵作了开幕词。邓小平,代表中央在会上讲了话。
邓小平在对全国形势加以分析之后,又一次强调要达成四个现代化这个目标,还点明农业现代化是其中的关键所在。他也提到,自己以前跟外宾聊天时“吹”过,要是全国有一部分地区能赶上大寨,那粮食就会足够而且还有剩余了。
陈永贵当上副总理之后,还是保持着农民的生活习惯。户口不迁走,农民身份也不脱离,工资也不拿(一开始靠工分挣钱,后来也只有两份补助),照样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平时的穿着,夏天就是白汗衫,冬天就穿黑对襟,只有在出访等正式场合才换上中山装。
以前有个省里的领导,帮着把陈永贵和他妻儿的户口往北京迁,所有手续都弄好了。可陈永贵知道这事儿后,很干脆地就不同意,说“不能离开农民”。结果,大家没辙了,户口迁转的手续又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
山西作家马烽要写大寨的电影剧本,为此和陈永贵喝过几次酒。过了好多年,有个细节让马烽印象特别深,啥细节?就是陈永贵的一双手,那双手像老树皮似的,又粗糙又坚硬。
后来有一次喝酒的时候,陈永贵跟马烽他们聊起当副总理这事儿,他讲“这副担子太重”。不过,既然这安排是主席和总理给的信任,那不管多困难、多吃力,无论如何也得使出浑身解数。
毛主席曾专门批示他按“三三制”安排工作:把工作的时间和地点分开,一部分放在首都,一部分去全国各地实地调研,还有一部分时间留给大寨。为了保证一直不脱离农业、能充分掌握情况,这后来就成了他工作的惯例。
虽说大家都觉得他的职位升迁属于破格拔擢,可不得不承认,陈永贵最拿手的角色,还是做一个和土地紧密相连的基层干部、农民。
在当副总理的时候,他一直都有着勤俭朴素的生活习惯。而且,他还时不时就回到田间地头,回到农民群众里。好像只有这么做,他心里才觉得特别踏实。
邓小平后来还评价说,他,本来是能当个“很棒的农村基层领导人”的,可非得把他放在国家副总理的位置上,“这不是让他遭罪嘛!”
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全国人大五届三次会议在北京召开。这会上,陈永贵提出要辞去国务院副总理的职务,后来,大会同意了他的这个请求。
这时候,陈永贵也到了该退休的年龄。他和家人的户口总算转到北京了,每个月能按照正式职工的标准拿到200元的生活费。
到了安度晚年的时候,陈永贵慢慢开始习惯城市里的生活方式。每天早上五点钟就爬起来,跟老伴儿一块儿给还在念书的小儿子和孙子把早饭弄好,然后放在热水锅里热着,等他们起来吃。
然后,他们就走下12层楼,到三里河、钓鱼台那边的绿地河边去散步闲逛。那地方经常有市民早起晨练,打太极拳来锻炼身体的人可不少。陈永贵见得多了,心里就好奇起来,忍不住跟着比划几下。可真学了几招之后,他觉得不怎么管用,就摆出刨地的姿势,自己弄出了一套活动身体的动作。
他后来给这套动作取名为“庄稼拳”,还特别自豪地讲,还是自己的这个庄稼拳打起来顺手又好打。
有空的时候,他就爱坐到书桌旁,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报,要么就去阳台打理自己种的花菜瓜的。他大多时候都跟家人一块儿过,真算得上是深居简出的生活。
可惜,这样平静的日子没维持多久。1985年初的时候,陈永贵突然觉得老是头疼,浑身没劲儿。按照以前的“经验”来看,他觉得可能是感冒了,就吃了些感冒药,可没怎么见好。
他一直身子骨挺硬朗的,很少有普通老人那种虚弱的样子,所以不管是他本人还是家里人,都没太当回事儿。
一直到后来儿子送他去北京医院看病,检查结果出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肺癌,都已经晚期了。考虑到病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医院没直接跟本人说,但他后来也猜出个大概了。
来看望的人都劝他,让他遵照遗嘱、好好配合治疗,这病能治好的。可陈永贵听了这话,老是摇头,他讲:“周总理得的也是癌症,不也没治好嘛。”
这一年的腊月二十八,陈永贵一再要求,医生就“特许”他回家跟家人团个年。那辆平常基本不会用的黑色达特桑小卧车开出来了,把病得不轻的陈永贵从北京医院接回了家。
刚一进家门,陈永贵就赶忙去瞧了瞧自己养在阳台上的君子兰,这君子兰可是他近几年的心头爱。听人说,曾经有人看上了这盆花,还出价800元想买下来,可陈永贵说啥也不卖。现在看到这花长得还是那么好,他才松了口气。
大年夜,陈家热热闹闹地团圆了。那阵儿陈永贵精神头特足,还自个儿跑到厨房去忙活饭菜。第二天就是他生日,家里人合计着给他庆生、祝寿,可他摆摆手就给拒了:“明天大年初一,全国人民都在给我过生日!”
晚上守岁的时候,小儿子闹着要放花炮。家里有病人,大家都怕病人受不了那噪音,就都劝小儿子别放了。可病人自己一点都不在意,还笑着讲,得让孩子们热热闹闹、喜庆喜庆。哪怕最后困得不行了,在沙发上都闭上眼了,他还让家里人别关电视,毕竟孩子们还得看春晚。
当时,他跟他的家人虽说对病情心里都有点数,可谁都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家人最后的团圆时光。
1986年3月26日晚上八点半左右,陈永贵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在他的房间里,来送他的人看到他的表情特别平静,还透着点儿骄傲。
他讲,自己这一辈子能跟着毛主席一块儿做事,那可真是“没白活这一回”,还好没给主席丢人,就在前几天还梦到主席了……。他还说,邓小平是个大好人呐,不但没把他关起来,还让他吃得好住得好……
另外,陈永贵也不是没有遗憾的。就在这一年,他的小儿子陈明亮要参加高考了。在他的好几个孩子里,就只有陈明亮有机会接受系统的教育,成了家里唯一的“读书苗子”。
陈永贵特别希望儿子能在学业上有所成就,可天不遂人愿,病魔太残忍了,他直到去世也没盼到儿子考上大学那一天。过了好几个月,高考完事儿了,陈明亮带着父亲的心愿考上了北京师范学院,这也算是慰藉了父亲离世时的一大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