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评论区网友说:“请问园丁爱历史,七十年代你们那里一天去七八个耍饭的?说明你们那里很富啊 ”
开始我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要饭的多应该是穷啊!怎么和很富联系起来呢?
那时候交通不方便,要饭一般都是附近村的,起码步行出来要一天饭晚上能赶回家。
另外,出远门要饭大队开证明信,证明是大队允许你出来的,也就是说证明你请假了,那个时候是大集体,是集体就要有纪律,如果不请假,今天你不出工,明天他不出工,队长怎么安排农活,岂不是影响革命生产。
再说那个时候为了社会稳定是不容许随便流动,“盲流”几乎是那个时代对农民的特指,盲流要强制遣返的。
还有那个时代阶级斗争这根线绷得很紧,七十年代农村也时不时的查户口,就是公社治安小分队的在大队干部(治保主任)的带领下,挨户询问,来没来“生人”。
我想说的是,说这种话的我不知道是哪个年龄段的朋友。如果是年轻人理解不了情有可原,如果是年长者那只能是城里人。
因为如果照此推论,那么万恶的旧社会更不会有要饭的,因为都吃不饱,都穷,没出去要。
有些不了解农村的人肯定认为,当时农村是人民产公社生产队,大家分的粮食都差不多,怎么别人不断顿,而有的人要饭哪?
有人很自然的认为这些要饭的是不是“懒”!
其实这和勤、懒没有太大关系,因为那个时候你勤快也干不了什么,也就是拔草、积肥、拾麦穗一类的,对改变生活状况作用不大。
我认为一些人挨饿、要饭的主要原因是“不会过日子”。
“不会过日子”其实就是不会计划,计划经济时期,农民过日子也要会计划。
七十年代,粮食不充裕,我们这里粮食不到三百斤,没计划,敞开肚皮吃,没有不断顿的,我奶奶常说:“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我奶奶说的话,使我联想到了那句最高指示:“忙时多吃,闲时少吃,忙时吃干,闲时半干半稀,杂以番薯、青菜、萝卜、瓜豆、芋头之类。”
其实这就是千百年来底层农民的真实写照。
大家都知道千百年来中国农民都没有解决温饱问题,始终在温饱线上挣扎,之所以我们民族能繁衍至今,而且人口不断增多,其实和这种智慧有关。
农耕文明,居家过日子,家庭主妇作用很大,一个家庭日子过得怎样,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家庭主妇会不会算计。
比如生产队秋收过后,就要根据自己家的粮食,计算一下粮食开支,每天吃多少要心中有数,要严格按计划吃,宁少勿多,还要有少量的富裕,以备不时之需。
春天到新粮下来,青黄不接的时候是最难熬的,因为这个时候借粮都不好借,因为大家都差不多,所以只有靠平时计划好。
“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其实是古训,都是会过日子的农民严格遵守的,因为粮食如此敞开肚皮吃,起码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要断顿,所以吃粥就成了农民不可缺少的食物,那时是一天三顿,干粮不够粥来凑,吃粥是粮食缺乏时,即糊弄饱肚子,又能省粮食的好办法。
会过日子的家庭主妇还不放过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
比如白菜帮子,萝卜缨子等,只要是不烂就不能扔,洗干净剁碎,可以做成美味的菜团子、或放在粥里面、加点盐和油,就会做成不错的菜粥,比纯玉米面粥更有味道。
再比如,春天榆钱冒出时,要要尽量赶在别人前面多采些,因为晚了就采不到了,榆钱加点玉米面蒸熟,加点蒜泥,也比较好吃,另外,槐花也可以做成美味的菜团子,起码吃起来比胶皮窝窝(地瓜面窝头)不知好吃多少倍。
可别小看了这些,一个家庭会不会过日子很多体现在生活的细节上,这些做的好,能改变生活质量,吃的要饱一点、要好一点,而且也可以省下点粮食。
有些人可能纳闷,粮食本来不够吃,怎么还想着省粮食,因为那时的农民没有其他收入来源,除了参加生产队劳动,私自干其他的挣钱,都属于资本主义尾巴,是被严格控制的,家里有男孩就要考虑修房搭屋娶媳妇和其他日常开支的用度,靠什么?
很多就是靠从嘴里省,能省一点是一点。
那个时代要饭的以没有家庭主妇的居多,没有家庭主妇,老爷们儿不会算计,吃“空了”是常事。
我们村,我知道的、要饭的有三家,几乎都是家中没有主妇的家庭。
大炮家”大炮的媳妇是难产死的,撇下五个男孩,除了最小的,都是吃死老子的年龄,六个男人过日子,又没有计划、又能吃,断顿是自然的事,但他们家要饭的是大炮的叔叔,那时七十多岁了,无儿无女,抱着大炮家不到一岁的小儿子要饭,老人一年三百六十日,只要是天好能出门,就去要饭,有粮食吃的时候,吃不了就晒干存起来,以备春季食用,我见过他要来的饭,都是一口一口的窝头。
再就是张福财,张福财老两口那时都七十来岁样子,张福财天天都是病殃殃的样子,他是贫雇农,土改时分了个媳妇(地主的小妾,后来疯了),因为无儿无女,所以老两口从面子上没有什么顾及的,没有吃的了就去要。
张树果家是树果和他父亲、他叔叔三条光棍,张树果的父亲是出了名的又赖又馋,其实那个时候不怕懒,就怕馋。馋那肯定是不会“过日子”,而且“吃喝无度”,所以他们家也是经常要饭。他们家要饭的是树果的叔叔“憨牛”,听外号就知道不“十全”,没吃的了,憨牛就去要,常常要晚饭回来,一看没有柴火,就又去拾柴,树果爷俩是等吃坐穿的“主”。
我们村这三家要饭的,大炮的叔叔成了专业要饭的,因为家庭原因,男劳力多,吃的多,平时要,攒起来断粮食时吃。
其他两户是没有吃的了才去要,要够吃的就算,明天再说明天的。
写自己经历的事,不用构思,有时思路一打开就留不住,常常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开头是想解释,要饭并不都是向富裕的人要,是断顿的向还有吃的人家要。
六七十年代要饭的是不少,而且是真正的要饭,也就是说要口吃的,为的填饱肚子活命。
那时要的饭都是用口来计算的,要饭的通用语言一般是:大爷大娘给口吃的吧!可怜可怜我吧!
给口吃的,绝不是要饭的谦卑,而是那时要的饭的确是用口来计算的。
家里还有吃的农民,给断顿的阶级兄弟一口吃的,自己影响不大,但众人拾柴火焰高,你家一口我家一口,就能帮助这些断顿的家庭渡过难关。
那时的人民公社生产队社员,都有极高的思想觉悟,本着朴素的无产阶级革命感情、本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互助精神,基本都能给口吃的。
我们小的时候(七十年代),我们的父辈经常说,现在的生活可不能算苦,五八年连玉米芯、地瓜秧子都吃完了;孩子小的时候,我们这代人也经常教育孩子,说我们小的时候多么苦,天天吃地瓜。
这也算是忆苦思甜吧!
我们父辈很少跟我们说解放前如何苦,可能他们也不熟悉,我们这代人教育孩子也很少说五八年,因为也不是自己的亲身感受。
说实话那个时候如果能算计好,还是不至于断顿,即使不能敞开肚皮吃,喝饱还是没问题的。
说起来啰里啰嗦的唠叨这么多,其实就是借这个网友的评论开个头,记录一下自己的感想和经历,我敢对天发誓:我记录的都是真实的生活,没有夸大,绝不是有意抹黑!
如果觉得我说的有故意抹黑的嫌疑,那纯属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