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琳，今年三十二岁，出生在一个小县城。

我的父亲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小时候，父亲一直在县城的厂里工作，母亲则是一个小学老师。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因为我是女孩，从小身上便背了一些“重男轻女”的影子。

母亲今年五十六岁，刚刚从小学退休。她的工作很辛苦，早些年工资低，学校条件也不好，但她咬牙坚持了下来，供我读了大学。

我现在在省会城市工作，结婚五年，有一个三岁的女儿。

丈夫是个很踏实的人，对我和孩子都不错，可以说，我的生活还算幸福。而我的母亲，却一直活得很不容易。

父亲脾气暴躁，从不顾家，母亲为了让我过得更好，受了很多委屈。小时候，我常常看到父母吵架，父亲嫌母亲挣得少、嫌她不会伺候他，更不用说对奶奶和小姑子那边的付出。

他总是觉得，母亲嫁到他们家，就应该无条件为他们服务。当时我很小，不懂这些事，只觉得家里气氛一直很压抑。

这几年，奶奶年纪大了，行动不方便，父亲索性辞了奶奶的保姆，让母亲下班后去照顾奶奶。母亲每天从学校回到家，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得往奶奶家跑。父亲却觉得理所说：“你是长媳，这事不该你做，谁做？”

这些年，我看着母亲一点点被压榨，身体也越来越差，心里很难过。尤其是这次母亲刚退休，父亲又提出让母亲辞掉奶奶的保姆，事情终于激化了。我知道，这是压倒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母亲退休是在腊月初十，那天她刚从学校办完手续，笑着跟我说：“琳啊，妈终于不用每天起早贪黑了，总算有点自己的时间了。”

本以为，这将是母亲生活的一个转折点，可父亲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妈，我听爸说，奶奶的保姆辞了？”我试探着问母亲。

她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啊，你爸说，保姆也花钱，我现在不用上班了，正好去照顾你奶奶。”

我站在厨房门口，心里一阵火气：“他怎么能这样？奶奶需要照顾，为什么都推到你头上？你照顾了这些年还不够吗？”

母亲摆摆手：“别说了，琳，这是家里的事，你一个出嫁的女儿，别插手。”

“什么叫别插手？”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妈，你刚退休，应该好好休息，养养身体，再说奶奶是爸的妈，他怎么不去管？”

母亲叹了口气，低声说：“你爸从年轻就这样，他说过了，奶奶是长媳的责任。”

我一下子被气笑了：“他怎么不想想，你是长媳没错，可你也是人，也需要休息！妈，这不是你的责任！”

母亲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刷着碗，水声哗哗地响，像是把她所有的情绪都冲走了。我知道，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用沉默来面对父亲的强势，用忍耐来对抗岁月的磨难。

腊月十五，我回了一趟老家，正好赶上父亲和母亲因为奶奶的事吵架。

“你到底要不要去伺候妈？这事全家都看着呢！”父亲的声音很大，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母亲低着头，手里拿着围裙，一边擦手一边说：“我不是不伺候，可我也刚退休，身体也不好，这些年我照顾妈、照顾这个家，没一天歇过，我……”

“你是长媳，这些事你不做，谁做？我妹妹？她嫁人了，人家婆家也有老人要伺候！保姆辞了，家里哪有那么多钱请人？你不是有退休工资吗？你拿点出来补贴家里，妈也不会亏待你！”

母亲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实在忍不了了，站在门口大声说道：“爸，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妈？”

父亲回头看了我一眼：“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出嫁的人，少管我们家的事！”

“我妈是我亲妈，这怎么和我没关系？”我走到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妈，这些年你受的委屈够多了，奶奶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凭什么照顾她的事都推到你头上？”

“你别给我挑拨！”父亲瞪着我，“你妈嫁到我们张家，就应该为这个家付出，哪有那么多道理？”

我冷笑了一声：“爸，妈嫁到你们家是没错，可她不是你们家的保姆！我妈这么多年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算过吗？她一个人伺候你们一家老小，照顾奶奶那么多年，你问问你弟弟妹妹，他们做过什么？凭什么让我妈一辈子都围着你们转？”

父亲气得脸都红了，指着我说：“你个死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

“外人？”我看着父亲，心里又酸又气，“爸，我是妈的女儿，我当然要管！妈，这些年你受的委屈够了，这次你别再妥协了！”

母亲低着头，眼眶有些红，但依旧没有说话。我知道，她心里有很多挣扎和无奈，可她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忍让。

腊月十八，我专门带母亲去了一趟医院。她最近总说心口疼，走路也有些喘。我担心她的身体，便陪她做了个全面检查。

“张老师，你的血压有点高，心脏也有些问题，最近一定要多休息，不能劳累。”医生的话让我心里一沉。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说：“妈，你看你的身体都这样了，爸还逼着你去伺候奶奶，你就不能和他好好说说吗？”

母亲苦笑了一下：“琳，你不懂，你爸这个人，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那就离婚。”我脱口而出。

母亲愣住了，半晌才说：“琳，你在说什么？”

“妈，你离开他吧，他从来没有尊重过你，更没有心疼过你。你为这个家牺牲了一辈子，难道还要牺牲自己的晚年吗？”

母亲低头沉默了很久，终于说：“琳，妈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离婚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你奶奶年纪大了，真没人照顾她，我也不放心。”

“妈，你就这么为他们想，他们什么时候为你想过？”我有些急，“你这些年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他们有感激过你吗？爸从来不体谅你，奶奶也觉得你做得不够。你再这样下去，不是把自己累死吗？”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腊月二十，我终于和母亲摊牌了。“妈，我支持你结束这段婚姻。”我握着她的手，眼里含着泪，“你不用再为他们牺牲了，离开这个家，你才能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母亲看着我，眼里满是挣扎。她抿着嘴，半天才说：“琳，你让我想想，过了年，我再做决定吧。”

我知道，她心里早已动摇。或许，这次，她真的会为了自己，做出一次改变。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陪着母亲。她似乎比以前多了些笑容，但也多了几分犹豫。我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但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她，因为她不仅是一个母亲，更是一个需要被尊重和爱护的女人。

过年还有几天，我不知道新的一年会发生什么，但我希望，母亲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哪怕这需要她走出一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