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被屠那天夫君正将她扶上帝位。他恭迎女帝时我一双儿女被刺穿

曼珠评文化 2024-06-02 17:08:33
本文非原创,转载自网络,如有侵权,请私信我删除,谢谢~ 谢氏满门被屠的那天,我的夫君正亲手将长公主扶上帝位。 他恭迎女帝时,我正在刀光剑雨中将一双儿女护于身后。 数箭穿心,我流着血泪看见士兵的冷剑刺穿我的璟儿。 成婚五年,他始终是长公主最得意的棋子。 而非,我的夫君。 重生回救下萧晔那日。 我避开男人的触碰,「将军不日将尚公主,切莫失了分寸。」 1 我的死,该是京城最为唏嘘之事。 将军府的夫人,竟会死于银鳞卫的数箭穿心。 那日,是冬至。 他将我与璟儿、玥儿送回了谢府。 离开前,我拿出亲手给他缝制的狐裘,披在他的身上。 「早些回来,我包了饺子。」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好。」 可我终究没有等来萧晔,只等来了将谢府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 「大胆,这是尚书府,你们可知我是谁?」 我牵着璟儿与玥儿,手心微凉,气势却不改。 我的身后,是整个谢府,我不能退。 我认得他们的服饰,银甲鱼纹,是萧晔的暗卫,将军府最忠诚的卫队。 我不信,他们会对我动手。 我不是没有预感。 陛下病重,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京城大概是要变天了,朝中格局也将翻覆。 可我没有想到,谢府也在其中。 回答我的,是数支射向身后的冷箭。 血液凝固,冷意升起。 爹娘的心口,是血流不止的窟窿。 「爹,娘!」 我的牙关在颤抖,眼眶欲裂。 家中的护卫,怎敌得过萧晔亲手调教出的银麟卫。 不过片刻,谢家上下,便已血流成河。 刀光剑影中,我将璟儿与玥儿护于身后。 「娘,玥儿害怕。」 玥儿原本粉嫩俏生的脸变得惨白,紧紧拉着我的袖子,满脸是泪。 我心疼得要落泪,只能不停地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她。 璟儿牵起玥儿的手,「妹妹别怕,父亲肯定会来救我们的,父亲是大将军。」 提到父亲二字,璟儿脸上的恐惧,变成了希冀与仰慕。 我强扯出笑意,摸着他们的头。 「璟儿,保护好妹妹。」 远处,一只泛着冷意的寒箭已经对准了我。 我强撑着,横眉冷目冲他喊道:「我是谢琬,我是将军府的夫人,是他萧晔的夫人,你们敢杀我?」 「我要见萧晔!」 那银麟卫持弓的手一顿。 他身旁一位脸带刀疤的士兵站出,是我没见过的生面孔,眸色极冷。 「银麟卫,忠于将军,忠于永安长公主。」 「今日之命,诛,谢琬;屠,谢氏。」 双拳紧握,我竟差点笑出了声。 长公主,原来,是长公主。 是萧晔仰慕十余年,亦爱恋了十余年的永安长公主。 萧晔,娶我那日,你该是有多恨啊。 才会选择在今日,屠我谢家满门。 长箭破空而来,天地失色,万物失声。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穿进胸口的箭,向后倒去。 不疼,只是很冷,骨子里似乎都被寒意侵蚀着。 倒地之际,侧目,是一把银剑刺穿了我的璟儿。 恐惧与痛意瞬间席卷全身,心脏似乎要裂开来。 血泪流出,滚落而下。 「不!」 我哑声嘶吼,想将胸膛内滔天的恨意宣泄。 血指扣地,我拖着血流不止的身子,缓缓向我的璟儿与玥儿爬去。 即将抚上玥儿沾满血污的小脸时,一柄银剑刺穿了我的手掌。 将它钉在了离玥儿衣角一寸之处。 好痛啊,我痛得闭上了眼。 竟比刺进心口那箭还要疼上万分。 我的璟儿,他很听话,他将妹妹护在了身下。 至死,都紧紧抱着玥儿。 可是璟儿啊。 那剑太长了。 意识消散之际,恍惚中,我听见了远处传来一声沉闷厚重的钟声,随后是铁甲相撞碰地的声音。 「迎永安长公主殿下,登基。」 终究,是长公主胜了。 萧晔,谢家血流成河之日,我与儿女丧命之时,你是否正跪在她身前,迎你的殿下登基呢。 2 再度睁眼,心口的剧痛仍未褪去。 眼前却慢慢浮现出一片暗银色。 我竟,没死! 怀中是一个身穿银甲、虚弱昏迷的男子。 光线透过茂密的树叶,照在那张我永生难忘的脸上。 眉如远山,面若刀削。 明明是俊朗非凡的容貌,此刻却刺眼得很。 我竟回到了六年前,救下萧晔的那日。 思绪万千,终凝成怨恨一线。 双目一凝,便瞥见了远处枯落的树枝。 太脆,刺不进他糙厚的血肉。 目光下移,落到我的罗纱裙摆。 易断,恐吊不死他。 我抽出盘头的银簪,青丝如瀑布般落下,连同簪子一起,抵上了他的脖子。 可还未来得及刺入,便被一只厚大带茧的手掌握住,再前进不了半分。 我心口微滞。 原来,萧晔从没有昏迷。 初见,我便已经入局。 怀中人的眼睛睁开。 眸色微沉,暗藏晦涩。 似震惊,又似有委屈之意。 「你要杀我?」 萧晔声音微哑,脸色极黑。 明明虚弱不堪,周遭却散发着凛然的寒意与威压。 大抵是看错了。 萧晔这种冷面修罗,大乾的战神,怎会委屈。 松开手,银簪落地。 我垂眸冷笑,「怎敢,不过是小女见将军受伤躺在此处,心中害怕,想持簪防卫,不小心碰着了将军,还望将军勿怪。」 我站起身,浅施一礼。 「刑部尚书之女,谢琬,见过萧将军。」 他挣扎着起身,想来拉我的手,却被我皱着眉躲开。 「小女尚未婚配,将军莫失了分寸。」 他愣了神。 眸中情绪交织复杂。 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萧晔轻笑,有些黯然,「谢姑娘这般人物,原也会在意这些礼数。」 我微微低下头,握紧了拳。 萧晔出身将军府。 老将军在沙场受了重伤,落下了病根,便由长子萧晔接过兵权。 凯旋之日,少年将军,骏马银甲,好不意气。 自然引来无数闺阁女子的爱慕。 我也没能免俗。 当年,我偶然间救了萧晔,独自一人将他拖回了家。 京中流言四起,皆是毁我名声之议。 父亲在殿前跪了许久。 才为我求来了这一纸婚约。 我欣喜万分,以为是天赐恩惠。 却不成想,是人家设下的天罗地网。 我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些许距离。 「若将军无碍,可在此处歇息片刻,谢琬这便去喊人来。」 说话之际,萧晔已经站起了身。 黑眸微眯,透出凌厉。 「谢姑娘就如此不情愿,同我呆在一处?」 我嘴角微弯,露出浅笑。 「将军怕是忘了,前几日圣旨已下,将军不日将尚昭阳长公主,将军大喜之日,谢琬必定携重礼来贺。」 萧晔彻底黑了脸。 连带着看我的眼神都染上了几分怨愤。 外敌已清,战事已平。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萧晔,尚公主,便意味着交兵权。 没了我谢家这步棋,你们接下来,又该如何走。 没了兵权,你们还能拿什么斗。 3 当我同爹提起婚配之事时,他神情怪异。 与娘面面相觑后,眸里皆有震惊。 「琬儿,爹知道陛下前几日为萧晔赐婚,你心里难过,可婚姻大事,不可草率啊。」 我心中苦笑。 难过? 他萧晔所谋,哪是什么昭阳长公主,从来都是我谢家啊。 当年萧晔之所以娶我为妻,不过是因为高官之女中,唯有我到了婚配年纪,又尚未有婚约。 先帝在时,我颇得圣眷,连带着谢家也深受先帝亲泽,后新帝登基,谢家也不曾受冷落。 后来,朝堂动荡,各方势力角逐。 我与萧晔的婚事,便将我谢家与永安长公主一党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父亲乃纯臣,忠于当朝陛下。 却不想,无论如何明哲保身,最后谋权篡位,都有我谢家一份。 我苦劝良久,爹娘才勉强答应。 「琬儿如此心急,可是心中早有人选?」 我微微愣神,思绪恍然。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前世大婚那日。 一道风骨清冷、沉默寡言的人影身着暗红色的衣袍,喝得酩酊大醉。 此后每年,我生辰之日,总有一份不明来处的厚礼,稳稳当当地送至将军府。 可惜,我从未拆过一次,皆被萧晔黑着脸扔出了府。 思绪回笼,我目光坚定。 「新科状元郎,裴悯。」 听闻我提亲的聘礼如流水般涌入裴家时,裴悯竟无半点异色,平静收下。 我与裴悯之事便成了京城最热议的话题。 女子提亲,放在别处,当是离经叛道的大事。 可若是冠上我谢琬的名号,竟有些诡异的合理。 我五岁便敢在皇宫内与先皇对诗,七岁于宫宴大骂敌国来使,十岁破格成为公主伴读,承教于大儒,十二岁长跪于宫门外为边民请命。 幸我年纪尚小,先皇得了宽厚的名声,我则得了个离经叛道大乾才女的称号。 从小,我不学《女戒》学《策论》。 有外人妒我,「谢家无子,这是将姑娘当男儿养了。」 我爹娘则从容淡定,「姑娘就是姑娘,不过是比你家儿子强上些罢了。」 定能将那人气得连茶水都喝不下。 我的爹娘,是世间最好的爹娘。 可一回想起那日谢府遭灾,眼眶又开始酸涩起来。 娘拉着我的手,眼眶微红,「琬儿大了,嫁娶之事,你自己做主便好,琬儿喜欢,便是最好的。」 我含泪点头。 我并非急于将自己嫁出去,只是借个由头断了萧晔与永安长公主对我谢家的觊觎之心。 这一世,谢家绝不上他们的贼船。 可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他们。 我与裴悯的婚事没成。 4 听闻聘礼入裴家的第二日,萧晔便强闯裴府,将它们尽数搬回了谢家门口。 京城百姓皆唏嘘。 这是萧晔给了态度,要阻这庄婚事。 可萧大将军又何时与尚书府的姑娘有了牵扯。 很快,我那日在深林中救下萧晔的事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 众人纷说云云,皆是认为萧将军将心许给了救下自己的姑娘。 我听着下人探来的风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月夜,风寒。 萧晔翻了谢府的墙,摸进了我的房间。 「你不能嫁给裴悯。」 言辞强硬,仿佛他才是我家中长辈般。 我怒声呵斥,「我嫁给谁,与萧将军有何干系,你夜闯谢府,实属无礼。」 他却半点不生气,反而露出无赖的神情,「除了我,谁都不能嫁。」 「无耻。」 萧晔夜闯谢府的事还是传了出去。 又是与前世相似的情形。 以悠悠众口,将我谢琬逼上必嫁之路。 他们,还是不肯放过谢家。 可他萧晔当真以为我会在乎这些所谓的名声虚言吗? 前世我嫁,只因我心中有他。 重来一生,我识人已清,他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第二日,裴悯的聘礼就上了门。 气得萧晔当晚就去砸了裴家的门,还搬走了门口的两只石狮子。 民间将此事当做饭余谈资,我却并不在意。 只是随手翻开了礼单,上面赫然只有一句:「姑娘所言之事,裴某定全力相助。」 5 秋末,永安长公主于宫外设了赏菊会。 我于园中迷了路,却恰巧听见了萧晔与永安殿下的争执。 「除了谢琬,我不会娶其他任何人。」 「蠢货!」 永安长公主动了怒,手上那枝开得正艳的菊花被折断。 「你如今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可人家根本不愿嫁你!如今之计,只能是早日换人选,难不成你真想来年尚昭阳吗?她可是皇帝的亲妹妹!」 萧晔沉默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仍是固执的一句,「我只会娶谢琬。」 我垂眸,忽然明白了什么。 再抬头,眼底仍是一片漠然。 我没再看他们,只是悄然离开。 中午,永安长公主设宴。 萧晔一步不离地跟在长公主的身后,眼神却时不时地落在我身上。 眸中情绪复杂,难以辨认。 看着眼前的两人,一桩往事忽然涌上心头。 我与萧晔大婚那日,相对而坐,直到烛火燃尽,他都未曾碰我一下。 第二日,我早早醒来,只看见他趴在桌上,手中握着的是一块青白鱼纹玉佩。 我曾在长公主的身上见过它。 那时我便明白,萧晔爱的,从来都不是我。 我与他的婚事,不过是永安殿下的一步棋。 我是棋子,他亦是棋子。 众人见二人站在一起,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萧晔与永安长公主一同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过分。 毕竟谁也想不到,六年后,萧晔会帮着永安长公主谋反。 「听闻当初,是谢姑娘救下了萧将军?」 民间说说也就算了,这种事被搬上这样的台面,背后的深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我面上浅笑,「偶然搭救罢了。」 「是吗?只是本宫曾听闻,陛下为萧将军与昭阳指婚后,谢姑娘伤神了好几日,能让我们大乾才女伤神的人可不多,前几日萧将军大闹裴府的事,本宫也有所耳闻,若你们彼此有意,本宫不是不能为你们向陛下求情。」 话音刚落,原本有些失神的萧晔猛地抬头看向我,眼里带上了几分莫名的希冀。 我冷笑。 这两人,竟还不死心。 「承蒙殿下好意,只是我与萧将军之间,并不相识,更无情意,何况,谢琬心中已有属意之人。」 余光中,萧晔的身形似乎晃了一下。 永安长公主面色一冷,「那便是本宫多意了。」 突然,一个蓝白瓷杯被人摔碎在围席中间。 清脆刺耳的响声惊得众人一同看去。 「萧晔!你给本公主过来!」 竟是突然闯进来的昭阳长公主。 说起来,这两位长公主都是当今陛下的姐妹。 只不过永安长公主的生母是先帝发妻,而当今陛下与昭阳长公主都是继后所生。 昭阳长公主不过十八,娇横的脸上盛满嫉妒与怒意。 「皇兄已经下旨,你不日便是我的驸马,你现在为她鞍前马后做什么?」 永安长公主坐在主座上,冷笑一声,「昭阳,还是如此不知礼数吗?」 作为两任皇后所生的女儿,两位公主自小便被拿来比较。 永安长公主端庄淑仪,广读诗书,善骑射,文武皆长。 昭阳长公主却娇蛮任性、霸道无礼,又逞强好胜,闹出过不少笑话。 两位公主处处不对付的事,不是秘密。 只是昭阳长公主输多赢少,更显蠢笨。 见萧晔不动,昭阳长公主气得跺脚。 竟随意抄起矮桌上的酒樽向主座砸去。 萧晔眼疾手快,用戴着护甲的小臂一挡。 那酒樽又飞了回去,重重地砸在昭阳长公主的头上,致她摔倒在地。 「哎呦!」 她红着眼,含着泪花,娇怒道:「萧晔!你好大的胆子!」 「微臣不过是为护永安殿下安全罢了。」 永安长公主淡定地放下手中的酒杯,讥讽道:「果真和你那个狭隘无礼的生母一模一样。」 昭阳长公主的生母,是在新帝登基的那天病逝的。 被戳中了伤心事,昭阳长公主眼泪直掉。 事情闹得现在这个样子,竟无一人敢出声。 昭阳长公主虽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可圣上自幼便顽疾难医,登基不过四年,竟有了沉暮之势。 而永安长公主背靠生母的世家,权势极大。 这几年隐隐插手朝堂之事,也无人敢发声。 此时一旦开口,便是站队。 一时间,席面上竟如死一般沉寂。 我缓缓起身,施了一礼,「殿下,昭阳殿下的生母,亦是陛下的生母,怎担得起殿下狭隘无礼四字,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恐怕会伤了陛下与殿下的情意。」 空气倏地一寒。 连萧晔也面带惊色地看向我。 一道冰冷凌厉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永安长公主冷笑一声,「好,谢琬,本宫记住了。」 我挺直身板,勾起笑意。 从容不迫地与她对视。 去他的拉扯试探 你们既然不让我好过,那我就直接掀桌子了。 6 我与昭阳长公主一齐被请出了赏菊会。 「为何帮我说话?」 依旧是那副目中无人、刁蛮任性的神情。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位娇蛮的公主,最后竟也是搅动京城风云时的一只大手。 在陛下重病之际,与永安长公主斗到了最后。 这位,才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只是当时我同她关系并不好。 毕竟当初是我拦截了她与萧晔的婚事,让她多了一位大敌。 我轻笑。 「殿下,您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比永安殿下更出色吗?」 「永安殿下想要的,您不想要吗?」 昭阳长公主变了脸色。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从容回道:「对方阵脚已乱,濒死之际,必定会全力反扑,殿下乘胜追击时,该有一位得力帮手。」 娇憨褪去,昭阳长公主的眸中闪过一丝精明。 「你倒是看得透彻,这么说,你是来投诚的?」 「可,为何要选我?」 我微愣。 忽然记起了一件很久远的事。 成婚第一年,我便怀上了璟儿与玥儿。 那年,萧晔携我赴永安长公主的生辰宴。 宫中走水,我与萧晔走散,慌乱之中,被有心之人推到了大火深处。 我在那里见到了昭阳长公主。 她不似想象中该有的惊慌蠢笨,反而异常沉稳。 见到我时,面色稍有不虞,可最终还是没有丢下我。 她牵着我,在侍卫的带领下携我冲出了火海。 现在想想,永安长公主,大概那时就已经容不下我了。 「世间事皆有因果,我与殿下有缘,选择殿下,亦不会悔。」 她正经脸色,目光微凝,像是想将我看个透彻。 「投诚,是需要诚意的,你能拿出什么来呢?」 我凉唇轻启,「萧晔。」 7 陛下的病,更重了。 听父亲说,陛下今日竟在朝堂上吐出了黑血。 上一世,当今圣上在位九年。 在位期间,圣上没有子嗣,得了封号的几位王爷,也死的死,病的病。 最后一年,圣上病重,没有一日临朝。 两位长公主垂帘听政,处理朝中大小事宜。 各自拉党结派,笼络势力,清洗朝堂。 可如今,圣上提前病重,如同有一双大手在背后拨弄。 萧晔即将尚昭阳长公主,兵权旁落,无异于断臂之失。 永安长公主,等不了六年了。 8 近日,萧晔与永安长公主并未传出什么大的动静。 只是永安殿下在外的几处宅地出了问题。 当二人还忙着掩饰某些隐秘的人与事时,一张画着熟悉人面的画像已经摆到了我的案上。 窗外明月西沉。 月色将树影带进这狭小潮湿的牢房中,照在手戴镣铐之人的脸上。 坐在破旧草席上的人,肤如黄铜,一双狭长的眼内含凶厉。 一条骇人的刀疤起于眼尾,隐没于下颌。 银麟卫之首,程野。 不,现在还没有银麟卫。 此人不过是叛贼程家被满门抄斩时逃掉的罪臣余孽之一罢了。 有他为首,日后威震大乾的银麟卫,到底是萧家的银麟卫,还是程家的银麟卫呢? 程家之案,乃父亲亲审。 勾结外敌,无半分冤枉。 眼前之人脸上似乎没有半分惧意,唯有面目可憎。 那柄刺穿璟儿与玥儿的剑似乎就在眼前。 有泪滑落,被我伸手拂去。 他抬眸,眯着眼看向我,声音沙哑低沉,「你是何人?」 我勾起唇角,「死人,是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的。」 他眼睛倏地瞪大,「你可知我背后是何人?」 我笑了,「程野,你在等谁呢?可是在等你的,永安殿下?」 父亲的话在脑海中响起。 「永安长公主出面,要保他。」 「琬儿,谢家,该作选择了。」 成婚第二年,北方强敌卷土重来,杀我边境百姓无数,血染边漠。 战火重启,萧晔恢复全部兵权,被任命为征远将军。 谁能想到,为了夺权,大乾的公主与将军竟会勾结外敌,残害我大乾百姓呢? 真是疯子。 我摸了摸隐没于袖口的匕首。 冰冷锋利。 「程野,你该死。」 「放心,你的殿下,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了。」 刀落,带起鲜血高溅。 有两滴落在了我的脸上,透着腐烂之气。 旁边的狱卒弓身上前,递上一块素白的帕巾。 「知道该怎么做吗?」 狱卒露出讨好的笑,「本就是该死的人,只可惜脏了姑娘的手。」 我平静地将脸上的血污擦去。 萧晔,永安长公主。 你们的爪牙,我会一根一根拔去。 9 坐上马车,刚刚拐进幽暗的小巷。 就听见外面有刀剑相碰的声音。 我毫不迟疑,趁着夜色,选择跳车逃跑。 下一秒,冷剑便抵上了我的脖子。 我身体微僵,可很快便发现,剑身在抖。 仿佛持剑人,比我这个剑在脖上的人还要害怕。 「谢琬,好久不见。」 是萧晔。 10 萧晔将我带回了将军府。 我看着屋内熟悉的布局,似乎还能将它与六年后重合。 只是少了许多我们共同布置的东西。 我与萧晔对坐对望,大概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岁月的颠沛。 只是他的眼里带着几分愧色与眷恋。 而他眸中倒映出的我的脸,只有冷意。 我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平静道:「是永安殿下派你来杀我的?」 他露出苦笑,「谢琬,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杀你。」 握杯的手一顿,原本悬着的心一点点回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眸中闪过受伤之色,「那日树林中,你将簪子抵在我脖子上的时候。」 是啊,若是前世的谢琬,怎会舍得杀他。 怎会舍得不嫁给他。 「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我去死?」 抬眸,萧晔的眸里有水光闪烁,带着委屈的恨意。 我差点笑出声。 谢家被屠时他在何处? 璟儿与玥儿被杀时,他在何处? 他在迎他的女帝登基。 他的银麟卫亲手杀了我,我难道不该恨吗? 我紧紧握拳,指甲嵌进了肉里,也没有心口处痛。 「萧晔,你忠你的殿下,我忠我的皇上,既已在不同阵营,便是生死之敌,除非你早日弃暗投明。」 他露出苦涩,「琬儿,我与容华,已经没有退路了。」 容华,原来永安殿下,名容华。 该是多亲密之人,才能不分君臣,唤她闺名。 他深呼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劝我。 「琬儿,我知你怨我瞒着你,怨我利用谢家,可我此生挚爱,只有你,容华救过我,我亦对她有所承诺,扶她上位后,我还是你的萧晔,你的夫君。」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眼眸一亮,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还有孩子,琬儿,我们还有璟儿与玥儿啊,只有我们在一起,璟儿与玥儿才会出生,求求你,别恨我。」 萧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反复念叨着孩子的名字。 却不知他每提起一次,我的心就如同刀割一回。 恨意在心口疯狂涌动,横冲直撞,染红了我的双眼。 可我终究没有宣泄出来,而是沉下心,问出心中疑惑。 「萧晔,你是何时重生回来的?」 他微愣,「陛下驾崩,撞响皇钟之时。」 难怪,难怪他还以为可以弥补挽留。 原是还不知这不共戴天的生死之仇。 我假意叹气,「萧晔,就算我不与永安殿下作对,难道她就会放过我吗?她对我,已起了杀心。」 萧晔抚上我的脸,柔声道:「有我在,谁都伤害不了你。」 我面色不改,「可我杀了程野。」 他动作一顿,随后眉眼更加温柔,「狱中凶险,他是自己死的,不会有人怪到你身上。」 我忍住嫌恶,任由他柔情地将我抱在怀里。 「谢琬,别恨我,别跟别人在一起。」 「不要再见裴悯,好不好?他前世便老缠着你,我不喜他。」 未闻我应答,萧晔有些急了,又问道:「好不好?」 隔着布料,我听见萧晔胸膛里那颗跳得极快的心。 我面色冰冷,应道:「好。」 11 入冬不久,陛下就病重于榻,不再临朝。 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由永安长公主主持。 世家大族几乎都来了,竟没人敢质疑不合礼数。 一张长弓落在我身前的地上。 永安长公主骑在一匹壮硕俊美的红马上,垂眸俯视我。 身后是一个身披黑甲的侍卫,牵着一匹棕马。 「听闻谢姑娘从小便善骑射,不如跟本宫比试比试。」 我缓缓捡起地上的弓,仰头淡淡道:「臣女,遵命。」 永安长公主看向我的眼中流露出不屑,随后便骑马进了狩猎林。 我也骑上了她留下的那匹棕马,进林狩猎。 可半途中,那棕马突然发了疯,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起来,带着我向某处飞奔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棕马总算停了下来。 立于面前的,是永安长公主。 她嘴角勾起戏谑,正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我。 而她的身后是以萧晔为首的一队人马,护在她的身边。 一道惨叫声突然从不远处响起,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哀嚎。 秋风扫过,带来淡淡的血腥味。 永安长公主的心,不在野物。 今日踏入兽林者,才是她要狩的猎物。 朝中迂腐守旧者数不胜数。 她想当女帝,要杀之人太多了。 她举弓搭箭对准我,亦如前世血洗谢家那日,射杀我的那支银箭。 我面不改色,与她从容对望。 一只大手伸出,握住了即将射出的箭。 「你答应过我,不会杀她。」 萧晔的声音沉沉响起。 「她多次坏我好事,阻我大计,你还要替她求情?」 永安长公主怒了,横眉看向萧晔。 这是第二次,她们因我而争执了。 萧晔没有作声,只是握箭的手越发用力,爆出了青筋。 最后竟生生将其折断了。 永安长公主气得将弓扔在了地上。 「萧晔,你到底是被这个贱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敢三番五次违抗我的命令。」 萧晔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我爱慕她,事成之后,我想娶她为妻。」 林间突然静得可怕。 永安长公主更是惊得双瞳放大,嘴唇轻颤。 「萧晔,你敢背叛我?我们十几年的情谊,你竟敢背叛我!」 我心头一跳。 其实重生之后,我一直有一桩疑惑未解。 当年我与萧晔成婚,生儿育女,谢府已经被迫站进了永安长公主的阵营。 她要当女帝,要杀迂腐守旧之臣。 可谁人不知刑部尚书谢郊膝下无子,只有一女珍之重之,视其如命,从不羡慕别家男儿。 为何,她还是要灭我谢家。 如今看来,她对萧晔,或许并非没有半分情意。 只是这情意之中,几分是占有的私欲,几分是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萧晔闻言,只有一声苦笑,「十几年的情谊,最终不也是听你的话,要娶她人吗?她本就是你选的人,何来背弃一说。」 虽然早已料到,我与他的婚事,不过是永安长公主的意思。 可听到萧晔亲口承认,我的心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五年相伴,起于蓄谋已久的骗局,终于血雾四起的屠杀。 此刻,不知是我可怜些,还是永安长公主更可怜些。 她自以为会永远握着的手中利刃,竟也会有脱离控制的一天。 萧晔,已不是原来的萧晔了。 她如此善于操控人心,怎没料到人心善变呢? 永安长公主冷笑一声,「萧晔,我早就教导过你,成大事者,不该有软肋。」 她睥睨前方,抬手,示意身后的护卫。 冷冷道:「放箭。」 「没有人,能阻止我登上帝位。」 身后有利箭破空而来,正中那护卫的心口。 萧晔迅速反应过来,持剑挡在永安长公主的身前。 一道带着威怒的声音在林间响起,「朕也不能吗?」 12 陛下到了。 身着龙袍的男人面色苍白虚弱,却仍隐隐散发着迫人的威严。 背后是各个全副武装的禁卫军。 「容华,你的野心,太大了。」 永安长公主脸色有些难看,却没有惧意。 随后又怨毒地剜了我一眼,大概已经猜出了是我将皇帝带来的。 我没有权势,不可能与永安长公主正面抗衡。 那便用我所知道的一切,将所有事情提前摆上台面。 总好过让敌人有时间蛰伏蓄势。 「赵阳,从你母亲那个贱人害死我母后时,我们之间便已经不共戴天了,父皇薄情,我便杀他,你也有罪,亦该死!」 陛下愤怒至极,最终却吐出了一口黑血。 永安长公主脸上露出一抹凌厉的笑意,「赵阳,小时候的糖豆好吃些,还是长大后的荷花糕好吃些呢?」 「是你!你给朕下的毒!」 说完,皇帝便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 永安长公主不再理他,而是抽出身旁侍卫的剑。 「陛下病重,诸位,莫误前程。」 禁卫军训练有素,忠心不二,自然不会投降。 永安长公主脸色不耐,对萧晔道:「都杀了吧。」 萧晔最后看了我一眼,闪过片刻犹豫。 最终还是举起了手中的剑。 漫天血雾,好似那日谢府。 艳红的鲜血刺得我闭上了眼。 陛下被软禁在了皇宫。 而我,则被软禁在了萧府。 13 据说,为了我的事,萧晔与永安长公主闹得很不愉快。 最终还是永安长公主让了步。 毕竟逼宫在即,萧晔是她最重要的战剑。 可白玉有隙,尚且难合。 战前离心,更是大忌。 萧晔来找我时,外面披着一件暗青色的大氅。 入冬很久了,今年也会如那日冬至一般冷吗? 萧晔将我微凉的手紧握在手心,笑容中带着点小心翼翼。 「琬儿,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我们很快就能成婚了,等我。」 我冷冷勾起唇角。 是啊,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 「可萧晔,我不想再嫁给你了。」 萧晔一愣,随后着急道:「你可还是怨我?谢琬,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有所图谋,利用谢家亦是我的过错,可成婚五年,我不信你感受不到我的真情。」 真情? 我的眼神透过他,看向他身后仿佛已经称得上久远的曾经。 我与萧晔,其实是有过好日子的。 我知道他爱慕永安长公主,从一开始,便对他不抱什么期待。 萧晔却给了我太多意料之外的温情。 他知我性子不羁,便支持我经商游乐。 每年生辰,总要大办。 去了别家的宴会,回来总得细细寻问,是否受了委屈。 我曾受宠若惊,以为那是愧疚。 我想,若是他能愧疚一辈子,我也是受用的。 可血海深仇,又岂是一点温情,一点迟来的歉意与真相能够填平的。 我讥讽一笑,近乎残忍,「萧晔,这么久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何会重生回来呢?」 萧晔面色一僵。 「萧晔,你可知,你护送你的殿下登上皇位之日,也是你的银麟卫灭谢家满门之时。」 他面色倏地惨白。 我咬着牙,含泪怒视他,「萧晔,你的殿下,屠我满门呀。」 萧晔痛苦地捂住头,面色怆然,「不,不可能,容华不会这么做的,她答应过我的。」 我仍不放过他,「可怜我的璟儿,临死之前都还在念叨你,问我他的父亲何时回来。」 我双目通红,拍案怒斥,「萧晔,你要我如何回他,告诉他杀他之人是他爹的属下,还是告诉他我们惨死之际,他的父亲在为其他女人的皇位拼命厮杀!不配做他们的父亲!」 「你要我如何原谅你?你叫我如何不恨你?成婚?萧晔,我恨不得你去死!」 萧晔双目无神,面如死灰,只是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大概是收到的冲击太大,又或许是觉得无颜见我。 萧晔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窗外开始下雪了,这是今年的初雪。 永安长公主,离心的剑,还会趁手吗? 14 萧晔离开的第二日,我便被人恭恭敬敬地请了出去。 临走前,我对着眼前面黄精赤的中年男子道:「萧晔跟随永安长公主谋反,实属愚蠢,我相信这并非萧家之意。」 男子正色肃然,「萧家,永远忠于陛下,绝无半分反叛之心。」 萧家,不是他萧晔一个人的萧家。 当初萧晔临危受命,萧家内并非个个心服口服。 前世是永安长公主威逼利诱,让其他人一起上了贼船。 可如今一切都爆发得仓促,萧家岂会甘心给她卖命,让萧晔一人收尽名利。 而此时,民间关于永安长公主叛乱的风声已经达到了顶峰。 状元郎裴悯笔墨飞舞,状写永安长公主罪名十八条,击登闻鼓,满城大惊。 裴悯及第不久,乃京城近日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围绕他的话题数不胜数。 一言一行,都将引起热议,何况是此等有关谋反的大事。 一时间,永安长公主意图谋反之事,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此时,程氏一族的余孽,恰好被发现藏身于永安长公主的府邸内。 程野是程家的公子,也是他们的核心。 程野迟迟不归,程氏余孽必然大乱,永安长公主现在自顾不暇,没了她的掩护,这帮人露出马脚只是时间问题。 刑部尚书奉皇命,带兵抄了永安长公主在宫外的多处宅地,竟搜出了兵器无数。 反叛之心,跃出水面。 此时萧家长辈放言,将罪子萧晔逐出萧家,再无干系。 民间讨伐声四起,都是请求陛下诛杀反贼。 我在谢府庭院内抚摸着裴家送来的一箱箱聘礼,喃喃道:「永安殿下,该反了。」 15 冬至,大雪。 宫内,永安长公主与萧晔带兵逼宫。 宫外,刑部尚书之女谢琬与新科状元郎裴悯大婚,大宴宾客。 皇宫内外兵马涌动,乱得不可开交。 刑部尚书府却奏着喜乐,一片祥和。 轿子已经抬到大门口了,我仍在铜镜前梳妆。 妆毕。 喜婆扯着尖利的嗓子喊道:「送姑娘上轿!」 一道沉声厉喝传来。 「不许嫁!」 马蹄裹着尘土飞奔而至。 萧晔还是来了。 又是一年冬至。 只是这次,谢家已不再是那个任人屠杀的谢家了。 萧晔座下的马蹄刚停。 埋伏已久的禁卫军便将萧晔带来的人马层层围住。 萧晔眼尾绯红,却并无惊色,只是深深地望着我。 我仰头,繁重的头饰让我想起当年嫁给萧晔那日。 他取下我头顶的彩冠,「你这般女子,不该为礼饰垂头。」 可惜往事种种,皆已如烟。 「明知是计,为何要来?」 萧晔浅笑,带着苦涩。 「我已来迟过一回,不该再迟了。」 皇宫的方向传来沉重闷厚的钟声。 众人纷纷朝着钟声传来的方向跪下。 陛下,崩了。 16 禁卫军将萧晔押到了皇宫大殿。 永安长公主正跪在殿中央,怒目瞪着身前的昭阳殿下。 一支长箭从她的右肩贯穿,血流不止。 陛下生前,将皇宫禁卫军交给了昭阳长公主。 同前世无二,只是早了六年。 宫外,是萧家不曾反叛的军队,与萧晔的兵马对峙。 萧晔被擒,他们自然成了一盘散沙,主动投降。 永安长公主怒笑道:「真是没想到,我以为的蠢货妹妹,竟才是隐匿于暗中的那条毒蛇。」 「毒?赵容华,你利用父皇的愧疚杀我生母,仗着母家势力肆意欺我,如今更是谋害当今圣上,害死我的皇兄,谁能有你毒呢?」 赵容华咬牙,「你母亲用勾栏手段勾引了父皇,害得我母后郁郁而终,她贱人贱命,本就该死,而你那个废物皇兄,身无长处,庸碌无为,还流着那贱人的血,他有什么资格坐上皇位!就因我不是男子?这皇位,本该是属于我的。」 昭阳长公主闭上眼,「往事已去,怨恨种种,分说不清,但杀你的人,已经来了。」 向昭阳殿下投诚那日,她问我想要什么。 我只说,「赵容华与萧晔,由我来杀。」 赵容华目光一凝,最终才将怨恨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是你,是你毁了我所有的计划!当初我就该杀了你的。」 我拿起侍卫递过来的弓箭,缓步走到她身边。 轻声道:「殿下,你可曾后悔?」 「悔?我赵容华算计一生,能将昔日所恨之人都送进地狱,已是快意!为我所图的至高权利而死,我没错,亦无悔。」 赵容华头发披散,却神情凛然,不改正色威严。 还是那般尊贵、骄傲。 临死,也是绝代风华。 我目视虚空,有些恍然。 「殿下,您是没错,因为在您眼里,人命如草芥,只要能助您上位,死些蝼蚁又算得了什么呢?」 「哼,妇人之仁,亏他们还称你是离经叛道的大乾才女,自古成大业者,哪一个不是杀伐果断,踩着尸骨夺权的。」 尸骨? 谢家的尸骨与血河在我眼前浮过。 痛得我闭上了眼。 「殿下,您野心勃勃,所图甚大,身为一介女子,却敢争夺皇位,我敬您。可您的帝路,亦是血路,您踩在脚下的累累白骨,蔑视过的蝼蚁贱命,只要有一个不死,便能伸出血手,将你拉下地狱。」 「殿下,您输了。」 一箭射出,穿进她的胸膛。 是非因果若是难分。 那便以成王败寇论之! 我走到萧晔身前,从一旁禁卫军的剑柄中抽出长剑,扔在了他的脚下。 「永安已死,你,殉主吧。」 萧晔笑了,这是重生以来,我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轻松释然。 他捡起地上的剑,眼神却未从我身上离开分毫。 眸中眷恋,细密如网。 「谢琬,我知你恨我,可与你成婚那日,我便已经想清楚了,我与永安只有君臣之谊,我此生挚爱,只你一人。」 我冷冷发笑。 「可我已经不稀罕了。」 萧晔没再说话。 一声长叹。 剑过封喉之前,只余一笑一言。 「我殉我妻,谢琬。」 17 再见裴悯,已经是几日后的事了。 我与他的亲,自然没有结成。 终究是心中有愧,我问他:「可曾怨我利用你?」 他笑得坦然,「能得谢姑娘的利用,乃裴某的荣幸。」 随后又似乎听到他低头喃喃道:「总比嫁做他人的好。」 我心头一跳,「你说什么?」 他轻笑,「没什么。」 我挑眉,倒是个怪人。 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疑问,「你为何愿意帮我?」 毕竟,我只是记起了些微不足道的前尘往事,便想着一试。 于是在给他提亲的聘礼礼单上写明了来意。 却没料到,他答应得那么干脆。 裴悯闻言一愣,像是陷入了沉思。 随后淡笑道:「裴某十四岁那年,从边境赴京,奔亲避乱,曾见姑娘于宫外长跪不起,是在为边民请命,姑娘那时曾借古人之言告诉在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裴悯正色,向我拱手,施以君子之礼。 「谢姑娘,你之才情,不该囿于方寸之间。」 18 昭阳长公主拿着玉玺与遗诏登基,拜我为相。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面对新帝,竟无一人跪拜。 第一个喊出吾皇万岁的人,是刑部尚书谢郊。 我爹上朝前对我说,反正都是皇帝,管他是男帝还是女帝,治国有方就是好皇帝。 我爹果然是纯臣。 第二个喊吾皇万岁的,是新科状元裴悯。 他直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作为臣子,还想妄议天子吗? 第三个跪下的,是萧家二郎,萧晔的弟弟。 萧晔谋反,萧家今后的路怎么走,还得看新帝。 群臣都纷纷低头私语,嘈乱不堪。 直到新帝拿起玉玺,砸向了最聒噪的一位老臣。 那老臣连忙跪下去收玉玺。 手刚刚碰上,便只听禁卫军一片长剑出鞘声。 冷声从高座上飘下来,「跪下了,就不用起来了。」 吓得那老臣头叩地面,冷汗直流。 我抬头看向帝座上的女子,已颇具帝王之气。 她亦看向我,眸中信任之色笃定。 我跪地,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群臣连忙随之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中群臣,不过是坎坷之一。 此路迢迢,愿与君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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