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非原创，转载自网络，如有侵权，请私信我删除，谢谢~ 太子殿下大婚那日，我带着平北将军的旧部义从，从东宫一路杀到诏狱 把前些日子锒铛入狱，诚心悔过的我朝御史文臣，屠了个干净 “沈文清，你好狠的心” “全凭殿下信任 否则，我又怎么能如此快的 报仇雪恨” 一 我进宫那年，元武阙外 等着我的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太子殿下，和皇帝幺儿十一皇子 一个被赋予我朝上下臣民的厚望 一个集齐了全紫禁城的宠爱 七岁的沈家小女郎刚跳下马车，就跑到太子殿下的身边 用一只不太大的小手，死死捏住殿下的衣角然后用另一只，悄悄拉住小十一背在身后的手，怯生生的进了未央宫 我至今都依稀记得 小十一的耳朵在初春阳光的沐浴下，一闪一闪，亮亮的，有点红 我是平北将军的独女，我父是皇帝陛下的结拜异弟，七岁那年，正月十六 父亲带着满门忠烈，战死在漠北高原 独留了我一人，享了沈氏一族的荣宠 从此以后，一人之下的陛下，成了我义父，母仪天下的皇后，成了我义母 我成了名不副实的公主，食邑万户，高高在上，不容冒犯 二 皇后娘娘曾问过我，我想家吗 我看着娘娘，只是说，娘娘的眼睛，好像阿娘，陛下的眼睛，也好像我阿爹 我每每看到你们，总是觉得，他们从未离开我，上苍不仁，夺走了我双亲 可是我又何其的幸运 能遇上疼我入骨的你们 也对，娘娘夜夜哄我入睡，陛下亲自教我读书写字，他们从来不曾舍得对我生气，赏赐，恩宠，娇惯，甚至是十一位皇子公主不曾得到的，亲情 唾手可得 他们甘之如殆 他们一个说我长得越来越像我阿爹平北将军，一个又说我长得越来越像我阿娘徐州郡主 可只有我知道，我不像任何人，我从来都是沈文清 索命的沈文清 三 我和十一，照阖宫上上下下宫女太监的话，就是冤家 我们生于同年同月，我早了他足足一天又一个时辰 每次见我，总是鼓起很大的勇气，不高不低的悄悄地叫一声姐姐 每每无人，我们同在书房写字 明明只有着墨时印染声 我又会一字一句的喊一声 “十一哥哥” 我要未央宫最高处的果子，他给我摘，然后挨太子哥哥的罚 我要捉迷藏，他带我躲到冷宫后山，然后挨太子哥哥的罚 我被罚抄，一字不动，他工工整整照我的字迹，写满交上，然后被太子哥哥偷偷的罚 每当如此，我必声泪俱下的哭到御书房，无论多少肱骨重臣在，也要大逆不道的向皇帝陛下喊着 “阿爹，太子哥哥要我的命” 这个世界上只要我想让十一办的事，还没有叫了哥哥办不成的 我明知如此， 所以我有恃无恐， 然后我去犯下滔天大罪 四 说到都城太子殿下，沈小公主，和十一皇子风流三角恋，可谓是上至朝堂，下至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都城头号八卦 我十二岁那年，皇家围猎，我清楚记得，我意外受伤被抬回，太子一改往日沉稳宽厚，重重责罚了跟着我的宫女侍卫，把猎场上大大小小的士兵守卫都拉出来审问，却无果而终 那时十一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掉到我的手背上，有些烫 我当时确实浑身是血，绕是谁看着都像是活不成了，我看他哭的可怜，终究怕自己这一回活不成，让他趴到我的枕边，我奋力起身，咬住了他的耳朵，留了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我告诉他 “十一哥哥，阿清就是死了，你也不许忘了阿清” “阿清要你今后无论遇到谁，你都忘不了阿清” 一声声的呜咽从十一的嗓子里发出来，他好像一头小狼，又好像一张白纸，可他不够危险，也算不得多么干净 太子在陛下的账外，跪了一夜 他那年已经开始掌管一方禁卫军，没想到，这第一次保卫皇子公主的任务，就以沈小公主奄奄一息为荒诞的结局 五 如果我没有记错，应是及笄那年与太子殿下定下的婚约 而太子殿下还差一年弱冠 可惜到了弱冠，皇后娘娘仙逝，三年孝期还未过，漠北却再次谋反 太子领兵平反 却远不如我全族阵亡那年如此顺利，这场仗，打了一年又一年 我和他的婚约，硬生生拖到了我十九岁 那年皇帝的身体已经不再硬朗，和我讲他和我阿爹年轻的热血往事已经不再那样中气十足 朝中各种琐事，就像一条条不知疲倦的蛇，一点点吞噬这个老人的生命 我一碗碗汤药送到御书房，我日日夜夜守在他的身边 于是四公主去和亲，二皇子企图取代东宫被贬 而后贵妃谋害皇后的往事被发现 我几乎要哭瞎一双眼 可我还在紫宸殿外跪了足足三天两夜，才换回的贵妃全族老小性命，只是被流放 全城百姓，无不说我心地宽厚，仁慈善良，有故去皇后的风范 可只有我知道，我恨的，到底是谁 六 太子殿下得胜归朝的那一日，我与十一正在我们从小一起读书习字的听风别院下棋 我们下的从来不算循规蹈矩，有时我们把棋子摆成阵法的样子，有时我偷偷趁他不备毁一步棋，有时实在防我防的紧，我便故作恼意，大喊一声 “十一哥哥，你看着我” 他便看着，从一脸茫然，认真看着，然后不觉自己已经红了脸 长年的相处，已经让我如愿以偿的在这张白纸上描下专属于我的痕迹 我和他都知道，我被选为储妃是陛下的权宜之计，这么多年，他尊我为皇姐，可是他看我的眼神，的确算不上多么清白 于是太子殿下回到京城撇下满朝文武，皇帝陛下，来到听风别院，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光景 青梅竹马，言笑晏晏 一身铠甲的他，却也不再似当年那样意气风发了，他的侧颈上留了一条浅浅的疤痕，撞到我眼帘的，就是他的风尘仆仆，可见他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我走上前去，仔细一嗅 我从来没觉得这么放下防备过 我第一次如此畅快的笑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漠北的味道啊” 七 得胜回朝，本是一件大喜事，可没让朝中上下想到的是，这却成了压死皇帝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没想到 这成了多少文臣的催命符 皇帝重病一场，只有我知道，长年累月的政事，不省心的后宫子女，对储君安危的担忧，战事的吃紧，边疆时好时坏的军报，朝中党派纷争，内忧外患，一起压倒了这个老人身上，这次长子归来，长期的郁结才放下，可是快被压垮的人，就算看到了希望，也撑不了多久了 反而是这点希望，让他再也不想撑下去了 圣上下旨，我与太子，不日完婚 太子与十一彻夜长谈，我想他定是向十一分析够了其中利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拿着他们父皇的身体安康，威胁了他以为素来懂事听话的皇弟 可他万万没想到，十一回绝了他的劝说 因为十一心知肚明，我若是真到了太子的手里，怎么可能放我走，就是打断我的腿，剜了我的眼，他都不肯放过我的 十一来向我要一个结果 “十一，你知道的，阿清这么多年，始终是有难以忘却，不敢忘却的事未完成，你去徐州等我可好，那是我的封地，等我此事结束，我便去寻你” “阿清从未骗过我，我信你，等你来寻我” 我大婚前三日，十一向陛下请辞 “同为父皇的儿子，我深知不如太子哥哥的才能，我不愿封王镇守一方，也不愿参与朝堂纷争，儿臣愚钝，母妃早逝，却幸得父皇母后的照拂，恳求父皇让我游历天下，著书立说，我必无愧于父皇的教导” 那时皇帝已经卧于床榻许久了，他恍然明白，深宫权谋斗争，也已经让这个幺子不胜厌烦了，想到自己时日无多，一狠心，却也放他走了 我还是陪在陛下的身边 这么多年，如同叫我自家父亲，无论在何场合，我始终唤他一声阿爹，我透过他的眼睛看一个人，他也透过我的眼睛去看另一个人，而我们看的，是同一个人。 …………………分割线……………………… 八 大婚前夜，我从未央宫开始走，一步一步数着，直到，我走到元武阙 我开始想这些年的细碎点滴 恍然间我看到七岁那年，我刚进宫不久，在未央宫看着漫天飘洒的梨花，试图翻墙，去看隔壁院的那棵树，是怎么越过这高高的宫墙 十一为我找来了未央宫最长的梯子 又替我望风 我好不容易探出头 却看到太子一个人，跪在树下 身侧放了功课，书简，戒尺 放着我朝臣民的未来，放着所有人的期待，放着多少人还没打响的算盘 满天的梨花飘在他的身上 雪白的一片 也许热闹和快乐是未央宫的，是陛下的，是娘娘的，是生母早亡的十一的，是阖族无人的沈文清的，是一个个宫女黄门的 可不是他的 他是一个人 他是太子 如当年一般，我绝不踏到他的世界，我宁可这堵墙永远的隔开热闹和凄凉 也不肯分他一点 因为我所期望的 就是让他成为，最英明的一代君主 九 大婚那日，我手忙脚乱 尽管我一路路筹谋算计了十年不止，可我还是低估了储君的手腕 在瘫痪了整个传信系统后，刚让他晕了不到三炷香 在外同他出生入死的将士，就抓住了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反贼 可我已经血洗了诏狱 杀光了为当朝皇帝出谋划策了半辈子的文臣集团 “沈文清，为什么” 我浑身血污，睁开眼睛，却好像再也看不出他的喜怒了 “带我去见阿爹” “我若是，不如你的愿呢”他好像终于怒了 他毫不怜惜的拖着我的嫁衣，拖着半死不活的我 “回去成亲，太子妃” 可我好恨啊，我终于找回了我的力气，我狠狠的咬住他的虎口，他就这么被我拽下来，我死死的盯着他，趴到他的耳边 任外人看着，我们好像一对要恩爱到白头的眷侣 可我只是说 “因为，赵家，杀了我，沈家，全族” “我们替他们卖命，替他们守天下，可他们害死了我们，让我们死在了漠北” “而你，不姓赵” “你不是储君” 我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我觉得我好像已经死了 沈文清早就死了 活着的只有深得荣宠的沈小公主而已 我终于如愿以偿的换上了一身白衣 披麻戴孝的走到未央宫里 推开我曾经无数次冒冒失失推开的宫门 我恭恭敬敬的走到他的床榻边 “陛下，臣女来迟了” 可陛下好像是从来都不曾认识过我一样地看着我 “臣女，平北将军与徐州郡主的遗孤，特来恭贺陛下” “恭贺，你们赵氏皇族，要彻底死绝了” 我第一次对着他发自内心的笑，终于不用再假装嗔怒，假装承欢膝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他喘着粗气，瞠着双眼，我为了让他痛不欲生，这些年一碗碗灌的汤药终于起了作用 “赵士钧，你是得有多狠，多昏庸啊，就因为那帮子只会动嘴的文臣的挑拨，你就要拿着我沈氏全族的性命去换漠北的所谓和平，那一年，我阿爹阿娘原本已经要带着我去看大好河山了，因为你一声恳求，我全族都替你们赵氏去守着最苦寒的边疆，而你呢，就因为漠北反贼与我阿爹旧仇，要我阿爹的性命，向你许诺不再进犯，你就这么一道道的下令，让我族人一个个的死在漠北，漠北多冷啊，你都从未到过那里，可我全族，都因为你！永远死在那里！” “我阿爹如何与他有的旧仇！？难道不是为了你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时，对还是质子的漠北反贼的羞辱！你倒是聪明！你倒是无耻！你仗着我阿爹对你的信义，每每打着我阿爹的旗号做尽坏事，让姓沈的买账！” “蠢货！就那样的空口无凭的承诺，短短几年年，他们就养精蓄锐，再次北下，你满朝无可用武将，整日足够后悔，足够不安！让自己的长子上战场，这就是报应！” “这些年，你和你的皇后倒是心照不宣，对我比对自家儿女都要好千倍万倍，你们知道自己做的是要下地狱的恶事，一个拿着义兄的幌子骗我阿爹，一个拿着闺中密友的姿态骗我阿娘，他们那么信任你们，他们一封封求援的信石沉大海，你就让他们活活困死在反贼的包围里，我沈家没有一个孬种！他们全都杀到最后一刻！” “你以为我在百里外的城镇被安置，我告诉你，我就看着呢，我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看着他们死不瞑目，看着我阿爹被鞭尸，看着我阿娘喝下毒酒，看着我意气风发堂兄被钉在城墙上，我看我堂姐被一遍遍的凌辱，沈家最后一支秘密的私兵带着我突围了出来” “他们要我活着，要我报仇雪恨” “我要让你永远都后悔你没有将沈氏斩草除根，你甚至带着你廉价的愧疚把我当做我的阿爹来补偿，你甚至教了我帝王心术，教我如何权衡势力” “你看我这些年深得你的教导，不然你的皇子除了太子与十一怎么一个个都成了废人，你的女儿们声名狼藉，唯一一个敬爱你的真女儿还因为去和亲被羞辱致死，你都充耳不闻，因为你懦弱” “你后宫起火不是一天两天，我稍微借他人之手就能让手足相残，朝堂之事本就要万分之一的小心，你就因为我随便给你找来的让你长生不老的道士，你就能把跟随了你几十年的文臣们全抓进诏狱” “你不是个好皇帝，但储君是” “可储君不行赵” “皇后的第一胎是女孩，却把她的头活活淹进水里，换上别家的新生的男孩，还作孽杀了人家的父母，定是她罪该万死，所以这辈子都没能再生出一个自己的孩子” “皇后确实是废妃杀的，但是我早就看破了，所以我给废妃一个莫大的良机，她果然没人让我失望” “你本来还能活十几年的，可是我等不起了” “你终其一生不就是想守住你们赵氏皇族吗，跟着你这么多年被你一手提拔，做尽恶事，拥护赵氏的文臣全死了，太子定会提拔武将和寒门子弟，你赵氏血统衰微，继承的还不是你亲生儿子” “过几年再烧了你们皇陵，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有脸去见你赵氏列祖列宗，怎么有脸去见我阿爹阿娘！” 我看着他，看着他神情痛苦，扭曲，好像只剩一口气了，他扭过头来看着我，再无这些年时常挂着的虚假的慈爱，满是滔天的恨意，是想将我碎尸万段的恨意 我只是无比畅快的笑着，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阿爹阿娘，阿清这些年，真的过得好苦啊 我苦得无人知晓 又心甘情愿 ……………………分割线…………………… 我只是大病了一场 如我所愿，整个紫禁城都变了天 太子忙前忙后数月才平息了这场风波，我被喂了假死药送出城外 辞行前 太子亲自来送我 我知道这些年他始终对我怀有很深的执念，可知道赵沈两家的仇怨之后 他再多心思也只能偃旗息鼓 毕竟他执着的从来都是那个受尽宠爱的小公主，而不是我这个在仇人手底下伪装蛰伏十几年的可怜虫 他最是置身事外的看客，看我们搭台唱戏，看我们情深义重，又看我们反目成仇 他只会觉得惊奇而可笑 “赵邺，你觉得，十一会原谅我吗”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会不会原谅你” 我甚至不想再去多看他一眼，这些年，看着他从梨花树下沉默寡言的少年，长成了一个杀伐果决的天下之主 “我替你铲除了你上位路上最难越过的障碍，一众皇子，皇后，旧臣 你省了多少力气，借着我的东风，就一步登天 你应该感谢我，感谢我从没忘过仇恨” 我终究是不愿意再回头看一眼困住我们的牢笼，权利的巅峰，从来不是十一眼中他父皇母后的粉饰太平 是我眼中他们的谎言，猜忌，背叛，自私 可我们都被困住太久了，久到让我觉得，我的一生好像要永远葬在这里了。 可我如此不甘，我就盼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去求一个善终。 九 见到十一的时候，梨花已经又谢了一整个春秋了 也许是逃避，也许是恐惧，我一路南下而四处辗转，每每靠近他所在的地方，我总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借口避开 我承着沈氏的血脉，大抵骨子里也留有着我阿爹在世时的那一份悲天悯人 以至于数次看到一些时弊，却总忍不下心去不管不顾，尽管我弈的这盘棋里从来没有这一处值得我费尽心思下的招，走到这个境地，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来不曾放任过自己心软 可当我停下来犹豫的时候，都会想到阿爹阿娘在世时拼命也要守住的寸土 那不是赵家的江山 那是他们的故土 我让自己一日忙于一日，好像都不记得自己是那个忍辱负重了很久的沈文清了 不知不觉了很久，抬眼望向窗外，似乎不久前的雪景早却已经是消散许久 白色的空缺又重新被梨花填补 门口小厮的争执声传来，我推开那扇门，想仔细瞧瞧发生了什么 却被一人眸中流光溢彩扼住 他就站在那里，满天的梨花铺天盖地的砸到他这块禁不住任何墨渍的璞玉上 我释然一笑，知道爽约的是我，可我仍像是无赖一般朝他含笑嗔怪 “我等了你许久，你终于来了” 撞到他的气息里 “让阿清久等了，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