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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议离婚阶段,宋瑞阳确诊了癌晚。
被小三抛弃后,他终于想起了我的好。
我也想起,求婚时他说:「我们之间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看着向我求温暖的他,我只是冷淡道:「你怎么想,还治吗?」
1
分居的第六十一天,我接到了宋瑞阳的电话。
他约我喝咖啡。
我问他:「你觉得我们现在是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喝咖啡的关系吗?」
电话那头的宋瑞阳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他说:「林漾,我想你了。」
疲惫中,独有一分磁性。
这句话,他曾经对我说了无数次。
他说我是他最坚强的后盾,是他最温暖的港湾。
他从不说爱我,却一天会想我无数次。
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想我的呢?
大概是公司步入正轨,他接触了新的合作伙伴之后吧。
2
宋瑞阳和我都是小城市出来的。
创业之初,我们窝在不足十五平米的廉租屋里畅聊梦想,相拥取暖。
宋瑞阳有身高有颜值,有头脑有能力,除了原生家庭不幸之外,无一短板。
相比之下,我则除了有眼光外,其他都很平庸。
我有眼光这件事,还要从学生时代说起。
高二那年,宋瑞阳接连病逝了父亲和爷爷。
后来没多久,因交不起学杂费,他办理了退学。
当时我和他其实不是很熟,却偷偷暗恋了他很久。
是我说服了我妈资助宋瑞阳读书,也说服了宋瑞阳的奶奶让他重返校园。
即便,我家也并不宽裕。
宋瑞阳重回学校当天,送了我一篮子家门口摘的芒果。
那天,他看向我时,眼底盛满了诚挚的感谢,也安抚了我原本忐忑的心。
其实那天以前,我和他只是班里连话都说不上两句的同学。
他对我来说,遥远如天边明月,是那样的可望而不可及。
我原本以为,像他这样的少年,应该是自尊要强,不愿接受旁人资助的。
可他却认真和我说:「林漾,谢谢你。」
我则丢人地红了眼眶,缓了许久才磕磕巴巴道:「不、不客气的,瑞阳同学。」
再之后,我们又恢复了此前普通同学的关系。
又或者,还要更疏远些。
我怕不由自主的靠近,会让他觉得我在以恩人自居。
虽然,那也算不上什么恩。
可暗恋者的心思,本来就藏着几分做贼心虚在里边。
3
高考结束后,宋瑞阳考上了上海交大,是我们乡里第一个考上名校的大学生。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和奶奶提着一篮鸡蛋和一袋水果来了我家。
我已经数不清他是第几次和我道谢了,而这次,在道完谢后,他问我:「我刚注册了qq,要不要加一下?」
乡里包揽了他上大学的费用,他已经不用再倚靠我们家什么。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向我迈出了做朋友的第一步。
可他是飞出我们那山坳坳的凤凰,我怎敢再多肖想。
高中毕业后的那几年,我也只在寒暑假见过他几次。
都是在家里,他来拜访我妈,再和我寒暄上一句:「林漾,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总是恬静冲他笑笑,却未再回问他。
我知道的,他过得很好。
不同于过去,他眼里的光可照得我自惭形秽。
但其实,是他太耀眼了。
我的很多同学,二十岁出头就结婚生子,在平淡忙碌的生活里艰难地寻找小确幸。
我本以为我的人生也会这样,可当我毕业后面见第一个相亲对象时,宋瑞阳回来了。
那天,他第一次单独约了我。
没有过多的寒暄,他直接道:「你相亲对象是我堂哥,他不适合你。」
那一刻,我的心猛跳了一下。
我从未想过,我竟有和他面对面谈这些事的一天。
一时之间我失了言语,只定定看着他,看着他自顾自道:「其实他有个私生女,养在他初恋女友那边。林漾,你值得更好的。」
我点头:「好,谢谢。」
他又问我:「林漾,对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幼时我们总畅想着未来,可未来于长大后的我而言,已是一眼可望到头的存在。
无非是,找份糊口的营生,再找个合适的对象,庸庸碌碌一生罢了。
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人生,可时下我心里却溢满了难过。
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未来与他有关。
可属于我的未来,又怎会有他。
我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轻轻应了声:「没细想过。」
明明我已经认命,可宋瑞阳却向我发出了邀请:「那——要不要和我出去闯一闯?」
4
我将宋瑞阳拉回了学校,他则将我带出了山村。
异地他乡,我们相互扶持取暖。
后来在一起,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在一起十几年,他没说过爱我,即便是表白的时候,他也只是温柔同我说:「林漾,我会对你好。」
求婚的时候,他又加了个期限:「林漾,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我问他:「一辈子是多久?」
他说:「可能几十年,也可能几年,谁知道呢,要看我能活多久了。反正我们之间不可能离婚,能分开我们的,只有丧偶。」
听到「丧」字,我连忙捂住了他的嘴,连声「呸呸呸」。
「那不得百八十年啊,你休想几年就糊弄过我。」
可我们婚后的第八年,他确诊了骨癌晚期。
再往前倒点,我们婚后的第六年,他出轨了公司新的合作伙伴——程语诗。
5
我到底没应下宋瑞阳的咖啡邀约。
发现他出轨后,我曾原谅过他一次。
然而我的容忍,只换来了程语诗叫嚣的一纸孕检单。
我那千疮百孔的心,经不起二次背叛。
我曾有多爱宋瑞阳,如今就有多恨他。
可过了两天,他最好的朋友齐景却找来了我的公司。
齐景是宋瑞阳大学舍友,我们创业的第一笔资金还是到他那拉的赞助。
我和宋瑞阳在一起十几年,对齐景不可能不熟,我也真心拿他当过朋友。
可到头来,我对他而言却仍是宋瑞阳的附属品。
而这附属品是我,还是程语诗,对他而言都一样,只是宋瑞阳的「对象」罢了。
甚至,他还为程宋的地下情打了一年多的掩护。
再见到齐景,我自不可能还有好脸色。
而不待我开口,齐景便先道:「林漾,瑞阳生病了,是骨癌晚期,医生说不太乐观。」
我微怔,可很快就淡声道:「所以呢?」
「他现在后悔了,但又不敢回去找你。可我想说,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在生死面前,其他都是小事。林漾,你可以原谅瑞阳吗?」
「得了癌症才来赖死我,齐景,你看我像不像那个大冤种?」
我并不是个可以坦然面对生老病死的人,可对宋瑞阳,我已经失望到,心里再掀不起半分波澜。
他生也好,死也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对面齐景沉默了,关于我和宋瑞阳这半年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的。
包括,我因此流产失去了孩子。
可为了他的好朋友,他还是开了这个口:「我知道过去是瑞阳对不起你,可你真的忍心对他不闻不问吗?现在对他来说,病痛折磨是一回事,精神上的打击才是致命的。林漾,回到他身边来,不要离婚了,可以吗?」
离婚么?
经齐景提点,我恍悟,和将死之人还离什么婚?
那不得熬死他好继承遗产呀。
所以,我点头:「听你的,不离婚了。」
「我就知道你还放不下他!不过瑞阳自尊要强,他不想你是因为同情他才回到他身边的。所以,你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吗?」
我又点头:「听你的。」
没关系,我能一直装下去。
装到,宋瑞阳死的那一刻。
6
自我流产后,宋瑞阳就搬出了我们的家。
等齐景从我公司回去,宋瑞阳又一次给我打了电话,他问我:「林漾,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我回他:「好。」
电话那头的宋瑞阳声音微颤:「那林漾,我能回家了吗?」
「能。」
电话那头又陷入了沉默,只有呼吸声响传来,等了三秒,我直接挂了电话。
7
两个多月没见宋瑞阳,他瘦削了很多,精神头也很差。
他到家时,我正在做饭。
而他一进门,就迎面快步走向我,将我拥在了怀里。
他下巴抵着我肩窝,在我耳畔喃声道:「林漾……林漾……」
我挣开了他,淡淡开口:「我不知道你今天就回来,没做你的饭。」
「没事的、没事的!不过林漾,我确实很想你做的饭了。也……很想你。」
我轻轻「嗯」了声,转身又走进了厨房里。
8
吃饭时,宋瑞阳就拉着椅子坐在旁边,支着脑袋看我,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我被宋瑞阳盯得没什么胃口,随意巴拉了几口饭就搁下了筷子,随后问他:「还有挺多剩饭,吃吗?」
「吃!」
宋瑞阳笑了,像得了糖果的小孩。
可很快,他就被呛得直咳嗽。
我做的宫保鸡丁和辣椒炒蛋,都是十足的辣菜。
而宋瑞阳,吃不了辣。
过去我总将就着他的饮食,三菜一汤做得清淡。
以后,不会再有了。
即便他现在是病人,更需要人照顾,可又怎么样呢?
在我眼中,他只是一个背叛婚姻的丈夫,如何配得我照顾。
既不离婚,我可以接受他回家,也可以做饭给他吃,但从此之后,不可能再有在乎在里面。
可宋瑞阳,还是在咳嗽中将我做的菜吃了个干净。
9
我将主卧腾出来给宋瑞阳,自己搬到了次卧。
宋瑞阳目色含痛问我:「林漾,你还不肯原谅我?过去是我……」
「好了,就让一切交给时间抚平吧。反正不离婚,我们还有大几十年可以过,可能再过三五年我就想通了呢。」
我打断了宋瑞阳,笑得淡然。
可他,又怎还会有三五年呢。
我对他的恨啊,当然要持续到下辈子了。
宋瑞阳又想上前抱我,这一次我先拂开了他。
我退后了一步问他:「宋瑞阳,你爱我吗?」
在一起十几年,我从没问过他这个愚蠢的问题。
学生时代起,他就是我仰望的明月,是我踮脚都够不到的存在。
所以和他在一起,我一直是自卑的。
结婚时我就知道,宋瑞阳算不上爱我,他只是习惯了我在他身边,习惯了我对他好。
可我十分肯定,我爱他,我可以对他好一辈子,更有自信经营好我们的婚姻。
所以,我坚定地牵起了他向我伸出的手。
本以为,我可以包容他的一切不美好。
可到底还是,包容不了他的背叛。
因为爱和背叛,本就是相悖的两个词。
宋瑞阳面上划过一抹犹豫后,还是点下了头:「爱,我当然是爱你的,林漾!」
我则轻轻摇头,「如果爱,你就能理解我为什么现在过不去这道坎了。也不对,如果爱,你从一开始就不会背叛我们的婚姻。所以宋瑞阳,别再说什么原不原谅的蠢话了。」
「林漾,对不起……」
宋瑞阳在我身边沉默站了良久,除了这句话,他再说不出别的话语。
可这句话啊,我听了太多太多次了……
10
宋瑞阳搬回家后,几乎每天都会给我带礼物。
都是些高奢,也是我过去都没了解过的品牌。
看来这一年多里,宋瑞阳的品味被程语诗调教得很不错。
他是程语诗的满分情人,却不再是我的爱人。
可我啊,倒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宋瑞阳的礼物我照单全收,并开始学着打扮,下了班就和闺蜜杨筱予相约泡吧。
而这,是我所想对宋瑞阳最好的报复。
诚然,我不是大夫,也不是他爱的人。
可我曾是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他幼年丧母,少年亡父,连和他相依为命的奶奶,也病逝于五年前。
他的来处,只有我。
而人啊,尤其在生的尽头,最渴望归家。
我捕捉得到他眼里对我的依赖,可这依赖,将成为我报复他之利器。
如若不然,我怎么对得起曾和我血脉相连了五个月的孩子呢。
11
我不是易孕体质,结婚第七年才怀上了孩子。
然而,在发现怀孕的前一个星期,宋瑞阳和程语诗在办公室拥吻被我撞了个正着。
最开始,我只觉天都塌了下来,一心只想着离婚。
可孩子的出现打乱了我欲行的轨道,我再硬气不起来,只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又或者说,那更像是一个铺在我面前的台阶,是我舍不得放手的借口。
我放不下十几年的相知相守,却放下了自尊和骄傲。
可我的退让,只换来了宋瑞阳变本加厉的伤害。
我孕期五个月的时候,程语诗将孕检单拍在了我面前。
六周。
这意味着,宋瑞阳在承诺和她一刀两断之后,又和她睡在了一起。
我崩溃了。
即便我很想很想留下孩子,可我在接连失眠了三天后,还是保不住他。
可笑的是,我住院时,程语诗就在我隔壁养胎。
那天,宋瑞阳在医院走廊和我碰了上,他视线落在了我平坦的小腹上时微微怔神,过后却明显松了口气。
他说:「林漾,对不起。」
这句话,早在程语诗来示威的时候他就说过了。
他和我说:「孩子生下来我会承担起一个当爸爸的责任的。但是,我不想再勉强自己了。林漾,对不起,我们分开吧。」
之后,他再没回过家。
正如他所言,他对我的孩子只有责任,没有爱。
失去一个他不爱的孩子,就此斩断和我之间的羁绊,他想来很是乐意的。
我不可能不恨他,可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长廊,我还是保持理智说了声:「有时间的话,商量一下离婚吧。」
在那之后便是漫长的财产分割掰扯,宋瑞阳前脚答应了将公司和房子留给我,后脚在程语诗那边转了一圈后又变了卦。
或许吧,他对我有愧,可那愧,在他和程语诗的感情面前,渺若烟尘。
他说程语诗胎儿不稳,受不得激,希望我能够体谅。
可我已是受害方,怎可能再做出让步。
只是我没想到,这场没有硝烟的离婚之战,最终以宋瑞阳确诊癌症作结。
而程语诗,在得知宋瑞阳患癌的第二天,就去打了胎。
程语诗不是菟丝花,相反,她是个有魄力的女强人。
她的定位向来清楚,她要的是一个能和她比肩奋斗的男人,而不是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所以,哪怕合作之初,她知道宋瑞阳有家庭,也还是向他展开了攻势。
可她对宋瑞阳的崇拜和喜欢,也在宋瑞阳确诊癌症的那一刻消散殆尽。
她抛弃了他。
所以,他回来找了我。
可我这,不是垃圾回收站。
是垃圾焚烧厂。
12
其实A市很小,比较热门的酒吧就那几家,要碰见我和宋瑞阳的朋友并不困难。
譬如我才去了不到五次,就遇见了齐景。
彼时一个男人正在跟我搭讪,齐景直接就替我回绝了去:「不好意思,她是我嫂子。」
一旁杨筱予横了齐景一眼,笑着拍了拍来搭讪的男人的肩头,「不用在意,她老公快死了,我姐妹即将成为有钱的寡妇,入股不亏。」
她在为我鸣不平,也刻意要做给齐景看。
男人即刻会意,将微信二维码调出放在我面前,挑衅冲齐景挑了挑眉:「那我,先排个队。」
「王八蛋!」
一拳,齐景就呼在了那个男人脸上。
而那男人,本就是吧里常客,在场的朋友相对齐景而言,只多不少。
很快两边人就打做了一团,尤以齐景被打得最惨。
其实,齐景也算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只可惜,他不是我的朋友。
13
齐景被打进了医院,我则屁股拍拍回了家。
我到家时,宋瑞阳刚穿好风衣准备出门。
本想擦肩而过之际,他却抓住了我的手腕道:「林漾,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我反问:「我们还有话说吗?」
宋瑞阳回家已有一个多月,我对他向来冷淡,能不交谈就直接漠视。
甚至他抗癌的药其实藏得不好,我亦从不过问。
这些天来,宋瑞阳不敢找我谈心,只默默试图用行动重暖我的心。
可他做的一切有如泥牛入海,再得不到我的一丝回应。
今晚,他到底是坐不住了。
然而我没想到,他说的竟是——
「林漾,如果、如果这样你心里能平衡的话,那你就去吧。只要你还记得回家,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这样,是哪样?」
我顿住脚步,抬眸对上宋瑞阳的视线,讽刺地笑了。
他想是已听说了今晚的事,我知他指的是什么,可却要他亲口完整地说出来。
「你也去、去找个人在一起。」
「上床么?」
宋瑞阳呼吸好似有过一瞬停滞,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都可以。」
「我会的。」
我应了他,可灯光下,宋瑞阳的脸色好像更白了。
可他还是温柔和我说:「林漾,我去医院看看齐景,你早点睡。」
我没有再回他,径直往里走。
餐桌上是宋瑞阳给我煮的醒酒汤,几乎每次我晚归他都会煮。
我从未碰过,他却乐此不疲。
忽的,我有些庆幸,他是在出轨后才确诊了癌症。
我不敢想,如若跳过出轨这一环节,我要怎么面对他生病这一事实。
毕竟,我曾那般爱他。
失望好像要比失去来得让人更快接受。
而短痛,也总比长痛要来得好那么一些些。
14
宋瑞阳在医院待到天放亮才回家,并给我带了医院附近的营养粥。
我仍旧不碰,洗漱后就直接要去上班。
待走到了门边,我又故作想起什么似的,一回头却对上了宋瑞阳缱绻的视线。
我充满报复性向他扬唇而笑:「对了,我晚上带人回来。如果你不想见,可以提前避避。」
「什么人?」
宋瑞阳本也跟我一起笑开,可我话音未落,他嘴角便凝固了住。
「情人。昨晚我想了下,你说的也的确是个办法,我总也是要睡回来才能平衡的。你和程语诗也好了快两年,你说,我要睡几次才够呢?」
「林漾……」
「怎么,很惊讶?不是你提出的解决方案么?」
宋瑞阳痛苦摇头:「我后悔了。我原本想着,如果这样你就能回到我身边也好,可现在,我才知道我又自私了。我不想你为了报复我而作贱自己,林漾,我是混蛋,为了我不值当。」
「那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
「可不可以……给我半年的时间?这半年,我们忘掉所有不愉快,还是和过去一样相处。半年后,我把一切都给你,也还你自由。」
宋瑞阳近乎哀求看着我,可说出这些话的他,才自私至极。
已是癌晚的他,至多活不过半年。
说是半年,其实是他的余生。
他要我放下所有芥蒂给他养老送终,真是痴人说梦!
我决绝摇头,「不可能。晚上你要不想见,可以去医院陪你的好兄弟。」
宋瑞阳的手颓然垂下,末了只化为了喃喃一句:「我等你回来。」
自然,我也干不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我只是半夜睡不着,请杨筱予帮我在她认识的密室逃脱的npc里找个临时演员罢了。
虽然有些幼稚和低趣味,可谁叫宋瑞阳的痛苦就是我的兴奋剂呢。
15
晚上我带npc回家时,宋瑞阳已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还备了三副碗筷,颇有大夫的自觉。
他笑得勉强,也颇有些讨好的意味:「林漾,我做了你爱吃的菜,请你朋友一起吃吧。」
「好。」
我第一次没回绝他,拉着npc的手往餐桌去,并在吃饭时频频给npc夹菜。
那天的情况就是:宋瑞阳给我夹菜,我直接转夹给了npc,npc再回我一句「谢谢宝贝」。
藏在衣服下的鸡皮疙瘩竖了几竖,可我心下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吃完饭后,我和npc将碗筷一搁,就携手往次卧而去。
甫一进屋,我就松开了npc的手,招呼道:「随便坐——」
关于我的情况,杨筱予已经事先和npc说明,他听后觉着很有趣,便决定0片酬出演我的新欢。
一路上已摩拳擦掌准备和宋瑞阳干一架的他,却被一桌可口的饭菜给抡懵了圈。
坐下后,他对我说:「你丈夫……很难评。」
「怎么说?」
「说他爱你吧,他怎么能忍受你和别的男人上床。可说他不爱你吧,他更不可能将自尊放地上摩擦来迎接我。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被带绿帽,即便他先绿了你。」
我敛眉淡笑:「我想,我知道是为什么。」
然而不待我向npc说明,外头便传来了一声巨响,似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这「东西」,是宋瑞阳。
他后脑勺着地,被我发现时已经晕了过去。
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给他打了120急救电话,并作为唯一的家属陪他上了车。
16
等我办完了一切手续再回病房,宋瑞阳已经醒了过来。
他看到我时,眼里闪着劫后余生的光芒:「林、林漾……」
在他视角里,照他被送医的时间推断,我和npc还来不及做那档子事。
所以,他喜出望外。
我也笑了,「搅了我的好事,你好像很高兴?」
「我尊重你的选择,可你还是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了我。林漾,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他急于求证,我却仍仍扬着嘴角的弧度道:「医生刚刚找我了,说你体内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颅脑。你怎么想,还治吗?」
我说得云淡风起,好像在说一件无甚要紧的事。
宋瑞阳定定看着我,不知是给我话里的信息唬了住,还是被我的态度给冻了住。
许久后,他喃喃道:「你……你早知道我生病了?」
我缓缓俯身凑近他跟前,一字一顿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离婚?」
「林漾……你当真没有一丝丝因我而起的难过吗?」
宋瑞阳说得缓慢而忧伤,眼眶也泛了红。
「你真的这么恨我吗?恨到……巴不得我死?」
「倒也不至于吧,否则我也不会给你送医院了不是?刚刚医生问我选择什么治疗方案,我做不了主,所以问问你。」
可是,有几个家属会直接问病人:「还治不治了?」
我只需转达医生的意思,至于宋瑞阳的情绪,不在我应该的考虑范围之内。
宋瑞阳听了我的解释后,紧凝着的眉头渐渐松了开,他柔声问我:「你认为呢?」
「那是你的事,我不想你死了,有人来指责我瞎为你做决定。」
不作为,不在乎,就是我对宋瑞阳的态度。
而这,也已经够他喝一壶了。
「我的家人只有你,又有谁能指责你?林漾,我想听你最真实的想法,可以吗?」
我稍一沉默后开口:「其实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希望你继续治疗。以前吧,我不可能放过一丝你生的希望。至于现在,我听说化疗很痛苦,希望你能感受下。」
虽是一样的答案,我却已是两种心境。
「好,那就治。」
宋瑞阳答得好似只是为了满足我的愿望。
就像他得病,也是我所求一样。
17
其实一开始,宋瑞阳是放弃了化疗的。
他想回到我身边,安安静静地死去。
可经我一番话后,他接受了医院的化疗方案,却不愿住院,仍坚持每天回家看我。
我知道,化疗期的他更需要家人给予精神上的鼓励。
可自那日坐120送他去医院后,我再没有和他一起在医院出现过。
甚至那天来家的npc也依旧会到我房里坐坐,而我同他未说完的话也终于接了上——
我告诉他,宋瑞阳想从我身上得到的,是在乎,而不是忠贞,更不是爱情。
他的爱,早就毫无保留给了程语诗。
可是他的青春,完整地给了我。
我们的十几年,是如今孑然一生的他被爱过的证明。
所以,他回来了。
不计前嫌,更无所谓尊严。
他只想要被爱。
npc问我:「你丈夫生病,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么?」
细想后,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害怕有这样的情绪,也憎恶自己有这样的情绪,所以我放大了对他的恨,请你回家陪我演戏,甚至语言上对他也不吝讥讽。这些其实都是我逼自己不要心软的手段罢了,虽然幼稚,但也蛮有效的。这样久了,连我自己都觉得,他的死,是我的梦寐以求。」
其实与其说我在报复宋瑞阳,不如说我是启动了自我防御机制。
我不允许半年后宋瑞阳拍拍屁股去死了,我还在原地为他伤心难过。
虽然理智上知道宋瑞阳对不起我,可在感情上,我却是那个爱了他十几年的林漾。
我恨他,却也爱他。
两种感情交织下,我只能狠。
对他狠。
npc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末了感慨道:「要是他没有出轨,你们应该会很幸福的吧。」
我冲他莞尔一笑:「好了,就别做这种假设来扎我心了。」
没有如果。
只要他遇见程语诗,就一定没有如果。
18
宋瑞阳第二轮化疗到一半的时候,身体已到了极限。
几乎每天我到家时,他都瘫在沙发上,便是翻身也困难。
有一次,他想喝水,却连起身烧水的力气都没有。
我到底是施舍给了他一杯水,并为他请来了护工。
其实宋瑞阳有钱,又还算清醒,完全可以自己联系护工。
可他在赌,赌他将可怜在我面前平铺开后,我会不会心软,从而亲力亲为照顾他。
我倒也着实做不到视若无睹,可我会预支未来的遗产给他请看护。
护工请进家门的那天,宋瑞阳脸色更白了些,他并未多看护工一眼,而是视线紧紧盯着我瞧:「林漾,让她回去吧,我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
我没有搭话,而是领着护工过完了一遍家里生活用品的摆放位置。
我告诉她:「在我们家上班很简单的,他要喊了你,你就搭把手,如果没有,你刷刷视频追追剧都可以。」
宋瑞阳又一次跟我强调:「林漾,我不需要护工。」
可这护工,实则是我为自己所请。
「我需要,我的良心需要。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不可能真的对你渴死饿死视而不见。宋瑞阳,请护工是我所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当然了,你也可以绝食抗议,不吃护工递来的任何东西。反正该做的,我已经做了。」
「林漾,如果我到了死前的那一刻,你可以心平气和和我说说话吗?」
「我现在还不够心平气和吗?」
我微笑着反问,至少从发现他出轨到现在,我从未对他大喊大叫过。
真正的心伤,或许就是如此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还能像过去那样和我说说话。」
「说什么?听你说你有多爱程语诗吗?」
我又一次提醒了自己,我的丈夫,是会为程语诗心醉,会为他疯狂的男人。
这提醒,又一次化身为利锥,刺进了有些心软之人的大股里。
19
我并不擅长做生意,虽说和宋瑞阳一起创业,可我好像除了给他洗手作羹汤外,再帮不上什么忙。
后来公司有了起色,我就退出来自己找了份工作。
也是在那一年,程语诗成了宋瑞阳的合作伙伴。
最开始,宋瑞阳回家是不吝向我夸赞程语诗的。
无论是他的眼神或是语气,皆盛满了对程语诗的欣赏,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很少再在我面前提到过她。
估计那时,他们已经搞在一起了吧。
后来被我撞破奸情,他和我促膝长谈过一次。
他说他以为,这辈子他会这样和我平平淡淡过一生。
可直到程语诗出现,他才初尝了心动。
和程语诗共事的这段时间里,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有人和他如此同频。
那一夜,我对他来说好像不是妻子,而是听他诉说对程语诗爱意的朋友。
可他的每一个字,那怕是短促的停顿,也如利刃般扎在我心上。
他不是有钱就变心。
只是他的心,从来都不在我身上罢了。
他真爱至上,而我,也无法做到原谅。
20
宋瑞阳身体每况愈下,可我生日那天,他还是早早穿上西装守在我房前。
甫一见我,他便扬起了苍白却温柔的笑。
他说:「林漾,生日快乐。」
我微怔,浅淡应了声「谢谢」就要和他擦肩。
可他又出声将我唤了住:「林漾,晚上早点回家可以吗?」
「我晚上约了杨筱予。」
「这或许,是我给你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宋瑞阳喃喃开口,话里溢满了哀伤。
我仍将头摇得决绝,「没必要。」
可那晚刚过九点,我就接到了家里护工的电话。
她说宋瑞阳突发晕厥,已联系救护车送往了医院。
那之后,宋瑞阳再没能回过家。
21
宋瑞阳病逝于他入院的第三日,护工说,他一直在等我。
但其实,我去过医院一次。
只是隔着病房的玻璃门,我看到程语诗就坐在宋瑞阳身边。
他二人便只是沉默对视,也犹如多年老友般熟稔。
或许在生的尽头,只有一人能陪在身边的话,宋瑞阳会希望是程语诗的吧。
我不过是他在程语诗离开后才想起的人罢了。
充其量,是第二顺位。
既如此,就再也不见了吧。
22
作为宋瑞阳的妻子,我没有为他办告别式,只是将他的遗体由太平间转送火葬场,草草给他这一生画上了句号。
齐景对此不满甚大,可我才是宋瑞阳户口本本上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而接手公司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它卖了。
程语诗和宋瑞阳虽分了手,可公司合作仍在。
两家公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低价出售了公司,连带着令程语诗公司的股票也大跌,甚至因此上了本市的财经新闻。
程语诗为此找到了我,甫一见面,她就冷嘲热讽道:「宋瑞阳说你蠢,我本来还觉得不至于,看来,是我高看你了。是,我是插足了你的婚姻,你可以从其他方面报复回来啊,可你偏偏选了这么个又蠢又毒的方式,外面多少人偷着乐你知道吗!」
不同于她的冷嘲,我是直接开怀笑了:「人生嘛,知足常乐就好了。我现在得到的,已经比离婚得到的多多了。原本来说,公司只有一半是我该得的而已,那一半是宋瑞阳的命换来的,我想怎么散就怎么散,你管不着吧。」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我才知道npc其实是富家公子哥,他背后是A市第一集团。
0片酬出演我的「情人」那么久,总也该给些报偿的不是?
所以,我直接联系了他父亲以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出售了公司。
至于之后资本家的运作,我其实并不清楚。
我只知道在那之后,程语诗公司的股份,也被第一集团收购了百分之五十三,程语诗直接从董事长席被拉了下来,两家公司也都并入了第一集团旗下。
在程语诗眼里,我这么做或许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可此却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我很喜欢目前的工作,未来并不打算辞职。
而宋瑞阳的公司,也的确不是我所能掌握的领域。
与其日后公司在我疏于管理下被合作伙伴一步步蚕食,倒不如先一步安顿他的去处。
卖给npc家公司,总比日后被程语诗吞并的强。
当然了,能看程语诗跳脚,也实属是意外之喜了。
我虽没想蓄意报复,可也不是圣母。
她毁了我最看重的婚姻,我也间接让她没了放在第一位的事业。
就当打平了吧。
23
程语诗离开前给了我一个信封,是宋瑞阳的绝笔信。
她说是宋瑞阳久等不到我出现,央护工代的笔。
她说那天她到医院时,宋瑞阳已经陷入了昏迷,她顺手就顺走了他放在枕边的信。
她说上面诉尽了对我的情意,也道尽了对不起。
她说不是她抛弃了宋瑞阳,是宋瑞阳选择了回到我身边。
她说宋瑞阳或许不算爱我,但我却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眷恋,他似个走错路的孩子,在生的尽头,想回家了。
最后,她充满报复性同我说:「看看吧林漾,看看他对你的感情,再回头看看你是怎么毁掉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的。林漾,我想看你痛苦,看你悔不当初——」
而我,当着她的面就将信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我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总该是真的。
但迟来的真心话,不听也罢。
我那已经锁上的心门,就一直锁着好了。
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从他出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未来,我只会是领着巨额遗产的钻石寡妇。